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深夜,當江尋還沉溺在開箱子的喜悅中的時候,距他一萬多公里外大洋另一端的東京,在下午的明媚陽光中,蘇曉檣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醒來。
頭有些疼,蘇曉檣捂著額頭迷迷糊糊地從床上坐起來,她回憶了一下之前的記憶,她只記得自己昨晚看了一會兒書后,躺在宿舍的床上睡著了。
一直等候在門口的穿著和服的中年婦人看到她起床后,畢恭畢敬地步入房間內。
“蘇小姐,您醒了,我的名字叫森永紀子,是這座宅邸的女傭。”婦人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自我介紹道。
蘇曉先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發現還是之前穿的衣服,松了一口氣,問:“您好,紀子阿姨,請問這里是?”
“這個問題費雯小姐稍后會為您解答,請隨我前往洗漱間。”森永紀子說。
蘇曉檣并從床上下來后,趁著對方不注意突然沖到窗邊。
她往下面一看,很好,是二樓,地上還有草坪和泥土可以緩震。
雖然有受傷地風險,可總比落在這些目的不明的陌生人手里面要好。
她一咬牙,準備翻過二樓的窗臺直接跳下去。
“請等一下!”森永紀子大喊。
蘇曉檣回過頭看到森永紀子滿臉痛苦地跪在地上。
“如果您逃走的話,他們,他們會殺掉我的女兒啊!真的很對不起,我知道我的要求很過分,求求您留下來。”
森永紀子把頭用力地磕在木制地板上發出響亮的咚隆聲,連續不斷,片刻后殷紅的血從她花白的額發下漫了出來。
“請不要這樣紀子阿姨,我跟你去就好了。”
蘇曉檣嘆了口氣,從窗臺跨了回來,扶起地上的婦人。
“謝謝您,謝謝您,蘇小姐,您真是一個好人,我真的不愿意這樣,可是如果我不求您留下來的話,他們……”森永紀子語無倫次地哭訴著。
蘇曉檣拍打著婦人的后背安慰她,她不知道這位紀子阿姨說的是不是真的。
可如果真的有一個花季少女因為她的原因而慘遭殺害的話,她無法接受這種慘劇。
也許這并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但她還是選擇相信這個只見過一面的婦人。
而且她內心深處始終相信不管她在世界上的哪個角落,只要她有危險,江尋就會像一個超級英雄一樣飛過來拯救她。
她相信他,百分之百相信!
蘇曉檣跟著森永紀子洗漱完后,來到了客廳。
客廳餐桌的主座上坐著一個棕色長發,皮膚白皙的高挑女人。
女人看到蘇曉檣進來后,微笑道:“我是費雯,蘇小姐請坐。”
“你們到底是誰?有什么目的?”蘇曉檣開門見山地問。
“沒什么目的,請你在這邊休息幾天,不出意外的話,你的男朋友很快就會過來接你。”費雯說。
蘇曉檣看著眼前這個氣質優雅的女人,很難把這個女人和綁匪這個詞聯系到一起。
但她不是小孩子,不可能就這樣輕易相信對方的話任憑對方擺布。
她雙手撐在餐桌上,盯著這個女人那雙藍色的眼睛強勢地說:“我要見江尋。”
“現在不行,”費雯搖了搖頭。
“我現在就要見他,”蘇曉檣不肯退讓。
“這個要求是不可能答應你的,如果你再無理取鬧的話,我就切掉那個小丫頭的手指,”費雯說完面色不變地切下一小塊染血的牛排,用叉子送入口中,細細地咀嚼。
在她面前的白色瓷盤里,那塊三分熟的小牛排不斷沁出如血水一般的肌紅蛋白。
蘇曉檣在扭頭看到森永紀子那蒼白的臉和祈求的眼神,她退了一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讓我和他通話。”
“沒問題,”費雯拿出手機撥號,把手機面向蘇曉檣打開免提,短暫地等待后,對面傳來江尋的聲音,“喂,您好,哪位?”
