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只是到秦王府打個轉,很快就離開了。
氣氛不太好,秦王府的人沒多少笑臉,房玄齡被外調后,太子一派在朝堂上提議程咬金要回到原職,也就是擔任康州刺史一職。
秦王府的人據理力爭,朝堂上吵成一片,直到散朝還沒有得出結論,李淵下旨明日早朝再議。
說是明日再議,秦王府的人都知道,程咬金回到康州沒多少懸念,宮中的人都被太子收買,以尹德妃、張婕妤為首的后宮,也是對太子一面倒,李淵回宮后,身邊的人都是說太子的好話,聽到的枕頭風全是偏向太子,以李淵憂猶寡斷的性格,很快會被說服。
房玄齡調離長安就是這樣,剛開始勢均力敵,就是李淵也拿不定主意,回去睡一覺,態度也變得堅決起來。
現在是神仙打架,陸庭知道自己幫不上忙,干脆出城,專心經營的自己的事業。
等俠味堂做起來,手里的資源多了,自己的作用也會大起來。
可惜,自己還想找讓小俏婢幫自己找那個號稱只做精品住宅的營造師,讓那個什么堂姐給打亂了,下次再找機會說。
那個叫鄭紫菡的女子,太主動了吧,一見面就給自己拋媚眼,主動要求進門,硬是把自己嚇跑。
人長得挺過不錯,可惜是帶刺的玫瑰,小俏婢還在一旁盯著呢。
就怕這邊沒撩到,原來到嘴邊的又跑了,兩頭不到岸,陸庭可不做這種蠢事。
回到營地,剛想進酒坊想想增產的情況,被張橫一把拉住:“陸兄弟,慢著,我想要幾壇酒。”
酒坊只有陸庭才能進入,為了保密起見,就是張橫也不能進。
“沒問題,我一會就讓人給張大哥送去。”陸庭說完,關切地說:“張老大,過酒是穿腸物,喝多了傷身,還得悠著點來。”
俠酒還沒推出,主要是產量問題,產量不高,不過供自己人小酌幾杯沒問題,像張橫、任振海這些,隔三差五給他們送,就當是福利,昨日才送了一壇給張橫,沒想到他這么快又張口了。
張橫做事穩妥、有擔當,還任勞任怨,難得他主動張口,陸庭肯定要滿足他。
“非也,非也”張橫左右看了看,沒外人在,這才壓低聲音說:“這酒我準備送給楊門郎。”
“楊門郎?楊錚?”
張橫點點頭說:“沒錯,就是他,陸兄弟你還記得這個人?”
陸庭苦笑地說:“能記不住他嗎,就是這人刁難我們,要不是薛萬徹及時出現,水車隊就慘了。”
雖說沒有親自押送,但事后聽到這件事,陸庭還是一陣后怕,沒想到太子府的人敏感成這樣,連無衣堂的老弱病殘也這么有戒心,當日有一方稍稍不克制,啟夏門肯定血流成河。
守衛城門的兵馬,蠻橫程度不比武候和金吾衛差。
“是啊”張橫心有余悸地說:“當日是沖動了,幸好沒出事,不過這事后,有一個昔日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剛調到金吾衛,跟楊錚交情不錯,聽說那天啟夏門發生的事情后,作東讓了我跟楊錚一起喝了頓酒,算是不打不相識,聊了以后,原來還曾一起打過仗。”
“楊錚是啟夏門的城門郎,官不大,但位置極為重要,跟他打好關系,總不會是什么壞事,說不定哪天有求他的地方,現在剛剛認識,送金銀珠寶有點過了,我打聽過了,他不貪財不愛色,就喜歡喝幾口,以前他打仗前總會喝二碗才上戰場,估計是那時留下來的小毛病,像俠酒這種又醇又烈的酒是他的最愛,所以就...”
原來是這樣,陸庭毫不猶豫地說:“這是好事,我支持,要多少酒隨便拿,算俠味堂的。”
交好一個守衛京城門戶的城門郎,絕對不是一件壞事。
張橫雙眼一亮,連忙說:“太好了,陸兄弟,有了俠酒,肯定拿下那個楊錚,對了,這件要不要知會長孫公子他們?”
