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福至幾次欲言又止的樣子,陸庭早就看在眼內,猜到他心里想什么就是不解釋,看看他能忍多,直到被自己派去抓螃蟹,還是沒有開口。
陸庭對福至越來越滿意,雖說不是很精明,但是很忠心,對自己的話會不打節扣地執行。
要是有個下人,有小俏婢的腦子和福至的忠心,那該多好,最好還是婢女,有小俏婢那樣賞心悅目的顏值,那就更好了。
陸庭搖搖頭,伸了伸懶腰,準備去街頭的榮記雜貨鋪買點香味、調味料一類,饞了好些天,是時候吃好好吃一頓螃蟹大餐,吃螃蟹醬料很重要,家里只有一些下等粗鹽,沒好的調料簡直就是浪費那么好的螃蟹,想吃得好,調味料不能省。
吃完螃蟹,還準備做一些蟹黃包,坐落在秀水街頭的榮記雜貨鋪主打各種調料,不少是胡商千里迢迢從西域運來。
秀水街除了青樓妓院,還有不少像綢莊、胭脂鋪、雜貨鋪、銀樓等商家,來這里不一定就是喝花酒,剛才福至明顯是誤會了,不過陸庭沒有解釋的必要。
陸庭來秀水街原因有二個,一是經過自己觀察,秀水河的螃蟹品種優個頭大,二是做蟹黃包要的調料有些多,榮記雜貨鋪的品種很齊全,有的人來秀水街的目的很單純,來秀水街就是為了尋歡作樂。
例如吳林。
不是冤家不聚頭,陸庭路過百花樓時,剛好碰到從里面走出來的吳林,而吳林摟著的,正是前身最迷戀的百花樓紅牌小香兒。
蘇州城不小啊,怎么哪哪都有他,陸庭有些不爽,不過今天有正事要做,不想節外生枝,把視線移開徑直向前走。
陸庭不想節外生枝,可吳林不肯輕易放過他,看到低頭離開的陸庭,好像發現金元寶似的眼前一亮,連忙叫住:“這不是陸庭嗎,走那么快干嘛,看到老朋友也不打一聲招呼,對了,還有老相好呢,對吧。”
說話間,還在小香兒那翹翹的臀部捏了一把。
小香兒驚呼一聲,知道吳林想要什么,有些嬌嗔地給吳林拋了一個媚眼,然后嬌滴滴地說:“這不是陸公子嗎,有些日子沒來看奴家了,不會厭煩了奴家吧?”
嘴上挑逗著陸庭,人卻往吳林身上靠,頭都枕在吳林的懷里。
對小香兒來說,誰有錢誰就是真愛,吳林雖說沒陸庭長得好看,可是吳署正的兒子,有錢有勢,而陸家遭到橫禍后,富家子變成窮家弟,連茶圍都打不起,聽說在客來居做一個小記帳,小記帳一個月能賺幾個月錢,這種窮酸哪里還有價值。
吳林伸出左手示威似的攬著小香兒的細腰,右手一抖,手里的錦扇唰的一聲打開,只見扇面龍飛鳳舞地寫著“人不風流枉少年”七個字,很風騷地搖著。
動作很灑脫,表情也很到位,只是配上他的大盆臉小縫眼,還有五短身材,有點像母豬扮貂蟬的感覺,嗯,頗有喜感,不當喜劇演員真是浪費人才。
就這?還想刺激自己?
