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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月要塞,城外,第三軍(會津軍),本陣——
“這就是紅月要塞嗎……”身形并不高大的蒲生,站在他的馬扎之前,一手扶著腰間的太刀,另一手叉著腰。
“除了有2道城墻之外,似乎也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嘛。論易守難攻,應該還不及我們的江戶城呢。”說到這,蒲生換上了嘲諷的語氣,“面對這樣的城塞,第一軍的人竟然連續2日毫無建樹嗎……”
“呵,本以為第一軍有仙臺藩的部隊坐鎮,戰斗力應該不會差到哪去呢,沒想到也就那樣了。”
在提及“第一軍”后,蒲生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了昨日晚上……
昨日晚上——
“……稻森大人,具體的,我都明白了。”
稻森的主帥大帳,此時格外地擁擠——因為這是自部隊正式出征后,一、二、三3軍的將官們首次齊聚一堂。
和第一軍、第二軍相比,第三軍……或者說是會津軍的將領們顯得有些風塵仆仆。
不過——盡管風塵仆仆,但他們無一例外,都神色堅毅。
剛才,稻森言簡意賅地向蒲生闡明了他之后的作戰計劃——不想再在那幫蠻夷上多花時間的稻森,打算讓會津軍接過“主攻”的席位。
而蒲生在聽完稻森的命令簡述后,則毫不猶豫地給出了上面的回答。
“……你們真的行嗎?”雖說有料到蒲生定會毫不猶豫地同意,但稻森還是忍不住朝蒲生問道,“你們會津軍剛剛才進行過急行軍吧?讓你們翌日早上就參與到進攻中,不會太勉強嗎?”
“不會。”蒲生再次不假思索地回答,“這點程度,對我們會津人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稻森大人,請放心地交給我們會津吧!”
“別的事情,在下不敢保證。”
“但在于敢于保證——我們會津,將在一日之內,拿下紅月要塞的外城墻!”
蒲生此言,讓主帥大帳內一片嘩然。
對于看重名譽、武勇的武士們來說,蒲生的這句豪言壯語,引來了不少的贊賞目光。
但同時——也引來了一些異樣的目光與嗤笑。
“……呵。”一道冷笑不合時宜地響起,“蒲生大人,我還是提醒一下你們吧——那座城塞內的蠻夷可不好對付。”
“他們的鐵炮很厲害,而且他們那兒現在有個擅長打守城戰的高手助陣,紅月要塞的外城墻可沒有那么容易攻下來。”
蒲生轉頭看向說話之人——蒲生認得他,這人是米澤藩的將領。
聽完這名將領的這番明顯帶刺的話語后,蒲生也不惱。
只扯了扯嘴角,發出一聲嗤笑。
“那你們就看好咯。”蒲生的冷笑轉變為自信的淺笑,“親眼看看我們會津藩的威名,是打出來的,還是吹出來的!”
說罷,蒲生拍了拍他腰間的太刀——他的愛刀:雷走。
時間回到現在——
“蒲生大人。”
一道突然傳入蒲生耳內的無悲無息的冷靜男聲,讓蒲生的思緒擺脫了回憶,回到現實之中。
說話之人,是蒲生的親信之一。
“各部隊都已就位。”親信緩緩道,“隨時可以發動進攻。”
“好。”蒲生輕輕地點了點頭,“那就——開始吧。”
蒲生將手搭上了左腰間的那長度、弧度驚人的太刀雷走,將其緩緩拔出,并高舉過頭。
“進攻——!”
蒲生將掌中雷走朝下重重劈出,其模樣,像是要遠遠地將眼前的城塞給劈成兩半一般。
紅月要塞——
“喂。林先生。”雷坦諾埃現在對林子平也改口稱為“林先生”了,“現在城外的這支部隊,真的有這么厲害嗎?”
