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爾重新翻了翻那本筆錄,上面確實有說精靈們聽見了從風中傳來的悠揚歌聲,歌聲中傳達了一個古老的故事,歌頌著一位偉大的帝王。
他們從歌聲中知道了雙子皇帝的犧牲,于是做出了后面的操作,期望能夠留在神廟中,永遠的供奉和祭祀這位帝王。
一開始羅爾看著還覺得挺玄乎,沒頭沒腦的,但聽依芙雅這么一說,前因后果總算是串起來了。
至于依芙雅在神廟里的低聲哼唱為什么會被遠處的精靈聽見,只能表示是某種神秘力量的影響了。
反正這個世界最多的就是這些東西。
至于這群精靈接下來要怎么辦,他也不好擅自決定,這得和安全部那邊商量著來。
眼下,既然他們上交了武器,又表現得很順從,就暫且放在營地里好了。
就這樣,到了第三天,學者會的增援抵達,精靈俘虜暫時交由他們看管。
安全部那邊也提出了解決方案,他們已經初步分析了精靈們提供的機密情報,認定為極具價值,所以暫時同意了他們的要求,允許他們在神廟外面建立一個小村子,居住在這里,但必須接受帝國方面的嚴密看管。
這群精靈很沒骨氣的接受了這一條件,并馬上開始著手準備長時間居住。
似乎只要能在神廟附近居住,就能讓他們滿足。
而羅爾手頭的工作也暫時告一段落,他被抽調回了帝都,準備接手下一階段的新工作——對使徒組織的全面調查。
他當然是不太想走的,考古活動還沒結束,自己女兒還要在這苦寒之地呆上好久,沒了自己的照顧,生怕女兒吃苦。
但是……
做父親的,要學會放手。
父女倆只能依依不舍的道別。
“記得多穿衣服,不要著涼!”
“不要亂吃東西!”
“不要相信陌生人!”
“不要交男朋友!”
“不要……”
羅爾幫可莉梳理著頭上的雙馬尾,語重心長的叮囑了一大堆。
“放心吧,爸爸,我不是小孩子了……”
可莉哭笑不得的說著,又回過頭來叮囑著羅爾:
“爸爸你也要注意身體,不要累著了……”
“不要給我找小媽!”
“不要收新的學生!”
“不要認新的女兒!”
看得出來,父女倆都在彼此關心著。
最后,可莉在羅爾懷里用力蹭了蹭,又目送著他登上飛艇,直到飛艇消失在天邊,才收回目光,繼續自己手上的工作。
羅爾坐在飛艇里,一邊掛念著女兒,一邊把玩著從神廟里帶出來的三件藏品。
“這個瓶子,可以買束花插起來……你喜歡吃什么樣的花?”
羅爾把玩著最喜歡的白色瓶子,又對著小毛驢問道,順便瞟了她一眼,又趕快收回視線。
小毛驢蜷縮在他床上,懶洋洋的,像是要睡覺的樣子,也不顧身上衣冠不整,尤其是腿上那條短短的裙子,都掀開了好大一塊,只穿著白色絲襪的修長雙腿緊緊的并在一起,在窗外陽光的照耀下泛起點點的光澤……
羅爾趕快給她身上裹上毯子,沒去打擾她。
小毛驢這下是真的不肯變回原形了,看起來很不想被羅爾騎的樣子。
而且蹭著可莉不在,她還愈發的主動和親昵,有點趁虛而入的嫌疑。
還好羅爾沒給她這樣的機會。
后來他又發現,自己只要拿出那枚白色的牙齒把玩,小毛驢就會想睡覺,于是就專門用這個辦法對付她。
小毛驢倒是消停了下來,卻又一直霸占在羅爾床上。
這個小家伙,比自己女兒難養多了。
羅爾把花瓶收了起來,又拿起那枚種子反復賞玩,在腦子里琢磨著該把它種在什么地方。
年紀大了,就總想種點什么。
可惜的是,他接下來狠狠的忙碌了一段時間,都快要把這事給忘了。
再度回到帝都,羅爾也沒機會去享受發達社會的便利,幾乎是一下飛艇就被拉去開會,大會小會一大堆,開了整整三天。
期間還要遞交無數份報告,即使有阿福秘書幫忙,也非常辛苦。
如果不是他一直住在小別墅里,能進入夢境世界雙重睡眠,怕是早就被這些繁瑣而無聊的事累趴下了。
開會比和魔物搏命還要危險!