蘇曉檣對著電話大喊:“我是蘇曉檣,救我,我在……”
費雯按下了掛斷鍵,平靜地說:“不要試圖逃跑,我的耐心非常有限,為了證明這一點。”
她揚起手,原本放在餐布上的一把牛排刀輕盈地騰空而起,圍著蘇曉檣的脖子旋轉。
那鋒利刀刃上的寒芒讓蘇曉檣的脖子上出現了細小的疙瘩,她因為死亡的恐懼而忘記了呼吸,就在她即將窒息的時候,那把刀飛回了女人的手里。
“你每次試圖逃跑我就殺一個人,給你一個建議,不要回頭”費雯說完手指對著森永紀子的方向一點。
破空之聲響起,鋒利的牛排刀從費雯手里消失,蘇曉檣聽到她的身后傳來刀刺入墻壁的聲音。
“紀子阿姨,”蘇曉檣顫抖著問。
沒有人回復她,她聽到了滴答聲,那是大顆大顆的液體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聲音。
……
……
江尋接到了蘇曉檣的電話快要急瘋了。
他回撥過去,無人接聽,他撥打蘇曉檣原本的號碼,依舊是冰冷的無人接聽。
他通過諾瑪聯系那四個負責保護蘇曉檣的專員,全部失蹤。
江尋突然回想起了當時在在芝伽歌大學參加蘇曉檣的舞會的時候,碰到的那個叫張映陽的人渣。
他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想。
他不再心存僥幸,他原本想使用冰晶羽翼直接飛過去。
可他的冰晶羽翼太顯眼了,而且他和康斯坦丁的戰斗看起來很輕松,實際上消耗很大。
他的肉體和精神上的疲憊需要一定時間恢復,他不確定現在還能不能飛過去。
于是他直接打電話給了昂熱。
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后,昂熱沒有小氣,直接把他的直升機和專屬駕駛員借給了江尋。
江尋坐著校長的直升機直接飛往芝伽歌大學,他在飛機上閱讀諾瑪發給他的資料,越看臉色越差。
資料上顯示那個叫張映陽的家伙就是一個劣跡斑斑的富二代,這家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跑車協會的會長曹瑾,那個曹瑾絕對有大問題。
資料上顯示曹瑾是個低血統的混血種,曾接到過卡塞爾學院的錄取通知書。
這家伙對于龍文不敏感,沒能通過3E考試,被洗腦后清退后轉入了芝伽歌大學學習。
對于這種危險性不高的混血種,執行部的策略是定期派專員暗訪。
曹瑾的記錄一直都是綠色,也就是沒有任何危害性。
曹瑾原先的生活軌跡倒也符合這種情況。
但是一年前開始,他的那些行為絕對不是正常人類能夠辦到的。
可是負責暗訪曹瑾的人發回來的報告上的危險程度依舊是綠色,說明曹瑾不具備任何危險性。
江尋做了兩個猜想,一是負責暗訪的專員和曹瑾串通勾搭。
要么就是這家伙獲得了某種能夠控制人心靈的能力,直接控制了負責暗訪的專員。
江尋覺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他突然覺得心里很難受。
“你會保護我的,對嗎?”他的耳邊仿佛響起蘇曉檣的聲音。
是的,他答應要保護好她的,可他太自大了。
他以為自己殺掉了龍王,很了不起,大家都叫他英雄。
可他算個屁的英雄,連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
記憶如山風般迎面撲來。
他回憶起了兩人第一次牽手的時候,她手心傳來的溫度,大概是緊張的緣故,暖暖的,濕濕的。
他想起了那天在教室里,蘇曉檣看明目張膽地“偷”看他時,臉頰上攀起的紅暈。
他想起在昏黃的路燈下,她鼓起勇氣,放下驕傲帶著哭腔大聲告訴他,她喜歡他,即使明知道和他在一起可能會有危險也不在乎,她就是要和他在一起。
他仿佛又看到在焰火熄滅的夜空下,她不顧腳上的傷痛,跌跌撞撞地朝他跑過來,極盡一切溫柔吻他,仿佛要把身體融入他體內一般。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懷中卻空無一人。
他直接抽了自己一個耳光,他覺得他就是傻-逼。
太自大了,自以為能夠掌握一切。
原本很簡單的事情,他應該直接把那個叫張映陽的人渣抓住,直接拷問出他背后的人。
戴上無相面具,召喚魂鎖典獄長和血港殺手的惡靈,那家伙的嘴巴再硬也不可能撬不開。
憑他的感知能力,避開攝像頭輕而易舉,找個無人的角落把那幾個人渣直接解決掉就好了。
他的殺意越來越旺盛,如果那幾個王八蛋敢傷害到他的女孩,他會殺掉他們,囚禁他們的靈魂直到永遠。
可如果她真的受到傷害,這些復仇有意義嗎?
沒有意義的,他在心里對自己說。
恰好這時候直升機飛到了芝伽歌大學的上空,他趁著駕駛員不注意直接跳了下去。
他注意到了不遠處的火光,刺耳的警笛聲回蕩在深夜的校園內,他記得那個方向正是蘇曉檣住的公寓。
他來不及多想,焦急地收攏冰翼落在一個無人注意的小樹林內,鉆出樹林,朝著那棟那棟燃燒著烈焰,冒著滾滾黑煙的公寓樓跑了過去。
“叮咚,”手機提示音。
江尋拿出手機,看到是蘇曉檣的短信,上面寫著:我買了一條紅色的裙子,很漂亮,你要看嗎?