剛剛,林子平突然借恰努普之口,突然將雷坦諾埃等人召集了過來。
雷坦諾埃他們剛來到,林子平便直截了當地告知他們——城外的和軍,換別的部隊來攻打他們了。而這支新的部隊非比尋常。
對于林子平突然用如此嚴肅的口吻說著這種如此讓人始料未及的事情,雷坦諾埃不為此犯嘀咕是不可能的。
雷坦諾埃的話音剛落,林子平不假思索地沉聲說道:
“非常厲害。城外的那支部隊,在我們‘和人地’那里,可以說是威名遠揚了……”
“我雖然也沒有親眼見過這支軍隊戰斗的姿態。”
“但能被江戶幕府這么倚重,威名傳播如此之快,多半不會是什么名不副實之徒。”
“總而言之——絕不可掉以輕心!”
林子平現在的表情之凝重,仿佛都令周圍的空氣凝固住了,周圍人的心也不由得一緊。
正在這時——
嗚——!嗚——!嗚——!嗚——!
這些天已經聽慣了的海螺生,突然于此時突襲著眾人的耳膜。
“來了嗎……!”站在林子平身旁的恰努普,沉著臉,將目光轉向城外隨著海螺聲的響起而緩緩動起來的這支舉著“會津三葵”的部隊……
“和人過來了!和人過來了!”
“準備了!都準備好了!”
“就和前兩天一樣!把爬上來的和人都捅下去!”
類似于此的言論,在內外城墻上不斷響起著。
林子平剛才已讓雷坦諾埃等人將“城外的和人與以往不同,是和人中的精銳部隊,不可掉以輕心”的提醒傳遍內外城墻。
然而——很多人即使在聽到了這提醒,仍是一副躊躇滿志的模樣。
前兩日的戰斗之順利,給了眾人莫大的鼓舞與信心。
大家現在對守住家園的信心,已空前高漲。
大家都相信著——他們今日也能像前面兩日一樣,讓和人連爬上城墻都做不到。
只不過……沒過多久,部分人臉上的“躊躇滿志”便緩緩散去了……
“喂,外面的和人……動作和之前的和人真的不太一樣呢……”
“真的耶……”
高度最高、視野最好,同時也是最先開始發動攻擊的內城墻的族人們最先發現了城外和人與以往的和人的不同。
此時此刻,城外的那幫舉著統一的軍旗的和人,扛著木盾,在己方弓箭手的掩護下,快步奔向外城墻——行進速度雖快,但秩序毫不凌亂。
很快,城外的和人便頂著彈丸與箭矢的覆蓋,殺到了外城墻的墻根下,搭起長梯,正式開始了對紅月要塞的攻略。
“快滾下去吧!”一名年輕族人氣勢洶洶地將手中長矛刺向剛順著長梯爬上來的和人。
這名年輕族人原以為他能像前兩日捅下無數和人一樣,將剛爬上來的這和人給捅下去——但接下來呈現在他眼前的景象,卻讓這名年輕人忍不住因錯愕瞪圓了雙眼。
只見那名和人靈敏地向旁邊一扭,便躲開了這桿長矛,然后對準這名還未來得及收起長矛的族人劈下了手中的打刀。
除非是使刀的高手,否則本就不是為了“破甲”而設計的打刀,不論如何也不可能砍得動鎧甲。
然而——阿伊努人恰好是沒有鎧甲的民族。
打刀砍鎧甲可能會費力一些,但用來砍血肉——那可是一等一地好用。
只見一道斜向的光掠過那名年輕族人的身軀。
血光緊隨刀光之后迸濺。
待刀光徹底掠去后,那名年輕族人的上身多了道從左肩劃到右腹的巨大刀傷,血液與內臟順著這巨大的傷口向外淌出。
“啊啊啊啊啊啊——!”這名年輕族人倒在地上,捂著上身的傷口,發出著凄厲得讓聽者直冒雞皮疙瘩的慘叫。
至于那名和人——在一擊重傷了這名年輕族人后,他沒有再理會這已經失去反抗能力,并且離死也不遠的敵人,而是提著刀,尋找下一個對手。
相似的景象,在外城墻各處不斷出現著。
“快!將爬上來的這些家伙都捅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喂!這里來點人來幫忙!我們快擋不住了!”
