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爺的話,都在這里,大伙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陸庭楞了一下,很快開口應道。
在良石山營地,自己是分桌不分菜。
一個小主事,陸庭也不把它當一回事,無衣堂那些都是功勛老兵,都是戰斗英雄,陸庭一直都很尊敬他們。
李二有些驚訝地看著陸庭,最后一臉欣慰地說:“分甘同味,很好。”
說話間,李二自顧坐在旁邊一張桌子上:“本王也要分甘同味,陸庭,多添一雙碗筷。”
“多添二雙碗筷,看起來挺好吃的,俺也要試一下。”沒有絲毫猶豫,程咬金馬上跟著坐下。
尉遲敬德哈哈一笑,不甘落后地坐下:“王爺和程老黑都在這里吃了,賢侄不在乎再多加一雙碗筷吧。”
陸庭連忙說:“三位能在這里用飯,簡直是求之不得,王爺,程伯父、尉遲伯父請稍候,我去多安排幾個菜。”
李二在這里吃飯,可不能這般簡單。
“不用了”李二擺擺手說:“大伙吃什么,本王就吃什么,都說了分甘同味,就不用再加什么菜了。”
“這個...”陸庭有些猶豫。
菜色太一般,也沒什么高檔的食材,傳出去不會有人異議,說自己怠慢李二,他可是親王。
程咬金在一旁解圍:“菜就這樣,王爺征戰半生,什么沒吃過,既然王爺發話,不用搞特殊,照上就行。”
說到這里,程咬金話音一轉:“菜這樣可以了,你可以加點酒啊,酒坊不就設在這里嗎。”
“程老黑這個提議好”尉遲敬德眼前一亮,馬上出聲附和:“沒錯,那俠酒夠醇夠勁,喝過它后,別的酒喝起來沒一點味道。”
李二聞言只是笑笑,并沒有反對。
陸庭會意,馬上帶人去拿回十多壇酒回來,除了李二這一桌,其它的桌上也有。
都說了分甘同味,不能這里有,別的桌沒有,太小家子氣,釀出新酒那些老兄弟都知道,當兵的沒幾個不愛酒的,天天聞著那么濃郁的酒香,都不知咽了多少口水,正好讓他們也品嘗一下。
他們才是無衣堂的主人。
吃飯的點到了,營地里勞作的那些老兵、工匠紛紛上桌,因為李二在這里,少不了行禮,折騰了好一會才開始吃飯。
李二、程咬金、尉遲敬德、陸庭還有長孫沖坐一桌,其余人各找位置坐好。
長孫沖叫李二作姑父,那是一家人,李二對這個外甥也很看重,程咬金直接把他拉到主桌上來。
梅娘的手藝很好,家常菜做得很地道,李二邊吃邊點頭,對陸庭越發滿意。
把自己的私廚派到營地,給無衣堂那些老兄弟做飯,沒開小灶,一起吃,這是真把無衣堂當家,把那些退役老兵當成自己人了,剛派陸庭去無衣堂時李二還有點擔心,怕陸庭不甘心,折騰那些老兵。
現在看來,可以放心了。
飯菜吃到一半,大伙都有東西墊肚了,陸庭馬上讓人上酒。
不上不行,一個個都盯著那些酒壇子看,心思都不在吃飯上了。
蒸餾過二次出來的白酒,香醇可口、勁力十足,對這些喜歡烈酒的老兵來說,簡直沒有一點抵抗力,一個個喝得面紅耳赤、喜上眉梢,一邊喝,一邊爭先恐后地、排著隊給李二敬酒。
李二送別房玄齡,內心有些不舍,看到這么多昔日一起出生入死的老兵,很自然想起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在酒精的催動下,越喝越興奮,差不多是嘴到碗干,程咬金和尉遲敬德已經很賣力替他擋酒了,可最后還是醉倒。
良石山的防御很一般,為了安全起見,親衛隊把李二扶上馬車,回秦王府休息。
程咬金和尉遲敬德喝得不少,一個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一個又是笑又是叫,嘴里不知嘟嚷著什么,說著胡話呢。
好在二人身邊都有親隨,各自護送自家主人回府。
李二一行走了,陸庭看著那些喝得東歪西倒的退役老兵和工匠,苦笑一下,招呼那些沒醉的人把他們送回營房里休息。
平日他們多是喝很清淡的阿婆清酒或綠蟻酒,沒喝過這么高度數的酒,大多喝了二碗、大約半斤的酒就抗不住了。
那么多人醉倒,工作肯定干不了,一個個不是醉倒,就是喝得雙眼迷離、走路輕飄,讓他們干活,不小心弄傷,還得把醫療費搭上,陸庭干脆宣布下午休息半日。
安排好后,陸庭、長孫沖、程處亮等人也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陸庭也喝了不少白酒,剛才一直強打精神安排,在營地時還好好的,坐上馬車后一顛,酒意慢慢涌上來,回到家往床上一躺便睡過去了。
酒席上,大家都喝,自己也不能不喝,像李二、程魔王和尉遲敬德,都是大人物,他們都舉碗敬自己了,陸庭哪敢不喝,一來二去喝了不少,高度白酒的后勁很大,能堅持到回家已經很不錯了。
一覺醒來,已經第二天早晨。
司棋看到陸庭醒來,很細心地伺候陸庭洗漱、更衣,還端來早飯。
有個清秀可人、做事細心的小美婢真不錯,比福至笨手笨腳地好多了。
剛吃完早飯,管家老高就來請示:“公子,今日有何吩咐?”
