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毅，可能我父親給你提起過了……”蘇遠山站在走廊中間，視線掃過科技園的一隅，最后停留在岳弘毅臉上，含著笑道：“我時間不是很多，所以研究生課程，可能還需要你自學。”
“蘇教授，我已經把專業課自學完了。”岳弘毅立刻答道。
聽到岳弘毅叫自己教授，蘇遠山倒是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了自己在父親面前吐槽過的——自己喜歡被叫博士，教授這類學術頭銜的事，想必，這家伙是得了父親的指點吧？
蘇遠山笑著點點頭：“嗯，那就好。剛才一路走過來，我就在考慮，是直接把你塞進滬市呢，還是把你放到我師兄那邊。”
“您是說秦博士嗎？”
“對，這兩邊都是搞處理器的，只不過架構不同，一個是復雜指令集X86，一個是精簡指令集YX——雖然二者并沒有太多的不同，但隨著今后指令集的完善和復雜，專精某一個方向，還是有必要的。”蘇遠山說著頓了頓，問道：“你希望朝哪方面走？”
“我希望往X86方向走。”
“那好。”蘇遠山點頭：“但現在我又有點改變了主意，你直接過去的話，未必就能跟上節奏，而且很容易成為大環境下的螺絲釘。”
見岳弘毅有些不解，蘇遠山解釋道：“跟著企業團隊，固然能夠最快地學到本領，但學到的本領，未必就對科研有幫助，或者說，對更遠的發展有幫助——否則，你也不會考慮讀研，而是直接參加我們的校招了，對吧。”
成了螺絲釘，就意味著擰緊了。
岳弘毅輕輕地呼了口氣，連忙點頭。
“所以，你就先跟著我吧。然后我先交給你一個任務——在三個月內，你從指令集開始，獨立設計出一款CPU來。”
“啊？”岳弘毅睜大了眼睛。
“不要怕，我剛才看了你的資料，父親對你的評價很高，我相信他的眼光。”蘇遠山說著繼續前行：“而且你可以利用所有的資源，可以向我請教，也可以和我幾個師兄請教。”
“當然了，這款CPU只需要擁有最簡單的功能即可，你不要把它朝著可以跑Windows的方向設計……”
岳弘毅抿著嘴，迎著蘇遠山的目光，在微微思索后重重點頭。
“那好，先跟我到辦公室，讓文曉倩給你辦張牌，我在辦公室給你留個位置，同時在師兄和席總那邊也給你準備個位置——反正你不要怕，該開口就開口，想去哪就去哪。明白嗎？”
既然是蘇遠山手下的研究生，這幾位自然就不用操心他們的衣食住行了，文曉倩早就安排得妥妥貼貼。
送走岳弘毅后，文曉倩拿著一疊文件走到蘇遠山辦公桌旁，同時遞給他一張電話記錄。
“山總，剛才接到巨人史總的電話，問你有沒有空參加草堂會今年的聚會。”
蘇遠山聞言便翻開了日歷，一眼望去，行程沒有，但事兒特多。想了想后他眉頭一皺：“回一下，就說我這周末有空——嗯，算了，我自己回。”
“好，還有就是，后天有閩省的領導前來訪問，你看是你出面還是？”
——此時陳靜返回首都，段勇平蹲守特區工廠，真正的BOSS級人物也就只有蘇遠山和席總這兩人了。
“席總出面。”蘇遠山馬上便把自己摘了出去：“怎么這時候會有領導來訪？……等等！那個省來著？”
“閩省領導，也是省會城市的領導。”
“得……跑不掉了，我來吧。”
來的是曾經一起看過球，一起吃過涮羊肉的那位……而且蘇遠山也相信，這位領導應該是沖著自己來的。
一天后，提早接到消息的蘇遠山并沒有安排接待，甚至連很多人都不知道領導的身份，只是由傅振華開車直接把領導和秘書接到了辦公樓下，然后蘇遠山一個人在門口以朋友的身份候著見面。
“是去我辦公室逛一圈還是去研發中心逛一圈？”握著領導的手，蘇遠山笑呵呵地問道。
