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軻比能志向遠大,他可不像步度根一樣只是為了搶掠一通才來中原。
他多年前就以檀石槐為自己的目標,想創造出一番前所未有的輝煌功業,讓鮮卑趁著天下大亂立足中原,與大漢爭霸天下。
軻比能一直以為自己跟魏軍差的地方只是鐵器,
來中原之后,他意識到差距還有人才方面,
他一邊補充鐵器,一邊招攬人才為自己效勞,擺出一副虛懷若谷,準備爭霸天下的模樣。
劉備軍率先展現出來的鐵甲騎兵實在是太過強大,軻比能不愿意將自己寶貴的兵力浪費在跟已經亮出絕招的敵人正面對抗上,可自己來中原是為了爭霸,坐擁數萬大軍總要做出一些事情。
他這才選擇揮軍西進,挑戰傳說中兵少疲弱的劉禪。
可誰又能想到,劉禪確實沒有連戰馬都披上鐵甲的大隊騎兵,可他卻有這么多前所未見的火器。
第一次見到火器的鮮卑人已經徹底喪失了抵抗的意志,
重炮結束了怒吼,可漢軍的鐵軍散開隊形,朝魏軍的發動總攻。
喊殺聲如海潮涌動,
沒有見過海潮的軻比能也終于能體會到在漫天的海浪包裹中孤獨無助的感覺。
他不是沒有失敗過,
在草原上,他多次被田豫擊退,但他百折不撓,每次被擊敗之后他都能很快卷土重來,而且比之前更加強大。
軻比能一直自信,只要自己不死,日后他一定有辦法全面壓過這些漢人,早晚能一統草原,如當年的檀石槐可汗一般。
可面對著火炮的打擊,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無力和絕望。
實在是毫無辦法。
火炮有很多克制的方式,
但軻比能相信,就像漢軍的刀劍在不斷進步一樣,以后他們的火炮也會不斷的進步。
自己造不出這樣的武器,此生都會被狠狠壓制,占據中原,稱霸天下,根本就是一場鏡花水月。
或者壓根就是自己的一場美夢。
“好厲害……好厲害。”
天意,這應該就是天意。
織席販履的劉備馬上就要問鼎天下,軻比能感覺,自己真是要完蛋了。
“大王,快撤啊!”曹泰慌慌張張地上來,掩護軻比能撤退。
軻比能心中一片茫然,也只能調頭就走。
敗軍的撤退宛如亂流,茫茫人群中軻比能找不到田豫的蹤跡,遲疑地道:
“田將軍去哪了?”
曹泰遲疑片刻,道:
“不知道,想必是在亂軍中失散了。”
“是嘛。”軻比能看了看澠池的方向,
大軍阻隔,他已經看不到曹仁的身影,
但看漢軍還在不斷搏殺戰斗,顯然曹仁還在做最后的堅持。
“曹將軍不去救令尊?”軻比能喃喃地道。
曹泰朝孤城的方向望了一眼,突然感覺到鼻子一酸。
他回過頭來,不敢看身后仍然兵戈四起的澠池,哽咽道:
“父親護佑大魏多年,眼看大魏將亡,老將不愿受辱……
這,也是無可奈何了。”
軻比能茫然地嘆了口氣,長嘆道:
“大司馬天下英雄,可惜不能早早相識,若能在他麾下殺敵,也是一樁幸事。”
軻比能率領田豫和曹泰到來的時候聲勢浩大,
可撤退的時候卻宛如喪家之犬。
鮮卑撤退時一貫都各跑各的,軻比能身邊除了本部忠心耿耿的護衛和之前交給曹泰的一部分兵馬,其余人還真是散了個七七八八。
唯一讓軻比能欣慰的是,自己來到漢地之后招募的那些文士武將都還在跟隨自己,
全軍潰散,他們在幫軻比能收攏部隊,幾個懂鮮卑語的更是主動冒險返回殿后查探軍情,讓軻比能還撿回了不少輜重,不至于在逃跑的路上挨餓。
漢軍缺少戰馬,在追擊中確實是有點跟不上,軻比能一邊退,一邊招呼自己的鮮卑軍士,現在已經召回了三萬多人。
軻比能現在心情極差,好在曹泰召集那些漢將幫他收攏兵馬,倒也算是極有秩序。
足足兩天的時間,他們都在抱頭逃竄,前面就是函谷關,出了函谷關就是洛陽。
想起來時的風光無限,現在的軻比能心中除了后悔,更多的是落寞和對未來的迷茫。
退回草原,以后還有卷土重來的機會嗎?