得虧他因為身份特殊性,不需要出席各種宴會,不用為交際應酬煩惱,總算是減輕了點負擔。
不過這番辛苦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議長和安全部那邊高度贊賞了羅爾在此次行動中的表現,發下了一大筆豐厚的獎金。
100萬伊斯特!
比打電子競技的獎金都高!
若是再多弄點,可以想辦法幫村里通水通電了!
除此之外,議長那邊也沒虧待他手下的干員們,通過專項撥款,每個參與行動的干員都得到了一筆不菲的獎金。
這讓羅爾面對自己屬下的時候,能清楚的看見他們眼中的崇拜與期待。
跟著這樣的上司干,有賺頭!
除了經濟上的獎勵之外,議長還私下送了羅爾幾把名貴的佩劍,據說都是他珍貴的私人收藏,每一把都大有來歷,來之不易,不是某個古墓里挖出來的,就是出自某位過世大師之手,反正貴就完了。
議長是一番好心,可羅爾卻尷尬的不行。
議長的私人珍藏,沒有一把是能拿出去實戰的,全是收藏性質的裝飾品。
真要是實戰的話,這些名家大師鍛造的劍,還不如村里的奇怪鐵匠。
大概都是些工藝品大師吧?
羅爾其實并不喜歡在家里掛這些玩意,如果可以的話,掛點女兒的畫像,隨意擺點典雅有格調的花花草草更好。
劍這個東西,不應該用來觀賞。
不過議長的好意他倒是心領了。
除了送這些私人珍藏,議長還總是旁敲側擊的詢問羅爾是否有意給可莉找個媽媽,他可以幫忙介紹一些年輕漂亮,地位高貴,又熱情奔放的女孩子。
羅爾對此嚴詞拒絕,他不是這種人。
議長沒有多提這事,而是換了個方向,詢問他是否有意投身政界。
反正就是一副不惜代價想要拉攏他的樣子。
羅爾更是拒絕,當個小處長都夠頭疼了,還要繼續往上?
饒了我吧,我真不是那塊料。
被各種瑣事煩擾了一周多,羅爾總算是迎來了些許休息的時間,這才記起了那枚種子的事。
他在自己那間小別墅里憑感覺選了個還不錯的位置,把種子種了下去,又拿起一個大鯨魚形狀的水壺,往周圍細細的澆了澆水。
小奶貓一臉好奇的圍著種下的地方繞著圈,不時的嗅嗅,還想用毛茸茸的小爪子去撓。
結果被羅爾一把揪住后頸皮,拎了起來。
“以后我不在家的時候,你記得要照顧好它啊!”
“記得看好小咪,別讓它亂撓。”
“總覺得它最后能長成什么了不得的玩意。”
羅爾說著,把水壺和小奶貓一并塞給小毛驢,又重重的拍了拍她肩膀。
小毛驢則用力的點了點頭,抱緊了那只大鯨魚水壺。
自從回了小別墅,小毛驢倒是消停了許多,每天大部分時間都非常乖巧的呆在羅爾的書房里,認真學習著人類的文字。
羅爾為此專門給她請了位家庭老師。
看來以后應該是沒有坐騎了。
種子種好之后,遠在小山村里的甜心果鄰居往帝都的方向望了一眼,找來了胖子等人,說道:
“村長把那東西種下去了,就種在他自家的花園里。”
“哦?這可是好事!”
胖子拍了拍大腿。
“不錯,等待它生根發芽之后,我們的活動范圍也會隨之擴大。”
“我早就想去帝都逛逛,看看現在的凡人過著怎樣的生活。”
甜心果鄰居說著,又從懷里摸出一袋像是肥料的東西,遞給了身旁的阿大。
“想辦法把這些骨灰撒在村長的花園里,這能加速那棵樹的成長。”
阿大接過那只布口袋,往里面瞟了一眼,全是黑漆漆的像黑泥土的東西,和他上次從豐饒谷地挖回來的差不多。
這可能是世界上最強力的肥料了。
“對了,下一任代行者的事,準備得如何了?對方接受了嗎?”
