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對這些代表的采訪工作進行的很順利,這些人也都是精明角色,駕輕就熟,說著一些套話,偶爾能說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也都讓許誠言暗自記下。
接下來的幾天里,許誠言撰稿在報紙上進行長篇連載宣傳,文章寫的漂亮,頗有煽動性,很得兩位總編和主編的稱贊,還特意把他叫到辦公室里勉勵了一番。
直到第四天,計云和丁明睿向他匯報,調查工作已經有了新的進展。
聚文書館內,三個人相對而坐,丁明睿將幾張照片遞給了許誠言,介紹道:“這個人叫村上裕二,今年五十二歲,是日興會社雇傭的清潔工。”
許誠言接過照片一看,這幾張照片都是以日興會社為背景,一個身穿工作服的老者通過大門警衛的照片,兩張是進入大門的照片,還有一張是走出大門的照片。
只是拍攝的距離有些遠,但還是可以看出此人身材矮小,消瘦單薄,穿在身上的工作服晃晃蕩蕩的越發顯得寬大,可是他肩上斜掛的一個挎包,立時引起了許誠言的格外注意。
“警衛沒有檢查他的挎包?”
“沒有,他每天都會帶著挎包進出日興會社,每天準時上班,都走的是后門,警衛們對他很熟悉,所以每次都沒有進行檢查。”
“你們監視了幾天,就找到這一個人選嗎?為什么會選擇他?”許誠言再次問道。
“我們總共找到了三個人,但是經過我們的調查,排除了其他兩個人,因為村上裕二最好控制。”一旁的計云回答道,又把一張照片遞給了許誠言。
許誠言接過一看,照片上是一個男孩的照片,大概有六七歲,一張小臉圓圓的,胖胖的,很是可愛。
“這是村上裕二唯一的孫子,村上裕二一家人來到太原后不久,兒子兒媳就在一次意外中死亡,只留下這一個孫子,他把這個孫子看的比命還重。”
后面的話雖然沒說,可是意思已經很清楚了,軍統做事的風格是只問結果,不擇手段。
許誠言當然也不是善男信女,甚至果決之處更勝幾分,輕重分的清楚,他微微點了點頭,馬上贊同說道:“很好,就從村上裕二下手,現在我們時間很緊,明天就動手,要盡快把炸藥運進去。”
“是!”丁明睿和計云都是點頭領命。
當天晚上,楚光濟和曹瑞安一起,再次來到聚文書館,和許誠言見面,
楚光濟這次也是被許誠言的計劃給震驚到了,之前他只是準備破壞此次動員大會,給日本人添一添堵,可是許誠言的胃口更大,要從源頭下手,把目標直接對準了伊藤拓真。
炸死伊藤拓真,這絕對是個大手筆,這樣地位的日本高層,整個山西省都沒有幾個能夠相比。
如果說許誠言之前刺殺吉岡正雄,確實在情報戰線上引起了轟動,那么此次一旦刺殺伊藤拓真成功,整個華北都會為之震動,動靜可就大了。
所以,他聽到曹瑞安的匯報后,就再也坐不住了,今天決定親自來和許誠言見面,商討具體的行動方案。
此時曹瑞安把一包炸藥交給了許誠言,許誠言打開一看,里面制作定時炸彈的所需各種物品齊全,可是他很快就皺了皺眉,說道:“東西都不缺,可是炸藥的份量太少了!”
這次提供炸藥數量和許誠言之前設想相差的太多,他很清楚,即便是在動員會現場,他也很難靠近伊藤拓真,爆炸點肯定不會太近,這樣的話,這就需要炸藥的威力足夠大,爆炸范圍要廣,這樣才能提高成功率。
可是曹瑞安提供的炸藥顯然不足,就這一包炸藥,如果是梯恩梯炸藥的話還勉強,可是楷字炸藥的威力相比之下差得多,還要在空間很大的會場引爆,威力會降低不少,很難對伊藤拓真形成有效的殺傷。
曹瑞安也是知道這一點,解釋道:“我們在短時間內,只能搞到這些。”
許誠言從曹瑞安的語氣中聽出確實有為難的地方,他又看向楚光濟。
楚光濟也是苦笑道:“現在渠道出了些問題,你要的又急,我只能先給你這些,接下來我會再想辦法。”
聽到楚光濟都這么說,許誠言知道,情報站的物資確實是有困難,也就沒有堅持,點頭說道:“如果風險太大的話,就不需要了,我有備用方案,只要一切順利,這些藥也足夠了。”
楚光濟一聽,知道許誠言已經有了具體的方案,他今天來的目的就是這個,于是問道:“誠言,你說一說,打算怎么做?”