鮮卑本來只是一個小部族,
檀石槐的父親當年還在匈奴當兵為奴,日子十分凄慘。
檀石槐壯大,固然有他自己英明睿智,所向無敵的因素,但也離不開當時大漢的衰敗,桓靈二帝缺少橫掃北國的決心和能力。
可劉備父子不一樣。
他們短短幾年時間就已經如此壯大,他手下的年輕將官這么多,他們需要大量的戰功來滿足自己的功勛,為自己的后人博得一個功名。
以后鮮卑的日子肯定會非常不好過。
他們休想繼續在代郡、雁門徘徊,
之前的云中、九原等地肯定也會被挨個奪回。
有悠久歷史的匈奴人都被打的被迫西遷,以后鮮卑的命運又在何處……
“大王有沒有北征的想法?”
夜宿孤帳,曹泰一臉戚戚,坐在軻比能身邊,不知為何突然說起了北征之事。
軻比能心中煩躁,悶哼一聲,嘆道:
“去何處?”
曹泰苦笑道:
“大漢這次歸來,我等大魏宗族肯定無可躲避,與其過得任人宰割,還不如想想辦法去北地。”
軻比能翻了個白眼,心道之前就聽說曹魏有這個想法,難道還是真的。
他懶洋洋地坐好,哼道:
“當年蘇武在北海都待不住,你們跑到那里去,以后準備凍死在那嗎?”
曹泰誠懇地笑道:
“我等自然是不成,大王手下的銳士未必不成。
這極北之地,也只有大王熟悉,只要過了北海,大漢想必也追不上來了。”
農耕文明的補給就是靠耕種取得,
你得種什么才能在那邊呆住……
軻比能呆呆地坐了許久,躊躇道:
“你說的也對,我稍稍考慮一番,
曹將軍頗有才能,若是愿隨我征北國,我一定重重有賞。”
這個年代雄霸一方的羅馬帝國并沒有占據豐饒的東歐平原,
東歐平原上的斯拉夫人現在還處在氏族公社的時期,他們還沒有西進發現一個后世被稱為莫斯科的地方。
雖然軻比能不是很了解這些事情,但他仔細盤算盤算,就算北國的敵人再變態,也總變態不過掌握了恐怖武器的大漢。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昊天上帝雖然給大漢提供了不少法寶,可總沒法給他們提供大量的人口。
大漢如果拋下溫暖的漢地大規模北征,那也是最少一百年以后的事情了。
哼,時間長了,大漢說不定也忘記了這些恩怨,子孫們甚至可以想辦法跟大漢進行貿易往來,尋求大漢的幫助……
大漢北征需要龐大的后勤支持,可草原上的人并不是非常依賴,
只要他們有戰馬,就可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食物向北移動……
是了,北國也不是終年積雪,
只要能用一些漢人教授種地,我們也有機會在那邊待下去。
想到這,軻比能突然又燃起了幾分希望。
“曹泰愿替大王帶兵,到了北國,還請大王多多提點了。”
軻比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滿心思都是北征之事,
他用力點點頭,朗聲道:
“好,這北國廣闊,以后就是我等的天下了。”
曹泰也振奮地道:
“大王英明!”
潁川,魏軍最后的防線終于也支撐不住了。
陳泰被步度根俘虜之后,步度根壓根不聽魏軍的求情,繼續在潁川搶掠,氣的夏侯尚臉都歪了。
我們在前面頂住劉備,你們在后方搶掠是吧?