老高算是最幸福的管家,家里的事不多,主人又隨和,別的管家一天到晚忙個不停,大晚上還要守在主人房外,生怕叫喚自己的時候沒聽到,可陸家不同,自由度很高,陸庭也不讓他大半夜守在門外。
“也沒什么特別的安排,看好家,偶爾到俠味堂轉轉”陸庭想了一下,隨口問道:“對了,福至最近干得怎么樣?”
“回公子的話”老高恭恭敬敬地說:“福至負責六間俠味堂的食材收購和調度,一直勤勤勉勉,幾個掌柜對他的評價皆不錯。”
說到這里,老高突然想起什么,連忙說:“公子,昨日你睡下后,張主管派人把公子的俸祿和俠味堂的月錢發下來了,一共十六貫,還一些木炭、一腿羊肉和一匹絹,老奴已入了帳,公子可以隨時過目。”
“十六貫”陸庭呵呵一笑,擺擺手說:“這些小事,你看著辦就好。”
無衣堂主事的月俸是每月六貫,像木炭、羊肉、絹這些算是恩賞,主要看秦王府的庫房充不充盈,或自己做得好不好。
六貫算是基本工資,其余物品相當獎金。
至于另外十貫,是搞副業的月錢,也就是俠味堂給的工錢。
無衣堂到是俠味堂干活的老兵,按工種不同、貢獻大小,每日有一百五十文到三百文不等的工錢,陸庭本來不拿錢,可張橫不同意,說陸庭不拿,他自己、血猴這些人也不好拿,商量了一下,陸庭一個月拿十貫,張橫一個月拿八貫。
不能再少了,要不然別人也不好拿,沒誰敢拿得比陸庭還高吧。
至于分紅,一季一分。
兩人正在說話時,“撲”一聲輕響,一塊墻泥掉下來。
老高不動聲色用袖子扇了扇,把灰扇走。
這宅子,還挺破的。
陸庭忍不住皺起眉頭,想了想,開口說道:“老高,長安有沒有設計師,設計房屋的。”
“公子的意思是修宅子的泥瓦匠嗎?”老高不理解設計師是什么意思,憑著自己的理解,小心翼翼地猜測。
陸庭解釋道:“不是泥瓦匠,是那種負責繪圖、督造的那種人,是要能造出那種好房子的,越有名氣越好。”
房子舊了,住著很不舒服,買的第一天就想推倒重建,可惜手里沒錢,現在不同,俠味堂的買賣上了正軌,俠酒眼看就要推出來,這可是一本萬利的生意。
先把新宅子的設計圖弄好,把細節都完善,估計需要不少時間,等設計圖弄好,俠味客的分紅也下來了。
買了婢子,人手充足,剩下就是一邊抱大腿、一邊修房子。
要是錢不夠,不怕,那幾個兄弟可不是擺設,借點錢不是問題。
老高馬上會意,恭敬地說:“公子說的是營造師吧,長安的營造師很多,但公認最好的,是工部的員外郎鄭成,鄭外郎所主持營造的宅子,皆是精品。”
“皆是精品?有哪些宅子,說說。”陸庭饒有興趣地問道。
“勝業坊王御史的王宅、齊王別院、鴻臚卿鄭卿的鄭府、延壽坊崔府的邀月小筑等,都是出自鄭外郎之手,只是...”
陸庭一臉驚訝地說:“原來是出自他之手,只是什么?”
前面兩個建筑,陸庭沒看過,不過后面那兩個建筑熟悉,崔府的邀月小筑在長安很有名氣,陸庭曾遠遠看過,從外面看,庭院深深、各種亭臺樓閣錯落有致,看起來很是考究,一看就不簡單。
至于鴻臚卿鄭元璹的鄭府,陸庭在小俏婢的邀請下進去親眼看過,一進去感覺就與眾不同,設計上透著大氣,細致處可見匠心,都把宅子當成一件藝術品來打造,自己還感嘆滎陽鄭氏的底蘊很深,沒想到是出自那個鄭外郎之手。
老高有些無奈地說:“鄭外郎出自滎陽鄭氏,出身豪門,自視極高,他雖精通營造之術,但只是興趣,很少能邀到他出手,程將軍封國公時,曾許下千金的重酬,希望鄭外郎能為他營造宿國公府,可鄭外郎硬是不屑一顧,三年前就有傳言他收山,不再營造宅子。”
看到陸庭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老高馬上說:“公子,其實不一定要鄭外郎營造,工部還有不少精通營造的大匠,只要有誠心,想必有人愿意出手。”
滎陽鄭氏,鄭外郎?
