不過柯潛并沒有開口去爭辯,他現在也只能選擇沉默,因為現在這個時候他們要是開口表達不滿的話。
先不說合不合乎禮儀,光是對方的身份就不是他可以比擬的,人家是大明衍圣公,自己只是一個剛剛高中的新科狀元。
當然最重要的是,自己若是在這里和他發生爭吵的話,只會讓自己在眾人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他只能選擇沉默。
“陛下!”
高谷突然邁步走了出來,他知道朱祁鈺想要做什么,但是他出來并非是為了朱祁鈺而對付衍圣公的。
他是因為這個被置于這種難堪地步的新科狀元而出來的,他終究還是有些不忍心,看著原本高高興興的新科狀元,用了大半輩子考來的前途,就這樣被衍圣公毀了。
所以他走出來了,毀人前途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及其惡劣的行為,無論衍圣公是無意還是有意的,但是他的這個行為讓高谷都有些不滿了。
“臣以為,新科狀元所作的對子當為此次最佳。”高谷開口道。
高谷話一出眾人的表情就變得有些曖昧了,看向衍圣公的眼神也怪異了起來。
而衍圣公頓時吹胡子瞪眼的看向高谷,要不是高谷的年紀比自己打,只怕衍圣公會直接一口淬到他臉上去了,不過現在只能忍著聽聽他有何高見。
只見高谷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開始解釋了起來,“想必諸位還未發現吧,咱們新科狀元腳上所穿的布鞋,后面繡了一朵菊花。”
高谷這話一說完所有人都向柯潛腳上的布鞋看去,想看看是否有高谷所說的菊花,嚇得柯潛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腳。。
見他這個反應,高谷大笑了一聲向著柯潛開口道,“哈哈,還煩請狀元郎給大家一觀。”
既然高谷話已經說道這個地步了,柯潛也就不在藏著了,提起衣服,露出了鞋后跟處的繡上的一朵菊花。
那是一朵用紅色針線繡出來的,現在露出了后在他那青色的布鞋上看起來十分顯眼,也難怪之前高谷可以發現這個。
隨后高谷看著柯潛猶豫著開口道,“如果老夫沒猜錯的話,這菊花……”
柯潛點了點頭,“確實是拙荊所縫,學生家近貧寒,只能靠賣些字畫和抄書維持生計,但是每日收入卻十分貧瘠,為此拙荊不得終日以作布鞋為生來補貼家用,學生家窮買不起太貴的絲線,這紅線還是拙荊給富貴人家繡鞋后剩下的,于是便繡了兩朵菊花,一朵在學生腳上,另一朵則在拙荊鞋頭。”
柯潛的這番話一出,瞬間那之前的對子可就便得很有深意了,先不論他說的故事是真是假,光是這個故事聽起來倒是很不錯。
而且這番感人的愛情故事,那些風流才子佳人們可喜歡聽了,尤其是那些閨中待嫁的姑娘們,對于美好的愛情故事可都是十分向往的。
更何況這還是從新科狀元郎的口中說出,那么這個故事也就更加添上了特殊的情調,這怕會一直被流傳下去,編成戲曲傳唱下去也說不定。
高谷看著柯潛滿意的點了點頭,柯潛之前的那些話足以給人一種他十分上進的感覺,光是這一點就給他的人格魅力上加了不少分,所以高谷對他也是十分的滿意的。
于是高谷看向朱祁鈺回稟道,“所以臣以為,無論是一副對子,還是一首詩詞,都不應該只從其字面上的意思去考究,我們應該關注的是其想表達的更深層次的意思,而不是片面所展現的內容。”
膚淺,這就是高谷這句話中大概的含義,他覺得衍圣公得評價太過于膚淺了,僅憑三幅對子的文字內容來判斷好壞實在是太過于膚淺了。
“臣附議!”
岳正大步走了出來,作為朱祁鈺手下頭號先鋒官,沒有人比他更積極。
“臣以為,若比工整,當屬新科狀元郎為最,扇上對鞋頭,畫梅對秀菊,都是以物做花,日日對朝朝,搖風對踢露,枝不動,蕾難開。”
“相比之下,榜眼與探花所作,江中映月與閨中繡眉,所表達的只是場景,至于日日潮漲星不移與暮暮思盼君未歸,兩句所表達的含義都有些不盡人意。”
“枝不動和蕾難開表示的都是內心的無可奈何,畢竟畫中的梅花終究是永遠開不了的,而鞋頭的菊花也終究只是所繡之物也是開不了的。”
“相比之下星不移與君未歸則沒有達到這個效果,星雖不移但總歸有移動的那一天,而君未歸也終究會有歸來那一天,所以臣以為狀元郎的當為最佳!”
岳正接著高谷的話對著三幅對子好好的分析了一通,所以相比之下,他給出的答案比衍圣公給出的更加令人信服一些。
至少現在已經有不少人點頭附議了,他們也覺得經過岳正這一番分析確實柯潛的看起來要更為優秀一些。
見形勢不對,衍圣公趕忙打算開口辯解,不過王亻與倒是搶先了一步。
“陛下,臣以為臣之所對確實不如狀元郎,臣輸的心服口服,此扇狀元郎當得!”王亻與開口向朱祁鈺說道。
“臣附議!此扇狀元郎當得!”劉升也點頭跟著說道。
這下兩個當事人都開口了,衍圣公沒辦法,只能把自己還未說出來的話又咽了回去,有些生氣的站在那里。
“哈哈!好!如此那此扇朕便賜予狀元郎了!”朱祁鈺笑著開口道。
隨后將手中的扇子收起交給了興安,興安拿著扇子走下去遞到了柯潛的手里。
柯潛接過扇子一臉激動地朝朱祁鈺叩謝著,而衍圣公也不知道何時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畢竟已經沒有多少人關注他了。
朱祁鈺向著柯潛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后看向劉升和王亻與兩人開口道,“不過榜眼與探花所作的也實屬不錯,更為重要的是,能主動承認自己的不足,這是一種十分難得的品質,朕雖然只有一把扇,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