真有你的。
潁川為了大魏的事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要是任由鮮卑人肆虐潁川,別說夏侯尚不能忍,魏軍所有人都不能忍。
之前的大敗魏軍傷了元氣,現在已經開始出現了動搖,
可在揍步度根這一點上眾人還是達成了一致。
夏侯尚當機立斷,既然步度根不聽教訓,就讓夏侯霸為先部,狠狠揍他一頓再說。
夏侯霸本來是偷偷啟程去教訓一頓步度根,讓他們知道大魏不是好惹的。
可他們剛剛出發,漢軍好像接到消息一樣立刻對葉縣發動總攻。
這次張飛也不隱藏,直接率領一群全身覆蓋鐵甲的騎兵在葉縣成為列陣,
而劉備親自督陣,命令配重投石機不斷朝葉縣投出石塊。
現在已經進入總攻,劉備軍已經不需要在隱藏配重投石機的存在,
夏侯尚和臧霸對這種強大的兵器非常羨慕,也知道若是能弄來一臺,己方好好研究一番,也能造出個差不多的來。
但問題是城外的漢軍虎視眈眈,他們之前攻城作戰一直不肯拿出這樣的武器,就是為了讓對方摸清此物的功效和破解的方法。
現在終于可以不用隱藏,自然是全力以赴,十幾臺配重投石機一字排開,輪番轟擊葉縣城墻。
魏軍束手無策,又不敢出戰,夏侯尚無奈,也只能讓魏軍抓緊撤退。
夏侯尚還是個個人素質非常高的領軍者,
這次撤退,魏軍將徹底放棄整個荊州,
現在已經變成孤軍的秦朗和鄧艾也保不住,他立刻給二人下令,命令二人也抓緊北撤。
至于逃到哪里,就看二人自己的決斷,大魏現在已經快要完蛋,秦朗這樣的宗室都有可能叛逃,別說鄧艾這樣的外人。
通知他們逃走,已經是夏侯尚仁至義盡,至于未來……
好像已經看不到未來了。
“就算跑,我們也得先把玄伯救出來。”夏侯尚果斷的道,
“鮮卑肆虐潁川,還綁了玄伯,這種事情真是豈有此理。
命令全軍立刻出擊,宣高的騎兵當先,大魏就算不保,我也得先殺了步度根。”
魏軍現在已經不敢跟漢軍正面交鋒,
但說起毆打鮮卑,他們還是各個來勁。
特別是最近非常郁悶的臧霸立刻領兵進入潁川,朝步度根發動猛攻。
步度根的手下還沉浸在搶掠的美夢之中,不曾想不久之前還是隊友的魏軍居然會果斷對他們發動進攻,臧霸的鐵軍奔走如風,頃刻間殺的鮮卑軍四散而逃,他們之前辛苦搶掠的收獲也大部分被臧霸搶了回去。
步度根大怒,親自召喚軍士去迎戰臧霸。
可這些鮮卑人前幾天搶掠習慣了,這會兒已經很難恢復之前的斗志,好多人甚至懶得聽步度根指揮,直接被臧霸正面趟平,潁川世族也抓緊拿起家中的武器一起反擊鮮卑,步度根的大軍一個照面居然就被沖散,甚至付出了比之前跟漢軍作戰時還要大的傷亡!
“子產,子產,現在該怎么辦,現在該怎么辦?
快想個辦法啊。”
步度根這些日子完全聽從張特的指揮,舒服的日子過慣了,人已經完全憨了,現在遇上問題,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抓緊找張特求助,讓張特哭笑不得。
“大王放心,一切盡在掌握。”張特陰惻惻地笑道,“我有一計,一天之內,就能讓魏軍全軍退走,我等安然無恙。”
“果真?”步度根大喜,“我就知道子產智略過人,哦,對,子產認識大魏太尉,
快叫常太尉作書,讓他們退軍啊。”
步度根之前搶的太歡樂,完全沒有顧忌后果,
現在他才發現魏軍全力以赴依然有這么強的戰斗力,起碼收拾自己沒有問題。
潁川離草原還有很遠的路程,他們就算匆匆往北逃,魏軍剩下的部隊也能把他們一口氣都吃掉。
主意是張特出的,也只能讓他來抓緊解決問題了。
張特呵呵笑道:
“太尉這么忙,這點小事就不用勞煩他了,
我只需要借一樣東西,自可保大軍安然無恙。”
步度根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什么東西?
你不會說,是我的人頭吧?”
張特仰天大笑,露出一口銀牙,冷笑道:
“大王啊大王,我還是第一次發現你挺聰明。
只可惜啊……”
“你敢殺我?”步度根驚恐地連連后退,“你若是殺我,我帳下勇士一定會把你剁成肉醬,你……啊……”
步度根突然感覺后心一陣劇痛。
只見一把長矛居然從自己的前胸透出,滾滾鮮血不住地從傷口涌出,疼得他眼前頓時一陣發黑。
“你……你……”
張特緩緩起身,微笑著伸手在步度根的臉上拍了拍:“有勇無謀的人不適合來中原,這里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