他原本緊繃地精神略微放松了下來,沒事吧,應該沒事吧,是他想多了。
周圍圍觀火場的人群發出的驚呼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跟他們一樣抬起頭,手機掉在地上。
一個穿著火紅裙子的女孩站在公寓的樓頂天臺的邊緣。
她赤足皓腕如雪,黑發黑瞳如夜,在烈火與濃煙中,她美的妖艷而傾城。
你來了,女孩笑著說出這三個字,從樓頂一躍而下。
江尋瞬間拋掉了所有的理智,冰晶羽翼在他的肩胛凝結,他在一聲聲怪物的尖叫聲中騰空而起。
接住了,總算接住了,他把紅裙女孩緊緊抱在懷里,飛到剛才的樹林中,落地后,他看著她有好多話想對她說。
“砰!”沉悶的槍聲響起。
感受到胸口的灼燒感,江尋看到自己的胸口濺出了一潑猩紅的血。
弗麗嘉子彈嗎?
“你是誰?”江尋問。
他的運動神經被麻痹,四肢無力。
這時候,他注意到了女孩的黃金瞳,他的感官遠比正常人強,他聞到了女孩身上的味道,她不是蘇曉檣。
“砰!砰!砰!”接連不斷地槍聲響起。
這個長得和蘇曉檣很像的女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把更多的弗麗嘉子彈射向他,他失去了意識。
……
……
江尋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被青銅的鎖鏈捆在一張鋼鐵椅子上。
他試著掙脫,鎖鏈上的銘文發出金色的光,一股力量將他束縛住,奇怪的是,這股力量似乎來自于他自己。
“煉金鎖鏈‘龍之束縛者’。在太古龍族統治的時代,龍類會把犯下大罪的貴族用‘龍之束縛者’罰捆在青銅柱上,沉入深海,由大群的鬼齒龍蝰把貴族和青銅柱一起吃掉。這條鎖鏈自帶煉金矩陣,血統越強的人越會被它束縛,你就不要徒勞掙扎了。”一個輕佻的聲音響起。
江尋抬起頭,發現自己坐在一間裝修得有些浮夸的宴會廳內。
他坐在長桌的一端,兩側坐滿了或清純或嫵媚的漂亮女孩,長桌的盡頭坐著一個染著一頭紅色頭發的男人。
男人的紅發齊肩,紅發間露出的耳朵上帶著沉甸甸的鉆石耳環,他的皮膚白皙,修長的手上戴著十枚鉆戒。
江尋和他之間的距離至少有十五米,可男人身上發出來的那甜膩香水味濃得讓他想吐。
“你是誰?”江尋問。
“我啊,我叫曹瑾,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那個人,你可以叫我會長,我喜歡別人這么叫我。”
男人笑著說,雙手合十放在桌上,手上的鉆戒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蘇曉檣在哪嗎?”江尋冷冷地說。
“你說哪個混血小美女啊,不就在這嗎?”曹瑾點燃了自己的黃金瞳,招了招手,坐在他左手邊的那個長的很像蘇曉檣的混血種女孩坐到了他的腿上。
“蘇曉檣在哪?”江尋重復了一遍。
“啪!”一聲清脆的聲響,曹瑾一巴掌抽在那個女孩身上,乖戾地呵斥道:“沒用的東西,怎么這么容易就讓被人認出來了。”
被他抽了一巴掌,跪在地上的女孩臉上的肌肉和骨骼蠕動,變成了一張歐美人的臉,下巴有些方,長相普通。
江尋認出了這個女人,諾瑪發給他的資料上記載了她的名字。
喬安娜·希爾,負責芝加哥混血種暗訪監督的調查員。
她擁有一種極為稀有的言靈,名字叫千顏骨。
這種言靈能夠略微改變面部的骨骼和肌肉的形態,但絕對沒有這么夸張,根本沒辦法完全復制他人的長相,不然她也不會被執行部安排作為一名普通的調查員了。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個女人的血統應該是被人強行提升了。
這個女人可能是被控制住了,也有可能被能提升血統的藥物誘惑后和曹瑾狼狽為奸。
江尋不在乎這些,他看著曹瑾問了最后一遍,“蘇曉檣在哪?”
