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李大德在關鍵時刻點到名字的,足見在他心里的地位不一般。但如此重要之人,某黑心趙王出來玩卻沒帶他們。
嗯,張澹純粹是不想帶,其他人卻是因為太忙。
不一般,就意味著工作多。
萬事開頭難,某人想做甩手掌柜,自然要找個能力強的替他上班。彼時杜如晦被埋在書案后的公文下,連飯都顧不上吃,更別說出門了。
而到現下還仍舊是個從七品直長的李靖,從出長安開始就沒閑著。某黑心趙王做的但凡和軍隊有關的決定,都是上下嘴唇一碰就直接丟給他去做詳細計劃。除此之外,他還要指揮涑水軍在北面的杏花嶺下修軍營。
李大德打算在山西道修建四處永久性的軍事基地,分別是河東風陵驛、石艾葦澤關、晉陽杏花嶺以及馬邑采涼山。
前面三個不用他怎么操心,至于馬邑邊軍那處,等其他三處大營修好,軍隊到位,他就打算找個由頭把劉武周給調出來。
不過現在,待下山坐進那架超豪華馬車,窩進“沙發”里,某杠精冷靜下來,忽然發現好像調劉武周出來的由頭已經有了。
帶兵去西南支援秦王,順便建功立業,他沒理由拒絕吧?
“得再琢磨琢磨!”
李大德嘆了口氣,又拿出那塊錦布,皺眉看著上面的內容沉思不語。
同在車里的柳瑛與侯巧文尚且不知發生了何事,又不敢隨意打擾,便湊在另一邊小聲的嘀嘀咕咕。
這把為了討好李大德,王氏出動的可不止王弘,還有府內一干子弟女眷。
王氏善畫,也算是家門傳承。比如王弘本人就以畫人馬出名,其作《牛戩畫評》,那都是能傳家的。
這等技藝討好不到某黑心趙王,卻是喜好文墨的侯巧文的最愛。
所以這一次看似隨某人出門應酬,疲累的很,但待與幾個王氏子女切磋了一番畫技,倒也挺開心的。臨走時,她還約了王弘的大女兒王婉卿改日小聚。
這會兒,她便與柳瑛在小聲研究,在王府內開一個女子文會的可行性。
無論是前隋還是現下的李唐,社會風氣還算開放,女子拋頭露面并不算什么逾越違制。尤其李唐現下又出了不少女將軍,連柳瑛這個準王妃都掛著醫護營都尉的職銜,開個文會,理論上問題不大。
但一想到眼下她們的一舉一動,在某種程度上也算代表了某趙王的態度,萬一這貨現在正準備給王氏挖坑……e
兩人商量了半天,待某杠精換了個姿勢,抬手去摸旁邊案頭上的瓜子時,侯巧文便期期艾艾的開了口。
畢竟是一朝親王,一旦離開床鋪,后者還是很給他面子的。
“殿下”
侯巧文小心的湊到他身后,貌似討好的替他捏著肩膀,低聲商量道:“那王氏的女子倒也通文知義,還畫得一手好畫,料想晉陽似此類才女或有不少。妾身想在府內開辦一個女子文會,卻不知殿下可否應允?”
“唔,文會啊……”
李大德抬了抬眼皮,想了一瞬,便擺手道:“再等兩天吧!我叫三姐來晉陽了,還有馮大姐和云兒她們,到時候你再張羅。嗯,以文會友,挺好的!”
“啊?長公主殿下……那,妾身知曉了。”
侯巧文先是滯了一下,隨后便臉色古怪的點頭。
李秀寧就算了,雖然也屬于拎刀子砍人的女殺才一類,但好歹是老李的嫡長女,家學造詣非尋常女子可比。可讓馮月娥和霍云兒也來以文會友?真虧這貨說得出口。
看來,還得再打聽打聽誰家的女子通武藝了。
侯巧文眼底苦笑,只覺頭疼。倒是一旁的柳瑛聞聽那幾個一起扛過槍的“戰友”要來,已是歡呼出聲。
這段時間整天在王府,啊不是,在軍營悶著沒仗打,可是把她給憋壞了。
“呵”
看著兩女都這么“開心”,李大德便也暫時壓下心頭的思緒,跟著笑了笑。但撇過窗外打馬經過的幾個身影,眉毛便又皺起。
這一次西南兵敗,對長安朝堂的震動不小,得防著姓衛的使壞才行。
衛玄這波到底是好心于蕭皇后還是壞心于李唐,他還看不太透。不過現下就算他知道了李世民兵敗的消息,也未必有精力去湊那個熱鬧。
算算時間,郭通的第三小隊應該快要抵達淮陽戰場了。
車隊逶迤前行,趙王府的儀仗已離開蒙山范圍。雖地處荒野,行人不多,但也偶有扛著鋤頭經過的農人身影。一見這兵甲凜冽的車隊,都急忙避開側立。
被拉來一起“團建”的衛玄,彼時就騎馬走在隊列間。
自打月前被捆著坐了幾百里的馬車后,他就對馬車產生了抵觸心理。這會兒坐于馬上搖搖晃晃,自顧捋著胡子沉思,絲毫沒注意道旁一個戴斗笠的漢子看他的眼神有多復雜。
堯君素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還能做什么。
兩個月前一場兵變,他被圍攻重傷,拼著挑黃河才撿下條命。然而穿腹而過的那一槊破了元氣,又在黃河浪濤之中漂了兩天,一身武力損得七七八八,想再帶兵沖鋒是不可能了。
在河內一處沿河小村里休養了一個多月,偶遇有人談及自芮城流入河內的一種叫蚊香的事物,得知那是李玄霸的產業,便想過去搞破壞。
可惜他一路輾轉入了河東,卻連蚊香工坊的大門在哪都不知道,又不敢隨意打聽,差點淪落到沿街乞討。
后來他一想,何必把目光局限在這小小的工坊上呢?殺幾個李唐的重要人物,豈不是更能起到震懾效果?