“唔……!我的頭……”
戰斗剛開始,不論是內城墻上的以恰努普為首的指揮官們,還是外城墻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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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族人們,便都迅速發現了此次來襲的和人的不同凡響。
身手也好,戰斗意志也罷,都不是前兩日的和人能相比的。
戰斗才剛開始沒多久,爬上來的會津武士們就成功占下了外城墻上的某一小塊地方,建起了一座能穩定向上輸送兵力的據點。
“朝那邊射箭!”林子平朝身旁的十數名射手高聲下令道,“射擊建起據點的那些和人們!”
“來20個人來這邊!這邊快失守了!”恰努普高聲下令,“雷坦諾埃,你到城墻下帶80名預備軍過來,以備不時之需!”
自戰斗開始后,為了對抗今日這支強大至極的部隊,以恰努普為首的指揮官們便開始了遠勝過往的忙碌。
只不過……即使有了恰努普他們的奮力指揮,以及墻上族人們的奮力反抗,也還是扭轉不了他們這略占下風的戰局。
第三軍(會津軍),本陣——
“……戰況和我預期的一樣嘛。”用望遠鏡觀察著戰況的蒲生緩緩將手中望遠鏡放下,“仙臺藩和其他藩國的部隊,面對這種水平的蠻夷,竟然連續2日沒有戰果嗎……”
平常表情不多的蒲生,其嘴角此時難得地揚起了嘲諷的弧度。
他看了看遠處的城塞。
然后又低下頭看了看左腰間的太刀。
臉上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全軍本陣——
戰斗剛開始,稻森就已經站在視野良好的高坡上,用望遠鏡觀察著戰況。
望著外城墻上那會津軍略占上風的戰況,稻森不由自主地露出欣喜的笑意。
“不愧是會津。”稻森他說,“沒有讓我失望。”
第一軍、第二軍的高層將領們,現在都站在稻森的身后,陪同著稻森一起觀察戰況。
聽到稻森剛才的這一句話,第一軍的將領們——尤其是仙臺藩出身的將領,比如秋月、黑田,他們的臉統統黑了下來。
第一軍的將領們……他們現在的心情,一言以蔽之,就是——憋屈。
他們強攻了2日,都拿紅月要塞毫無辦法,會津軍第一天發起進攻,便占到了上風。
這強烈的反差,十分殘酷且直接地說明了——第一軍的戰力遠不及會津軍。
這讓第一軍的將領們都極其地憋屈。
秋月、黑田這種一直視會津藩為對手的仙臺藩出身的將領們,他們的心情更是憋屈到難以用詞匯來形容的地步了……
而這些天一直在摸魚度日的第二軍的部分將領,此時也偷偷地朝第一軍的將領們投去嘲諷與幸災樂禍的目光。
第二軍是幕府的5000嫡系,所以第二軍的將領們統統都是幕府的嫡系將領。
他們身為幕府的嫡系將領,對于全由藩軍組成的第一軍的將領們,本就帶著些許的優越感。
這種難得的可以盡情嘲諷第一軍的機會,他們自然不會放過。
“切……”僅存的“仙州七本槍”之一、上身仍包著厚厚麻布的秋月,感受到第二軍將領們投來的嘲諷目光后,將頭偏過去,努力不去搭理那些人的目光。
紅月要塞,恰努普的住所——
恰努普、艾素瑪、奧通普依——他們一家人,現在全都以不同的方式參與到了前線的戰斗中。
但恰努普的住所并沒有變得空無一人。
因為,湯神還住在這。
此時此刻,湯神正縮在房屋的角落,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的地面,像是在發呆。
直到南面傳來巨大的喊殺聲后,湯神的表情才終于出現了一些變化。
“這次的聲響好大……”湯神扭頭看向屋外,看向這巨大聲響所傳來的方向——南方。
就像是變戲法一般,在扭頭看向南方后,湯神臉上的表情變了數遍。
先是面無表情。
緊接著眉頭微微皺起,臉上浮現出不忍之色。
最后——不忍之色轉化為無奈。
湯神抬起手。
輕輕撫摸著放在其身側的那根粗長的拐杖。
會津軍的猛攻,一直持續到了正午時分。
會津武士們再怎么能打,也不是鐵打的。
進行了長達近1個半時辰的猛攻后,會津武士們的動作已明顯變得遲鈍了起來。
所以,在太陽高懸于天空后,蒲生便下達了撤退的命令。讓麾下的將兵們撤下來吃午飯,并借著吃午飯的這個檔口進行休整。
紅月要塞的內外城墻上,族人們用著有些呆愣的目光,怔怔地看著退去的會津軍。
“和軍退了……”
“終于退了……”
“但也只是暫時退去吧……到了下午時又要打過來了……”
“喂!這邊來幾個人幫忙!這家伙再不救治就要不行了!快把他抬去治療!”
