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邊越近，姜轅越能感覺到氣氛上的變化……可謂死意磅礴。
哪怕只是天人交感的氣機糾纏，他也能感覺到那種一切都在慢慢消亡的意味。
因為是和二明同行的原因，姜轅這一路上沒有受到絲毫阻攔，一人一獸徑直奔赴向了這一切的中心。
二明帶姜轅來到的第一個地方，或者說路過的第一個地方，是一片戰場。
在這里最隨處可見的，是魂獸在廝殺，在鏖戰，仿佛永無止境，看不清也看不到結束之時。
他們對手不是生靈，只是一具具顱骨間閃爍著幽火的……骷髏。
在姜轅感知里，在天人交感后特殊視角中，這里已經呈現出來了……黑暗與火的顏色！
二明雙手捶胸，毫不猶豫地沖入現場當中，將大批魂獸硬生生地擠到一邊，自己掄起拳頭就是一頓亂錘。
“亡靈天災嗎……”姜轅看著這一幕，輕輕說道。
洶涌嘈雜的風呼嘯著，肆虐著，姜轅的聲音隨風破碎成絲絲縷縷，繼而就此散去。
清掃完這一片地區的骷髏后，二明便是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這里，連停留片刻的意思都沒有。
“看見那些骷髏了嗎？”泰坦巨猿二明沉穩地聲音如若雷聲滾滾，在姜轅耳邊響了起來。
姜轅又是避開了正面作答，答非所問地開口道：“應該不只是這些吧，雖然現在并沒有太深入，但至少會有少量萬年魂獸存在的。”
“剛剛那些魂獸最多只是千年左右，應該是有大量的萬年魂獸被你們集中調動了起來，以應對真正棘手的地方。”
姜轅十分冷靜地指出自己所發現的地方，“但真正最麻煩的，估計還沒有出現就是了。”
“否則，僅此而已的困難完全不足以稱之為……危險。”
二明沉默不言，側面證實著姜轅的推測，也反襯出魂獸們對此的重視。
姜轅眼底閃過一抹火光，想著之前他所“看到”的……
盡管僅是一瞬，但姜轅所看到的東西，也許要遠多于這些十萬年魂獸。
不過看現在的樣子，估計是那位看出了什么東西，通過帝天下令，這才動蕩成了這副樣子。
但姜轅因為天人合一可以契合天地的緣故，在他眼前所披露出來的，無疑才是最貼合于天地本質的。
如果說諸多魂獸和平時的姜轅只是人的視角，那星斗大森林深處的她，無疑是具備著神的視角……
——但天人合一時，姜轅卻能是以著一方天地的角度，觀其本質！
“黑暗與火的色彩……”
思緒仿佛回到了那個節點上，除卻星斗大森林那生機貿然的綠色以外，一片突兀的黑與紅出現在姜轅眼前，散布著難言的灰靄死意，亦點綴著零星生命光點。
就當姜轅繼續深入看下去的時候，一道淡薄的紫意一閃而過，一股力量攜著晦澀意蘊蔓延出來，直接以拉枯摧朽的姿態，毀滅性地破除了他的窺視，連帶著天人合一狀態也是一并潰散。
姜轅因為眼界與格局的原因，很容易就猜到這玩意的大概范圍。
——毀滅與破壞！
這應該就是最為靠攏的兩個概念了，但這一體系下的能力，也同樣是棘手的很。
若是沒有對應的境界，使用這種能力的人，要么自身最終落得一個身消道死，要么毀滅的力量杯水車薪，難以影響外物。
但同樣的，如果這人的力量達到了一定的程度。那么毀滅之下，可謂是勢不可擋，無所可比。
就他先前破開天人合一的那般威勢，姜轅估計就算是帝天也夠嗆能做的到。
“到了。”泰坦巨猿二明沉悶的聲音響起，低沉而渾厚，打斷了姜轅的思緒。
他抬頭看了過去，雖然心里已有預料，但真的見到這一幕時，姜轅依舊還是大吃了一驚。
這里，被完完全全地分劃作兩部分，姜轅所背靠的這方，是一片漫天漆黑，鋪天蓋地，浩浩蕩蕩藏有一種無聲的壓迫感。
各種魂獸黑壓壓的一片，排序卻是整齊而規則，有著某種不成文的秩序。
這里魂獸的修為根本就沒有低過萬年，而擁有十萬年修為的魂獸更是位列在獸潮最前方。
但姜轅卻是略過了他們，只是匆匆掃過一眼后，視線便朝著分界線的另一半看了過去。
那里就和姜轅先前所感應到的一樣，完全淪為黑與紅的色彩，明明此時已經入了夜，姜轅身后的夜幕更是綴點著繁星爍斗，可這邊的天空卻是黑沉沉的，根本見不到半點星輝。
……仿佛兩邊便是不同的世界，完全撕裂出一條無形的界限一般。
姜轅放眼望去，那邊的地面上，一條條巖漿交織的河流恣意縱橫著，而其他的地方，更是有著肉眼難記的龜裂痕跡，仿佛是大地的傷痕一般。