于是乎,他又輾轉北上,直奔晉陽,想看看有沒有機會弄死李老三。
可惜某咸,咳,賢王日理萬機,很少出門。他在晉陽溜達了小半個月,三次因為沒有“身份證”被趕出城去,兩次被大戶人騙去做工不給錢,連趙王府的大門都沒靠近過。
好在黃天不負苦心人,這次與幾個一起在街上流浪的家伙去王氏莊園應聘做短工,卻讓他瞧見了接近某杠精的機會。
只是,第一眼看到的,卻是那位他從沒想到會再遇見的人。
“所以,您當初口口聲聲說至死不降唐,就只是說說的么……”
堯君素低下頭去,臉上滿是哀莫大于心死的失望與愁苦。待到某一刻,便化作了殺意。
叛徒都該死!
再抬頭時,他便瞇著眼睛掃視車隊的兵馬配置。
堂堂大唐趙王,出門所帶的護衛不過百人,還沒正常一個將軍的親兵多。要說這是常態,他是不太信的。但無論是什么原因,倒是個動手的好機會。
抬手一摸腰間,堯君素臉色一黑。
差點忘了,他現在是去打短工的流民,身上連個破碗都沒有,拿什么殺人?
好歹有個鋤頭也行啊!
后者嘆了口氣,目送著車隊在身前經過,漸行漸遠。
正暗道算那小子命大時,卻見已經遠離百步之外的車隊道旁的糜子地里忽有一連串的黑影射出,“哚哚”幾聲扎在行進間的馬車之上。還有兩支順著馬車的窗戶飛了進去,隱聽有女子的驚呼傳出。
“上!殺狗官,報血仇!”
一個以黑巾蒙臉的漢子自地壟間起身,舉刀吶喊。隨即便有十幾道身影自兩側躥出,殺奔官道之上的隊伍。
“不是吧?”
堯君素看得目瞪口呆,心道這特么也行?隨即就興奮起來。
同來的幾個流民同伴早就被嚇的瑟瑟發抖,吶喊一聲就撒丫子往路邊的田里奔跑躲避。其中那個領堯君素前來的大叔還好心去拉他,可轉身就見這貨已經一臉開心的向交戰的地方跑了過去。
第一波弩箭射來的時候,著實嚇了大家伙一跳。
李大德麾下的偵察隊和特戰隊經過重組,人員已然不是原來的配置了。
大部分特戰隊員被李世民摘桃子帶去了軍中,霍云兒與馮月娥等女兵又隨李秀寧去了石艾。眼下還留在這邊的,除了韋機的第四小隊,都是中條山的村民走某黑心趙王的關系塞進來的。
得益于這段時間河東的安穩,這幫忠心沒的說的鐵桿子弟一個個發育的都很威猛,但臨敵經驗就弱的可憐了。
不等接敵,先有幾十個小伙滾鞍下馬,把李大德的馬車給圍了起來。
已經沖上去砍飛了當先一人的韋機扭頭一看,鼻子差點沒氣歪了。
“爾等在作甚?還不速速上前殲敵!”
此時,除了中央馬車里的李大德,跟著一起來團建的如溫大有、宇文歆、張達等俱都呼喝應敵,倒是沒有被嚇住的。
頂頭上司就在身后,無論文臣武將,便是裝,也要裝出一副勇不畏死的表現來。
堯君素不等跑到近前,就見前方殺出來的那十幾個刺客已然節節敗退。
便在這時,他要尋的正主也自那輛大號馬車的前方出現,手里還握著兩支羽箭,氣急敗壞道:“給老子抓活的!一個都別放跑!”
“喏!”
眾人大聲呼喊,老衛頭也在驚訝中反應過來,喝令騎兵包抄。
不到兩息,剛剛還喊打喊殺的烏合之眾便死的死,跑的跑。有人注意到愣在官道之上的堯君素,長槍一指,便有人打馬奔來。
后者頭皮一炸,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