“放心,她暫時安全,毫發無損,可如果你不聽話的話,她可就危險了哦。”
曹瑾的臉上掛著輕浮的笑,他一把抓住喬安娜的頭發把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疼!”喬安娜呆滯的臉上流出一絲痛苦。
曹瑾一個巴掌抽了上去,罵道:“疼?我等下好好疼你,你這張臉讓我看了惡心,快變回去,寶貝。”
“好的,主人,”喬安娜的臉皮下如同有蟲蟻在蠕動,她又變成了蘇曉檣的樣子。
曹瑾眼里跳動著瘋狂,他抓住假的蘇曉檣的頭發,粗暴地撩開她的側發露出她的臉,他用那種令人生厭的尖利嗓音說:“某位大人說如果你不聽話的話,你的女人就交給我處置了,你猜猜我會怎么疼愛她呢?要不要我給你掩飾一下?”
隨著那家伙的接近,江尋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尸臭味,隱藏在那濃郁的甜膩香水味下,就像腐爛的老鼠尸體上散發出來的味道。
“你該死!”江尋的雙目充血,喉嚨里發出低吼,鎖魂典獄長和血港鬼影的靈魂在他的識海內發出興奮的嘶吼。
“死?你還想殺我?哈哈哈。那所破學校給你評了個S級,就讓你膨脹成這個樣子了嗎?對學長保持點尊敬啊,我高貴的S級小學弟,你身上那條鎖鏈可是連次代種的純血龍類都沒辦法掙脫開,你以為你是誰?初代種的君王?。”曹瑾的語氣里滿是怨恨。
“初代種嗎?”江尋輕聲說,“我不久前剛干掉了一個初代種啊,雖然只是不完整的初代種罷了。”
“你在說什么,大聲說,要求饒的話,現在可晚了啊!”曹瑾得意的笑道。
他笑容凝固,一種本能的畏懼爬上心頭,他推開喬安娜,倒退著走到門邊。
他有種沖動,想要叫人集火直接殺掉對面那個男人,可是那位大人交代,現在還不能殺他,他的內心有些掙扎。
沒事的,那可是‘龍之束縛者’連次代種也沒辦法掙開,這家伙不過是個S級,怎么可能掙脫開?我不過是自己嚇自己罷了,曹瑾想道。
恐怖的氣息在這個奢華的大廳內流動,這個大廳內的幾十個人全部屏住了呼吸,寂靜無聲。
“咔嚓,”青銅鎖鏈上出現了裂隙,那銘刻煉金法陣的光芒變得微弱。
在江尋意識空間肆虐的兩個邪惡靈魂被江尋利用半神之力壓制住,暫時避免了形體改變,但屬于惡靈的強大力量被他壓榨出來。
他的外表看起來和之前沒有差別,身體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輕輕一用力,捆住他的青銅鎖鏈碎成指甲蓋大小的碎片散落一地。
在兩個惡靈徹底吞噬他的神智前,他從系統空間取出無相面具戴上,這下他那恐怖的氣息也消失了,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人。
無相面具的使用次數只有四次,用完這一次后就只剩下兩次了,這種特殊裝備無法在系統商店內購買只能通過任務或者開箱子獲取,他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再拿一次無相面具。
他沒想到之前龍王之戰都沒有用上這個道具,結果打一個用藥物提升血統的廢物竟然要用到這個。
這回真是虧慘了啊,只能宰掉這個王八蛋稍微舒緩一下心情吧,江尋在內心自語道。
“攔住他!給我攔住他!”滿頭冷汗的曹瑾倉皇地大喊,偷偷打開房門溜了出去。
那些坐在長桌兩側的漂亮女孩從桌子底下拿出烏茲沖鋒槍對著長桌盡頭的江尋掃射。
江尋原本可以使用血港鬼影的力量直接幽靈化軀體,讓身體變成鹽粒和水滴,能夠無視物理傷害。
不過他想試試剛從康斯坦丁那里奪取的青銅與火之王的力量,于是沒有閃避,就站在原地迎接那幾十把烏茲全自動掃射制造出來的金屬風暴。
江尋激活了背后的煉獄魔龍的紋身,他的眼睛變成和康斯坦丁一樣的赤金色,屬于掌控火焰與金屬的君主的威勢出現在他身上。
持槍的女孩們被這股氣勢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們昂貴的時尚長裙下被各種款式的絲襪包裹的漂亮的小腿在顫抖。
如果不是被控制了心智,她們可能早就逃跑或者直接就暈過去了。
這些迷失了自我的可憐女孩們顫抖著端著槍繼續掃射,有幾個一不小心還差點打到了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