可以感覺出來，那邊可以說是沒救了。這并非是指單純的綠植綠化方面，而是那邊已經真正意義上的……死了。
毀滅的盡頭是生命，那是因為毀滅之神剛好與生命女神達到了均衡，而如果他的力量可以蓋壓過一切時，即使是最后的生命……也難逃毀滅的終焉。
“……那邊，已經徹底化作死土了吧。”魂獸這邊，一個冷峻男子開口著，他身著一襲黑袍，站在了最靠前的首位，明顯地位不凡。
“沒有辦法了……”翠色雙翼宛若寶石般剔透澄澈，女子面露不忍地搖了搖頭，話里有些說不出的無奈，“雖然我的能力更側重于治療，但我可以感覺的到，另一邊的土地中已經沒有絲毫生命氣息了……”
“甚至即使重新投注生命力，也難以激起活力，那邊……已經徹底打上了毀滅的印記。”
碧綠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后，鮮翠欲滴的自然生機澎湃著，這無疑是令女子的話更添了幾分權威。
女子無可奈何地搖頭嘆息著，她抬首看向發話的那名男子，“帝天，難道數百年前的異變當初沒有徹底解決掉嗎？”
帝天沉吟不語，身后黑發垂落至腳跟處，而身前卻是有著兩縷金發，異常顯眼。
“……哪有那么容易啊，”帝天身后的一名中年人開口道，“當初人類勢力中都是出動了兩名極限斗羅，我們雙方難得聯手了一次，這才擊退了那些惡心的家伙。”
“如今這里雖然又出現了反彈，但本質上卻沒直接影響到人類世界，他們估計是不會輕易松口的。”
“可是……”碧姬似乎是想要說些什么，但帝天卻是打斷了她的后半截，讓她話沒出口。
“萬妖王說的沒錯……人類，不可信任！”帝天很冷硬地說道，對人類明顯什么好感。
“可……”碧姬話到喉嚨里面，卻又不知該怎樣開口了，目光溫潤地一轉，投向到萬妖王的身上。
萬妖王聳了聳肩，面對著碧姬的目光，倒是沒什么表示，畢竟人家帝天才是老大，他可管不著對方。
不過他最后雖然沒有勸帝天，但萬妖王在略微思索一番過后，便是對碧姬說出了這樣的話。
“碧姬，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勸帝天了。我們畢竟是魂獸，幾百年過去了，這些相當于我們昨日所見的事情，已經成為人類筆墨所記載的歷史，是與現在不相干的過去。”
人，便可謂百年一世。而對于魂獸而言，百年時光……只不過是成長歷程中的一個階段而已。
這是兩者在物種本身上所存在的差異，看起來是很真實的一件事，其實更應該說這才是現實。
似乎也是覺得自己的態度有些不好，帝天緩和了一下語氣，籠統地說了些他所看在眼里的事。
“人類現在已經不比當初了，當年他們尚且還能出動兩位極限斗羅，可現在各自為政的他們更接近于一盤散沙，恐怕即使我們派人過去尋求幫助，最后也得不到我們所需要的……”
“你說的內容有些地方是錯的……”一道頗為突然的聲音，在帝天話音未落時，硬生生地橫插了進來。
“什么人……”
在場的幾位兇獸皆是偏頭看了過去，而尚未加入討論的魂獸們也是注意到這邊，朝著聲音來源看了過去。
姜轅踩在二明寬厚的肩膀上，環顧掃視了一圈，若無其事地繼續開口著。
“算算時間，我猜你們所說的極限斗羅，應該是昊天宗唐晨，以及武魂殿的大供奉千道流。”
眾多魂獸見到這里闖進了一名人類，多少都是眼露兇光，摩拳擦掌，蠢蠢欲動。但帝天卻是伸手一擋，讓魂獸停下了躁動。
“你所說的那兩位現在雖不常現世，但他們都還活著這一點卻是毫無疑議的。”姜轅沒有在意魂獸那邊的騷亂，繼續跟魂獸方面講著這些。
“但昊天宗那位現在卻是迷失了自我，不具備溝通的可能性。而武魂殿那位，若是真的和你們一同經歷過這些，應該還是有辦法交流一下的。”
姜轅話音落下，像碧姬和萬妖王這些帶腦子的兇獸，都是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顯然是從開始就很認真地聽他講話。
連帝天都是沉默不言，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但眼神卻是牢牢地停留在姜轅身上，似乎是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