“這里也是!好多傷員!快點把他們抬去治療!”
此時此刻,在和人退去后,內外城墻上再沒有像之前那樣彌漫著欣喜、自信的氛圍。
空氣中只彌漫著血腥味、不安、以及恐懼……
恰努普掃視著外城墻——據他的目測,今日上午,僅僅只是一個上午的時間,傷亡恐怕就逼平了前2日的傷亡總和……
“恰努普……”一旁雷坦諾埃沉聲呢喃著,“死傷慘重啊……”
“……現在先快點救治傷員吧。”恰努普沉聲道,“去城墻下帶些人上來,快點將傷員都抬下去。”
“城外的和軍和以往的和軍都不同,他什么時候再發動攻擊都不足為奇。”
“讓大家都快點吃午飯,并抓緊時間休息一下。”
第三軍(會津軍),本陣——
蒲生端坐在他的馬扎上,大口大口地吃著手中的飯團。
士兵們住什么、吃什么,他就住什么、吃什么——這是蒲生一直堅持的理念。
身為2000會津軍總大將的他,并沒有吃什么山珍海味,也只和普通的士兵們一樣,吃著最普通的、里面什么陷也沒有的飯團而已。
對于吃飯團,一直有著條不知從何時興起的風俗——那便是在吃飯團之前,將飯團放在火上面烤一下,將飯團烤焦一點后,那焦焦的味道能讓乏味的飯團多一些滋味,同時也能起到一些開胃的作用。
蒲生尤其喜好這種烤焦的飯團。
在蒲生正啃著掌中的飯團,啃得正歡時,他的一名親信突然屁顛屁顛地自他的側面朝他奔來。
“蒲生大人!稻森大人傳話過來了!”
“稻森大人傳什么話來了?”蒲生問。
“也沒什么。就只是夸獎我們會津軍勇猛非常,沒有讓他失望,希望我們再接再厲而已。”
“再接再厲嗎……”蒲生聳了聳肩,“你幫我給稻森回一句話——我等定會一所懸命,在今日的太陽沉入地面之前,定會攻下紅月要塞的外城墻!”
親信面露訝異:“今日之內拿下紅月要塞的外城墻?這……會不會太勉強了一些啊……”
“雖說那幫蠻夷不足為懼。但是……請恕我直言——要在一日之內拿下紅月要塞的外城墻,有些不太可能。”
“我知道。”蒲生不假思索地回應道,“如果按照今日上午的那種常規打法,一直打到太陽下山了,應該也拿不下這座紅月要塞。”
“所以——”
蒲生從馬扎上緩緩站起身。
用迸射出寒芒的雙瞳,看向遠方的城塞。
“今日下午,我要親自率軍攻城!”
跟大家講一點本書的一些創作故事。
作者君很喜歡那種悲壯的故事,所以會津藩在幕末時期,連江戶幕府的末代將軍都已投降后,仍試圖只手補天裂、挽大廈于將傾的故事蠻戳作者的X癖的。
本卷中紅月要塞的戰斗,其中的一部分原型,就是會津藩面對倒幕大軍時那宛如以卵擊石、但仍然抗爭到底的戰斗
作者君曾想過創作一部短篇小說集,來專門描寫幕末時會津藩的故事。名字都想好了——《葵與刀的守衛者》。但作者君最近顯然是沒有那個余力來寫這部短篇小說集了,所以不知到何時才有機會寫這部短篇小說集喲(豹頭痛哭.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