陸庭嘴邊露出一絲不易察易的微笑,別人不行,不代表自己不行,小俏婢不就是滎陽鄭氏的大小姐嗎?
程魔王用千金都求不來,說不定小俏婢有辦法。
當然,收費不能貴,自己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可拿不出千金。
“明白了,去忙吧。”陸庭示意老高退下。
還沒分紅,錢還沒到位,也不急著出圖,不過可以嘗試下,當日進鄭府轉了轉,陸庭就被鄭府獨具匠心的設計吸引,心想有機會自己也打造一個屬于自己的快樂窩,現在看來,夢想不是很遙遠。
經過二個多月的嘗試和磨合,俠味堂的模式已經成熟,下一步就是以長安為中心,向四周的州府推廣,不斷開分店,做成一個連鎖的模式,俠酒推出后,收入會翻幾番,錢銀不是問題。
一手緊抱金大腿,一手賺取功勞和錢,雙管齊下,兩手都要硬。
就在陸庭暗暗打算時,老高去而復返:“公子,兩位鄭姑娘在門外求見。”
“鄭姑娘?兩位?”陸庭有些驚訝地問道。
自己就認識小俏婢一個鄭家女,什么時候變兩位了?
老高連忙說:“一位是小芝姑娘,還有一位是小芝姑娘的堂姐,至于名字,老奴也不好細問。”
大唐的作風開放,但女子的名字不會隨便告訴別人,老高只是一個小管家,也不好隨意打聽另人的名字。
一旁的赤練娘子佘四娘,一臉驚訝地看了看出陸庭。
聽夫君說陸庭跟鄭元璹的女兒打得火熱,這已是一件奇事了,要知鄭元璹可是滎陽鄭氏的核心人物,他的女兒可是名副其實的五姓女,以陸庭的出身和功名,能認識一個五姓女已經很了不起,什么時候又勾搭多一個了?
陸庭有些疑惑,不過還是點點頭說:“知道了,請她們進來吧。”
老高想剛想走,陸庭很快叫道他:“算了,我還是去門口迎接一下。”
來者都是客,小俏婢待自己不錯,再說自己還有事準備求她幫忙,得給她面子。
老高說那個叫鄭成的工部員外郎是滎陽鄭氏的人,連程魔王都請不動,自己就更不用說,要想請他出馬,小俏婢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別想著以李二記名弟子的身份去壓他,在滎陽鄭氏眼內,別說李二,就是皇帝李淵也沒多大份量。
陸家大門外,鄭紫菡有些擔心地問:“芝妹,你說鄭公子喜歡開朗大方的女子,最好主動一些,第一次見面就過于熱情,會不會有些...不矜持?”
鄭妍芝終于兌現承諾,引薦鄭紫菡以請教明算的名義見陸庭,在來的路上,鄭紫菡向這位熱心助人的堂妹請教,大才子陸庭喜歡什么樣的女子,準備在見面時給他留下一下深刻的印象。
主動、熱情奔放,這是鄭妍芝給鄭紫菡的建議。
都到陸家門口,眼看就要看到陸庭,鄭紫菡又有些緊張和不自信起來。
一見面就主動,矜持不矜持先不說,對方會不會以為自己是水性楊花的那種女子?
鄭妍芝一臉認真地說:“菡姐,這是妹妹認真總結的結果,其實你回憶一下,就知這說法靠不靠譜了。”
“回憶?回憶什么?奴家跟陸公子又不認識,何來回憶?”鄭紫菡搖搖頭說。
“菡姐”鄭妍芝湊過頭,在鄭紫菡耳邊小聲地說:“回憶一下,上元節,鵲橋奪燈。”
上元節鵲橋奪燈?
鄭紫菡也是機靈的人,聞言眼前一亮,一臉恍然大悟地說:“沒錯,當晚陸公子以一首名傳千古的《賞花》奪得牛頭燈,反響太大,四大青樓都派出花魁主動前動示好,希望能把牛頭燈留在自己處,差不多所有人都以為陸公子會選擇極樂樓的花魁墨汐,要知墨汐可是平康坊知名度最高的花魁,還是處子之身,隱隱有平康坊第一花魁的名頭。”
“誰也沒想到,最后陸公子選擇了萬花院的怡夢姑娘,如果當晚喝高了,酒意上來看不清誰好,可前二天陸公子再次到萬花樓與怡夢姑娘重溫舊夢,臨走前一出手,又一首震動長安的《贈怡夢如娘》,看來他對怡夢是發自內心的喜歡。”
鄭紫菡長長呼了一口氣,自我總結說:“由此看來,陸公子對主動、熱情大方類女子有好感,芝妹,幸好你提醒,姐姐差點忘了這事,太感謝你了。。”
“都是姐妹的,說謝反而生份了”鄭妍芝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很快一臉真誠地說:“菡姐,這是妹妹的分析,也不知猜對幾成,實際情況還要看菡姐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