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了,外面各坊不斷有疑似發現吐蕃細作的消息傳來左街使署,蘇揚收到報告之后都一一派人去查看核實消息。
這時昨夜被他派去調查假過所之事的隊正郭虔瓘匆匆趕了回來,他調查此事已過了一夜,但沒有絲毫疲憊之感。
“啟稟使君,卑職昨夜帶人去刑部司門調查了吐蕃細作偽造過所一事!”
蘇揚倒了一杯茶遞給郭虔瓘,“查得如何?”
“刑部司門司的當值小吏翻閱了幾乎所有的記錄案牘,花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色發亮時才查閱完畢,但也沒有找到這些假過所的發放和銷毀記錄!因此,現在可以斷定從吐蕃細作多吉的家中搜出來的空白過所應該是出自案牘坊!要么是案牘坊內的工匠私自制作,要么是已經制作完成但還沒有發送到刑部司門之前被人私自拿走!”
蘇揚聽后思索起來,隨后對郭虔瓘說:“多吉這個人每年有一半的時間在長安,已經持續很多年,他做假過所肯定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應該有辦法從案牘坊搞到空白過所,這說明什么?”
郭虔瓘一想就明白了,“說明他在案牘坊內有熟悉的人,此人能夠長期為他提供空白過所!”
蘇揚點頭:“對,多吉制作假過所的目的肯定是為了方便他把我大唐的消息傳遞回吐蕃,但他又不能經常返回吐蕃,所以這種事情只能交給下面的人去做!可是去刑部司門辦理一張真過所并不容易,一般的吐蕃奴仆和下人豈能輕易能辦?所以他必須要隨時都能夠拿出可以以假亂真的過所以備不時之需!”
說到這里,蘇揚說:“某還要留在此地處理各方傳來的消息,調查真假過所一事還需要你去做,你先休息一下,帶著手下兄弟們去吃一頓,吃好了去案牘坊調查此事!但要記住,若查到為多吉提供過所的官吏,一定要保他性命,留著他,某還有用!好好做,只要這案子破了,本官就提拔你做旅帥!”
郭虔瓘大為詫異,蘇揚還是他見過第一個許諾只要把事情辦好就提拔他升官的上級官員,但從這些日子的接觸來看,蘇揚并非是那種胡亂許諾、胡作非為的人,他心情振奮的抱拳:“卑職一定不負使君期望!”
“去吧!”
一連傳來了十二樁稟報有可能發現吐蕃細作和刺客的報告,蘇揚派人去核實之后都發現不是熬及其手下。
這時彭九斤匆匆趕了回來,拿起茶幾上的茶壺就往嘴里猛灌,一口氣把一壺溫熱的茶水喝了個干凈。
蘇揚問:“吃早飯了?”
“還沒呢!”
蘇揚立即命小吏去準備一些食物送過來,讓彭九斤及他帶去的兵士們分食。
不等小吏送來早餐,彭九斤就對蘇揚說:“查到丹增之妻唐清的底細了,這唐清的本名叫夜娜,龜茲國的龜茲城人氏,十歲時被人賣到了平康芳的鶯燕樓,唐清這個名字是后來嫁給丹增之后取的,她在鶯燕樓學藝時,老bao給她取了一個藝名叫婀娜,取婀娜多姿之意!當時她們一起學藝的有六人,其中一個名叫南南的姑娘與她關系最為交好,即便婀娜贖身并嫁給丹增之后,她們二人也并未斷了往來,后來這個叫南南的姑娘也贖身從良嫁人了,她們二人時常一起相聚!”
蘇揚聽后精神一震,如果唐清在長安城已經沒有其他的安全屋,那么她很有可能去找南南,“這個叫南南的姑娘現在在哪兒?”
“住在崇仁坊,她嫁給了越王,是越王的第三房小妾!只因這南南的來頭太大,卑職不敢擅作主張,因此帶人趕了回來,此事還請校尉定奪!”
蘇揚皺起了眉頭,這下麻煩了,這越王叫李貞,是太宗皇帝第八子,也是當今皇帝李治的同父異母兄弟,堂堂親王,位高權重,絕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街使可以撼動的!
權衡了半響,蘇揚對彭九斤說:“派兩個人去盯著越王府,待會兒去判官房拿一張唐清的畫像,只要發現唐清進了越王府,要立即來報!”
“明白,我親自帶人去盯越王府!”
蘇揚問:“你和豬頭不是還有幾天就要下番返鄉了嗎?是否有時間?”
彭九斤搖頭:“無妨,也就最后幾天了,上面不會怎么管了,這幾天上面的將軍正忙著接收新上番的兵將,哪有空管我們?只要時間一到,去辦了交接就可以走人!”
蘇揚沉吟一下又問:“你和豬頭是怎么打算的?你準備返鄉,還是打算留在京城?”
彭九斤搓了搓臉,“我家在韶州,返鄉的路程太遠,只怕才到家待不了幾天又得去折沖府集訓,集訓完了又得來京城上番,這事我考慮好長時間了,還是打算暫且待在京城,等攢夠了錢財在返鄉。
蘇揚考慮了一下說:“這樣,你既然不返鄉,等下了番就過來幫我,吃住我來負責,工錢按照護院隊長的標準給你!”
說到這里,蘇揚起身走到門口看了看,見四下無人,就關了房門轉身說:“那批財寶我考慮了一下,暫時還不能讓它們露面,特別是珠寶絕不能放到市面上去,否則很容易惹來大禍,現在給你們三個選擇:第一,先把金子熔了,讓它們改頭換面,再用它們作為本金做點生意,算你一成干股,死人臉、豬頭他們每人都有一成,一旦盈利,每年年底按照干股份額分紅!”
“第二,這批財寶我們四人都是見過的,所謂見者有份,咱們四個把它分了,但不能現在分,最少要等上一年半載,等這次的事情平息下去,等朝野上下和民間都淡忘之后再分!”
“第三,如果你們現在就想分也可以,某以房產、田產和銅錢充抵屬于你們的份額!”
一向喜歡占便宜的彭九斤聽得眼冒精光,但蘇揚給出的這三個選擇都各有利弊,他一時間難以抉擇,只是不停的抓耳搔腮。
蘇揚見彭九斤此時無法做出決定,就說:“此事你也不用著急,好好想想,等這件案子完結了,某再把死人臉、豬頭叫到一起,咱們一起商議商議!”
“那行,那······我先去了!”彭九斤點了點頭,起身離去。
一直到中午,蘇揚又派了幾撥兵士由街使署的官吏帶隊前去百姓舉報的地點進行核實,但沒有一樁是真正發現了吐蕃細作的蹤跡的。
蘇揚心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熬及其下屬以及唐清都明白這個時候是官府搜查最嚴的時候,是注意力最集中的時候,這個時候是暴露和被抓的機率最大的時候,他們一定會繼續貓著,與官兵們比拼耐性,就看誰先失去耐心、失去警惕性,一旦官兵這邊放松攜帶,熬及其下屬就會抓住機會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