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姓。
乃是當世的一個大姓,為世人所仰。
目下為眾人所知的,便有三個來源。
其一,此姓據傳乃是出自顓頊,據聞顓頊之子稱,稱之子老童,老童之二子黎、吳回在高辛氏時任祝融氏。
祝融氏乃是掌管火種首領的稱謂,亦表示在氏族之中,占有極高的地位以及權力。
據聞吳回在帝堯時任大火星的祭司“祝融”,其子名終,在陸鄉一帶,人稱其為陸終,后代人則以陸氏終的氏為姓,
其二,上古周國遷都雒陽之前,有一戎人小國名為陸渾國,為當時強盛的諸候國晉所滅,據當時的亡國之民所遵守的習慣,會以亡國為氏,稱為陸氏,其后代則以陸為姓。
其三,便是近年之事,田完裔孫齊宣王有少子名通,受封于平原陸鄉,即陸終的故地,因此以陸為氏。
后世史稱陸氏正宗,也為山東陸氏的起源。
至于他族改姓,亦是后世之事。
有其上三點,足可令許多摸不清前緣,找不著后世的人艷羨,便是國亦是如此,楚地還罷,與五國尚有交情,秦國則是完全被擠在一旁。
由此可見姓氏以及根源的重要了。
居于齊地平原,又有如此來源的姓氏,陸氏自可傲視眾人。
在戰亂之世,亦是隨諸流,養了許多舍人,本就龐大的陸氏,愈發壯觀,然而人多便易出紛爭,有時為意氣,有時亦財權等。
陸家亦如一個小國,內里烽火不斷。
陸清塵與其祖父陸逢年,便在這種爭斗下,不厭其煩,尚在忍受的范圍當中,是以,仍留在陸家,并無離開的想法。
后來一件件、一樁樁的噩耗,落在二人的身上,方才使兩人決意離開,并且發誓永不再回歸,即使后來秦國一統,陸氏族人求上門來。
彼時陸逢年已故去,陸清塵仍不為所動。
因陸清塵十四歲那年,發生了許多令人應接不暇、無可奈何又無法挽回之事。
四運循環轉,寒暑自相承。
又是一回冬去春來,春光明媚時。
正如冬蟲始復蘇,從一個冬日蟄伏的洞中爬出,外出覓食,以享萬物復蘇之際的勃勃生機,再順道看一回那山河初醒的模樣。
冬日為雪而白頭,春日又因嫩芽初發,而綠了九州大地的山色,連帶著澄澈的江河湖海,亦是幽幽見兩岸。
還有次第開放的梨花,那是漱漱的白,清清冷冷的帶著早春的幾分寒意,上頭還沾染著潔凈的露珠,不知是花白還是露珠凈。
更有早早爭著開放的桃花,那是嫩嫩的粉,更多的是枝頭朝上的花蕾,更能襯托出早開桃花的著急,帶著些許寒意的早春風一吹,當真是落英又繽紛啊。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
春日的美與冬日有別,冬日的梅仍在開放的,且冬日過于嚴寒,除卻當真愛好人間色之人,還是更喜圍爐煮酒,賞一賞周遭的雪色、霜色。
而春日則是萬物始蘇之季,畏手畏腳者亦是敢提步出門去,耕種的佃戶往來其家,自是無心流連沿途盛景,便是有心,亦無閑暇一概全貌也。
挑著擔子的佃戶與一群寬袍長袖的學士擦肩而過,佃戶施行一禮,學士還之一禮,雙方便各自奔赴前路。
桃花林
一路游玩至此的學士,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領首的學士遂停止了前行的腳步。
此行本就是為踏青賞玩而來,隨走隨止更是常事。
眾學士見此盛景,亦是欣然贊同。
本是有序的一行人,入得桃花林里,立于灼灼桃花樹下,桃花瓣的粉,花中一點蕊黃,更有虬枝曲曲又折折,令人目眩神迷也。
良久,方才有人提出,不若一道在此吟詩作對罷,同行這人盡有三兩墨水,得此一展胸中才情,盡為人所贊同、稱頌,又廣為傳美,豈非一舉多得乎。
幾乎是念轉的同時,心頭便起了一片火熱。
眼前的桃花,不再單純的只是桃花,而是他們與同道切磋留名的機會,個個是摩拳擦掌,生怕慢了一步,教人著了先機。
吟詩作文章但凡粗通文墨之人亦曉,愈是往后難度愈大,無論是旗鼓相當,抑或是有勝人之心,早一步,實為占先機也。
提出切磋的那人,瞧著嘴尖若面猴腮,雙眸時常不在一處停留,生得這般面相,多半是無所作為,又心懷狡詐之人。
見諸學士同意之后,此人眼眸又是一轉,伸出潔白修長的手指,指向一個方向,諸學士循著手指所示望去,但見一藍衫少年。
生得是面如冠玉,又唇紅齒又白,一時間教眾人驚為天人,湊近一瞧,如同清水里頭出的芙蓉,膚色瑩潤又有光澤,面白當真是面白,并非是那等敷粉所致。
有‘好色’者又近一步,問之,“汝可是這桃樹林中的仙子耶。”
獨自一人來桃花林漫步的陸清塵呆了一瞬,顯然第一回收到男子的贊美,竟還是這般直白,少年人難免有些不知所措。
待見得數十雙眼盯著時,如玉的薄面,迅速漫起了紅潮,脖頸至下而上,盡是透著一層薄紅,許是枝花的粉羞紅了面龐,抑或是枝下的人羞紅了花。
眾人亦是呆愣了。
便是發現陸清塵的那人,亦不免呆了去,待回過神之際,不免暗中唾棄一回,又在那張猴腮面上堆浮笑意,“淳于兄此言不免差矣,此人正好我識得。”
被駁回了夸贊仙人的話,那位‘好色’之人面露不虞,又聽對方識得陸清塵,又展露笑顏,道:“哦?田飛兄可否細說來。”
田飛等的便是這話,聞言立時笑開來,卻是眉眼一轉,設了一道迷,他道:“諸位可還記得,我等今日緣何來此?”
“今日乃是清歌兄,邀我等踏青賞玩,輒遇桃花林,自是樂不勝收。與神仙公子相遇,實屬偶然也。”一位面相溫和的學士如是說道。
田飛不意對方如是說道,心頭不由一梗,復又笑道:“眼前神仙一般的公子,便是與清歌兄同出一屋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