“客隨主便，這次我其實是來你們省城開會的，這算是偷摸過來。”領導大笑道：“你安排就行。”
“那就隨便逛一圈，我們邊走邊聊。”
“行！”
當下，蘇遠山便帶著領導先從行政樓開始，主要介紹了幾個BOSS的辦公室，當得知陳靜，段勇平，王銳這些人都在外面時，領導忍不住笑道：“都說當官忙，我看當官也忙不過做企業的。”
“可二者的壓力和責任不一樣啊……領導考慮的是成百上千萬人的口袋和口糧，而做企業只需要考慮自己企業的員工就行了。甚至因為行業優勢，有時候更多的只是在出席各種儀式，瞎忙。”
“嗨，說到瞎忙，當領導又何嘗不是？”領導笑著說道，完了還偷偷看了四周一眼。
這舉動讓蘇遠山忍俊不住起來。
介紹完行政大樓，蘇遠山又帶著領導沿著空中走廊前往幾棟實驗樓。
“聽說你們的AI技術已經天下無敵了？”站在走廊上，領導突然問道。
“天下無敵？”蘇遠山失笑道：“誰給您掰扯的啊……”
“你們省領導。”領導笑呵呵地道：“這次來開科技會議，你們省里領導把你們遠芯那個一陣吹啊……”
“哈哈，那估計是說我們的藍星AI。現目前看來，在國際象棋領域，確實是沒什么對手。不過聽說IBM那邊也在搞象棋AI，而且還是專門設計了一臺超算。比起我們現在智能用電科的超算，他們優勢很明顯。”
“那豈不是要被追上？”
“嗯，追上也很正常，我們吃虧在硬件上。不過最近索尼有打算和我們成立聯合的AI實驗室，到時候專門設計一臺超算來訓練，IBM就不是對手了。”蘇遠山笑道：“技術嘛，都是螺旋式上升的，誰也不能保證說一輩子領先。”
“是這個理。”
由于不是理工科出身，即便領導對此有愛好，但對遠芯的科技領域還是一頭霧水，蘇遠山也沒有過多地說太多技術上的術語，他更多的是聊著某個技術對未來有什么影響。
兩人走出實驗樓，來到湖畔。
站在潘多拉實驗室外的樹蔭下，領導望著前方水域盡頭處的樓房，若有所思地道：“上次老總就是站在這里說，前面那兩棟樓是國內半導體的希望？”
“是的。”蘇遠山想到兩年前，老總來這邊結果硬要多留一晚的事，嘴角不禁浮起笑意：“不過現在光刻機已經搬走了，剩下的是電機和光學實驗室。”
“聽說遠芯在國外還有研發中心？”
“嗯，但有一個研發中心馬上就要搬回來……”
“為什么？”領導怔了一下，有些遲疑地問道：“在國外的話，不是能夠更好地利用國外的人才和技術嗎？”
蘇遠山眼神一閃，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輕聲道：“我給您聊一下這次我在硅谷發布會的插曲吧。”
當蘇遠山把發生在蘋果總部發布會上自己遇到的兩次不懷好意的針對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后，領導緊鎖起了眉頭，半天說不出話來。
即便是認識蘇遠山之前，他對遠芯都有了解，就更別說認識之后了。
在他的認知中，遠芯這樣有影響力的、重要的集團，蘇遠山這樣的天才商業領袖，別說是個電視臺的主持人，就算是個高官領導，也一定是客客氣氣的——換成燈塔國那邊，那就得是州長級別。
可就這樣的身份，還被人當眾上眼藥，搞針對。可想而知，那邊是有多么的傲慢。
“那邊啊……從來都是嘴上一套，行動一套。骨子里就沒看起過我們黃種人。”蘇遠山長長地呼了口氣：“光刻機是未來半導體領域中最核心的技術壁壘，要是團隊再留在那邊，我擔心萬一技術有了突破，那邊就會百般阻撓，不讓他們回來了。”
“是這個理。”領導點頭，和蘇遠山沿著湖畔緩緩前行。
蘇遠山也慢慢地給領導描述著科技的方向和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