胖子又轉口問道。
阿大點了點頭,答道:
“一切按計劃進行著,應該不會有問題,對方會接受的。”
胖子則認真的叮囑道:
“嗯,那就好,你得抓緊時間,你現在應該已經能清晰的感覺到現世的排斥了吧?留給你自由活動的時間不多了。”
總之就這樣,很多事情有條不紊的推進著,有人期待和憧憬,也有人煩惱和恐慌。
議長就是期待和憧憬著未來的人。
但他最小的女兒安雅,則是煩惱和恐慌的那類人。
安雅公主的煩惱,得從一場古怪的夢說起。
大概就是一周前的樣子,她做了一場奇怪的夢。
夢里,她來到了一個宛如天國般的地方,這里仿佛置身于云端,四周都是潔白的云朵與霧氣,在其中能若隱若現的看見一座高大宏偉的建筑,像是宮殿,又像是廟宇。
云間還有一些長著翅膀的小豬,長著翅膀的小毛驢,長著翅膀的甜心果和土豆在飛來飛去,讓這里看上去神秘而圣潔。
然后,幾位她看不起具體容貌的人形生物圍住了她。
他們的身影明明沐浴在光芒之下,卻又看不清他們的容貌與穿著,神秘莫測,無法直視。
他們向安雅介紹,這里是現世的唯一凈土,是能享受安寧與庇護的地方。
這里供奉著一位偉大的神祇,被稱作‘秩序之主’
現在,他們需要一位強有力的存在,擔當秩序之主在現世的代行者。
也就是俗稱的天使。
他們找上了安雅,詢問她是否愿意。
結果安雅直接被嚇醒了……
她覺得這是場詭異的噩夢。
更詭異的是,兩天后,她又做了同樣的夢……
于是連忙趕去科學與真理教會,找到了他們的大主教,請他幫忙。
那位大主教看在她爹的份上,耐心的幫她進行了心理疏導,并給出了一些心理健康方面的建議,最后給她施展了神術,并送了她一枚翡翠戒指。
還順便給她做了一番科普:
“噩夢這種東西,主要源自人的思想與心理狀態,只要你坦然的接受和面對它,保持良好的狀態,即使不來找我也能化解……”
“不要去相信那些不科學的說法,噩夢并沒有預示什么的作用,也不會有什么不詳的未來,我們要相信科學,不要去迷信玄學。”
“我們教會一直在用科學的思想和方式,嚴謹客觀的態度來研究夢境。”
“至于重復夢境的問題,我們進行了大批量的抽樣調查,樣本數量足以說明問題,接受調查的人普遍都有過重復的夢境,甚至是延續的夢境。”
“比如他們經常夢見自己變得有錢,英俊,能受到女孩子青睞,或是玩游戲時能抽到自己想要的卡片,這并非是發生在您一個人身上的情況。”
安雅聽得一愣一愣的,只能不停點頭。
最后,她還有些好奇的追問道:
“這個夢,它有沒有可能是真的?”
“我是說,這世上有沒有可能真的存在什么秩序之主?居住在我們看不見的高天云端?”
年邁的大主教慈祥的笑著,從懷里摸出兩本書,遞給了她。
《如何以科學的態度認知世界》
《怎樣培養自己的科學思維》
最后,他還耐心的叮囑道:
“殿下,您接受過高等教育,應該知道,現世是不存在神祇的。”
“有空的話,可以看看這些書,有助于培養您的科學觀念和思維,這也許也能緩解您的噩夢。”
安雅只好收下書,回去仔細研究。
結果當天晚上,她再度做了同樣的夢。
大主教的心理開導,施展的神術,送她的翡翠戒指,全都像是擺設一般。
她又一次來到了那座云間宮殿的面前,面對著幾位看不清模樣的神秘存在。
而這一次與之前幾次有所不同的是,安雅第一次主動開口問道:
“代行者,那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