要是前身,估計氣得七孔生煙,沖上去跟吳林拼了,可陸庭不是前身,聞言不在意地說:“逢場作戲的事,香兒姑娘不會當真吧,再說了,香兒姑娘不是找到接盤嗎,可惜香兒姑娘的眼光真是很一般,挑了個不中看也不中用的銀蠟槍頭。”
說到底就是一個青樓女子,又不是相情相悅,也就是各取所需,這個小香兒,哄前身花不少錢捧她,一旦沒錢了,馬上翻臉不認人,還移了前身的盞,現在為了討好吳林,故意挑釁自己,對這種女人,半點臉面都不用給她留。
話音一落,不僅是小香兒,就是吳林的臉色都變了。
小香兒覺得以自己的魅力,還能左右陸庭的情緒,最好陸庭還愿為她做任何事,沒想到陸庭一點都不在乎,心中有種若有所失的感覺,而一份若有所失,很快化作憤怒,吳林看著陸庭的眼神有些怨毒,還想說自己昨晚怎么銷魂,好好氣一下陸庭,結果陸庭一點也沒在意,反而諷刺了自己一番,陸庭沒氣著,自己反而被氣了,有種全力一拳打到棉花上的難受感。
接盤是什么不清楚,不過肯定不是什么好詞,還當從說自己哪方面不行,這可是吳林禁忌,一聽到臉色大變。
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好歹也是署正的兒子,自己不要臉面嗎。
吳林冷笑地說:“陸庭,你當日為了小香兒還投河呢,這么快就忘了,看來傳言是真的,攀上王家做了軟飯王,有了新歡忘舊愛,沒想到你是這般薄情寡義的人。”
又是軟飯王,陸庭一聽內心抽搐一下,氣得直咬牙,自己就是說個笑話,小俏婢竟然宣揚出去,無論什么時候,幸災樂禍的人跟眼紅的人一樣多,這個外號怕是難甩了,晚點找她籌錢時,一定要她出多點血。
“吳公子不要跟這種命賤福薄的人計較”小香兒諷刺道:“這種窮酸連飯都吃不起,哪里還有錢來這種地方,他跟吳公子比,那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云泥之別。”
“對對對”吳林聽小香兒一說,很快就高興起來,把懷里的小香兒摟得更緊一些,炫耀地說:“陸庭,看到沒有,這就是你跟我的差距,聽了別不高興,這是事實,你這個小隨從長得還算清秀,玩玩斷袖之癮吧。”
陸庭很認真地點點頭說:“是啊,我們真有差距,吳林你只配玩玩這些殘花敗柳,而本公子快要迎娶五姓女,有些人啊,就得有上進心,要不然天天穿個破鞋還以為撿到寶,傻不傻啊。”
早就撕破臉皮,自己也要去長安抱李二的金大腿去了,沒必要這種小角色客氣。
“哈哈...哈哈哈”吳林有些得意地放聲大笑,笑得肚子都痛了,笑完挑釁地說:“想離開蘇州攀龍附鳳,怎么還不走?”
沒等陸庭說話,吳林自言自語地搶著說:“哦,明白了,是沒辦理好過所,出不了遠門,這么多天辦不下一張小小的過所,知道為什么嗎,那是本公子跟你玩,沒有本公子放話,你這過所就辦不下來,好歹也相識這么多年,這樣吧,在這里給本公子磕三個響頭,說不定本公子一高興,你的過所就能辦下來。”
又是傻又是破鞋,分明就是想激怒自己,吳林就不上這當,破鞋怎么啦,起碼有得穿,總比你這個田舍奴光腳、只會耍嘴皮子強。
“磕什么頭,又不是清明,上什么墳”陸庭懶洋洋地說:“就猜到是你從中作梗,吳林你不是能耐嗎,有本錢卡著我的過所永遠辦不下,看你能卡多久,蘇州的父老鄉親都作個見證,要是吳林卡不住,那就是他沒種。”
辦過所那天在衙署碰到吳林,以吳林睚眥必報的性格,就知他不會放過這次惡心自己的機會,讓福至去看看,只是抱著僥幸的心理,現在聽吳林親口說出,知道求他也沒空,反正自己準備走林鄭氏的門,也不怕擱下狠話。
看到吳林臉色鐵青,小香兒反手撥出頭上一支銀釵,手一揚,“啪”的一聲扔在陸庭面前,諷笑地說:“陸公子,當日你打茶圍時送奴家一根玉釵,雖說只是最廉價的青玉打造,價值不過區區十數文,可也是陸公子的一番心意,現在陸公子要攀龍附鳳恨不得入贅富貴人家,奴家這支銀釵就當贈陸公子的路資,免得有人說我們這些青樓女子無情無義。”
這個窮酸,當眾說自己是破鞋,小香兒怒了,決定踩多陸庭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