找陸庭要酒時,張橫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還有多少酒,也不知這酒售什么價,就算賣得便宜,以自己那點月錢,也供應不了多少,聽到陸庭說酒入俠味堂的帳,心里大定,不過很快又猶豫了。
俠味堂的份子,俠味堂占三成,陸庭占二成五,長孫沖、程處亮、杜荷和候明遠各占一成,剩下的半成留作備用,這件事也就自己跟陸庭知道,也不知長孫沖他們怎么想。
陸庭一臉自信地說:“不用,成立前就說了,俠味堂歸我打理,他們只有分紅的權利,要是不同意,隨時退份子走人。”
張橫呵呵一笑,點點頭說:“陸兄弟,有你這話,我放心了。”
退份子走人?別逗了,現在發展得這么好,不知多少眼紅想摻股呢。
“對了,張老大,良石泉的事,現在弄得怎么樣?”
山泉水的事,一直是張橫負責,陸庭很少過問,現在正好問一下。
一說起良石泉,張橫就來了精神,興致勃勃地說:“挺好啊,要水的人越來越多,現在都有四十六輛運水車了,還是供不應求,還是陸兄弟厲害害,不少新客人都說看了良石泉、有點甜才嘗試的。”
頓了一下,張橫繼續說:“陸兄弟,免費送水太虧了,差不多可以嘗試著收點錢了。”
“收錢時機到了嗎?”陸庭隨口問道。
張橫點點頭說:“不少客人覺得不好意思,主動讓那些老兄弟收錢,有的會拿一些吃食贈送,有大方的還給賞錢,只要價錢不高,相信會一批客人支持。”
“賞錢?沒收吧?”陸庭一臉嚴肅地問道。
“沒有,都不收,最多是品嘗一下客人自制的點心,這個每天都有強調,哪個敢擅自收錢的,哪怕是一文,也會立即開除。”
陸庭這才放心:“這個不能松懈,要是開了這個頭,服務的質量會改變,跟客人的關系也會變微妙,不能因小失大,現在運水隊最大的問題是什么?”
有客人給了賞錢,自然要熱情一些,那些不給賞錢的客人,不配享有這么熱情的服務吧;
客人今日給了賞錢,心里有了期待,要是明日不給呢,會不會弄得彼此都尷尬?
陸庭一早就想到這些,規定任何人不能以任何名義收錢,包括賞錢。
張橫想了想,很快開口說:“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客人多,運水車少,有些老兄弟,送水送到響午才送。”
“送到響午?一車水,分不了幾個客人吧?”陸庭皺著眉頭說。
“主要是相距有些遠,像段小六,有客人在常樂坊,還有客人永樂坊,來回一折騰,耗時不少。”
陸庭驚訝地說:“怎么相距這么遠,不是說好一個負責一片地?”
從常樂坊到永樂坊,隔著幾個坊呢。
張橫苦笑地說:“陸兄弟,可能你不清楚,長安最繁華的方,就是圍繞著東市和西市的區域,其余的坊,人氣都不行,送水隊的兄弟,都想這些地方找客人,因為住在好地方的客人,明顯更加講究,都是一個鍋吃飯的兄弟,總不能有偏頗,除了俠味堂發展的客人,那些老兄弟,誰拉的客人就歸誰。”
“為了督促他們多賣力,還設了比賽,大伙都在繁華的坊找客人,這樣...就亂了。”
張橫的意思陸庭明白,地段有好壞,誰都想占最好的地方發展,于是有點亂套。
陸庭想了想,很快搖搖頭說:“不行,這樣太亂了,費時費力不說,還容易產生內部矛盾,弄不好自己人打起來,張老大,你強行分也好、抓鬮也好,一定把地方分好,每人負責一個區域,誰也不能越區,好的地方多放人,一個坊放二三個人都沒關系,不好的地方,少放人,一個人負責一二個坊什么的,不能再讓他們折騰下去。”
要是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送一桶水還不累死人?
“明白了,陸兄弟”張橫想了一下,繼續問道:“陸兄弟,那收錢的事?”
幾十人,幾十匹馬,每天人吃馬嚼,開銷越來越大,可水是免費送,這也太虧了。
金山銀海也不夠這樣揮霍,雖說這錢是俠味堂出,可那錢有一部分是無衣堂的。
“不急,等到三月中旬再說。”陸庭只是稍加思索,很快就作了回答。
習慣講求養成,剛開始效率不高,不急著收錢。
還算是練手,再收割一流客人的好感。
“明白了,全聽陸兄弟的。”張橫聞言,沒有一點意見,馬上表示答應。
對于陸庭,張橫算是服了,好像什么事都難不到他一樣,以前說賣水,沒一個人看好,就是張橫自己也不看好,隨處可見的水,還有人會花錢買?
隨著送水隊傳回來的消息,張橫開始相信賣水的確能賺錢,對陸庭越來越佩服。
現在隨便去一間茶館,要是茶博士不是說茶是用良石泉煮的,估計客人都走一小半。
一句話,自己沒陸庭精明,反正聽他的就沒錯。
平康坊,萬花樓,怡夢小閣。
原來有些簡陋的小閣重新翻新了一下,壞了的、有損的、廉價的家什全部撤掉,換了考究的紅木家什,繡墩全換成綢制的,就是室內點的檀香,也是上等的檀香。
怡夢姑娘越來越受歡迎,打茶圍的錢漲了又漲,就是擋不住那些客人所熱情,以前打茶圍的,不是一些小商賈,就是口袋沒幾個錢的窮學子,現在不同,很多達官貴人也來給怡夢捧場。
絕大部分的目標都一樣,看看這個深受大唐第一才子陸庭青睞的花魁,到底是什么樣的容顏,會讓陸庭為她寫出“春風十里平康路,卷上珠簾皆不如”的絕世詩句。
平康坊第一花魁的地位,妥妥的。
能坐在怡夢小閣的人,絕在部分都是有身份的人。
老鴇陳媽媽心里嘀咕著,今日肯定不是一個好日子,原因很很簡單,有客人鬧事,鬧事的地方還是怡夢小閣。
能在平康坊開青樓,背后都有大人物、大勢力支持,普通人不敢鬧事,有身份的人大多相識,相互給面子,很少人在青樓鬧事,可有一伙人不聽勸,偏偏要鬧事。
“砰”的一聲,一個滿面胡須的大流,猛地大力敲著案板,大聲吼道:“怡夢姑娘呢,怎么還不出來見人?”
“就是,一個小小青樓女子,竟讓我們的契苾喬臺將軍等候,太無禮呢。”
“正是,契苾喬臺將軍可是我們突厥的雄鷹,就是大唐的太子殿下也得給三分面子。”
“還不快傳人,信不信我們放火燒了這里。”
一群異域打量的人在怡夢小閣大吵大罵,陳媽媽都快哭了,連忙對一旁熟悉的中年男子說:“崔少卿,這...這怎么辦,你勸一下吧。”
來的這群人,太野蠻了,都說怡夢在換衣裳,可他們就是不聽,等了一會不見人,又拍案面又踢繡墩,還有人撥出彎刀把紅木家什的一個角都砍下來,嚇得陳媽媽快哭了,連忙崔勇求救。
崔勇是鴻臚寺少卿,也是他陪那伙蠻橫的突厥人一起來的。
陳媽媽覺得很委屈,女兒怡夢今天的茶圍已經打完了,回去休息了,可突然來了這伙粗魯的人,嘴里嚷著要看平康坊第一花魁,睡不了不要緊,打茶圍也行,剛想解釋就挨了一巴掌。
看到陪同的崔少卿沒說話,陳媽媽認了,馬上讓人勸說怡夢準備,就是來晚一點,這些人好像要把這里拆了一樣。
崔少卿苦笑地說:“陳媽媽,這些貴客來自突厥契苾部的勇士,太子有令,一定要讓貴客滿意,這事別說報武候鋪,就是京兆尹來了也沒用,還是讓怡夢姑娘快點吧,放心,他們只是找茶圍,不會為難怡夢姑娘的。”
大唐跟突厥打了這么多年,勝少輸多,上次都打到五隴陂,要不是秦王親自出馬,估計鬧得還兇,這些來自契苾部的使者囂張,崔勇也沒辦法,誰讓他們打了勝仗呢。
他們來大唐,說是談判,平息雙方最近在邊境的紛爭,實則是索要好處,太子已下令,一定要招待他們。
一句話,不要鬧得不太過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