對于楚光濟,許誠言自然不能隱瞞,畢竟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楚光濟和曹瑞安就算是再信任許誠言,也不可能全部放手,向上級匯報行動方案,這也是必要的程序。
于是他取出一張早就畫好的草圖,鋪在桌案上,向兩位上司講解道:“這是我之前進去會場踩點時,記下來的會場布置,這一部分里是大廳,這里是走廊……,”
隨著他一一講解,楚光濟和曹瑞安很快了解了整個會場的地形。
“我之前是準備在主席臺附近的這處花盆下布置爆破點,這里靠著一根立柱,只要動作隱蔽,應該沒有問題,不過現在看是行不通了,憑這些炸藥的爆炸半徑,對主席臺的位置威脅不夠,最多只能炸傷,無法保證炸死目標。”
“那你的備用方案呢?”楚光濟問道。
“這里!”許誠言手指著草圖上的一個點。
“這次的動員會為期一天,現場會進行很多項工作,時間這么長,中途肯定會安排休息的時間。
這里有一處貴賓級的休息室,我在門口觀察過,裝飾的非常豪華,我估計伊藤拓真中途也會進入休息室,我提前找機會以采訪的名義混進去,放置定時炸彈,應該問題不大。”
楚光濟聽了聽,慢慢搖了搖頭,問道:“聽著雖然不錯,可是其中變數太多,這只是你的設想,如果在你設定的時間點,伊藤拓真不進入休息室怎么辦?如果你無法順利混入休息室怎么辦?”
“所以說是備用方案,不過我覺得可行性很高,這一天下來,我就不信他不休息片刻,只要抓住時機,還是值得一試!”
聽到許誠言這么說,楚光濟也知道這個行動方案還是有些問題的,不禁有些猶豫起來。
他自然也想行動成功,能夠炸死伊藤拓真這個日本軍方的錢袋子,功勞簿上當然會添上重重的一筆,可是他更擔心自己這位得意門生的安全,相比之下,這份功勞也就不那么吸引人了。
想到這里,他再次說道:“這樣,你可以先試一試,但是有一個原則,那就是不能勉強,如果行動中發生任何意外情況,你都要中止行動,絕不可有任何貪功冒進,魯莽行險的舉動。”
說到這里,他語氣一頓,不禁又想起了耿志國犧牲的事情,心中一痛,眼中閃過一絲悲傷。
“誠言,你可千萬不要敷衍我,犀牛的教訓就在眼前,他跟隨我多年,不懼生死,忠勇為國,是可以托生死的好兄弟,可就是因為一時心存僥幸,違抗命令,結果把命都搭進去了,我這心里比自己去死都難受。
這一次的行動雖然重要,可是一次不成功還可以下一次,機會總會再來,千萬不要操之過急,一旦事不可為,就必須終止,這是死命令,你清楚了嗎?”
話雖然說的嚴厲,可是愛護之情流露無遺,許誠言也覺得心中一暖,重重的點了點頭,答應道:“老師,您放心,我一定按照你的指示做,絕不會魯莽行事。”
看到許誠言鄭重答應,楚光濟輕嘆了一聲,穩了穩神,接著問道:“你還沒有說關鍵的一步,那就是怎么把炸彈運進去,按照你介紹的情況,他們的檢查非常嚴格,在會議當天,更是嚴上加嚴,你有把握嗎?”
許誠言微微搖頭,解釋道:“老師明鑒,當然不能在動員會的當天運,那天所有的日偽特工都是要出動,警衛工作太嚴密了,我需要提前把炸藥運進去。”
“提前運進去?怎么運?”楚光濟問道。
許誠言當即把自己的準備工作匯報了一遍,最后說道:“明天我就動手,綁架村上裕二的孫子,挾制此人為我們效力,只要他就范,就可以提前先把炸藥運進去,在會議當天,我在現場組裝并調試,這樣就可以靈活控制爆破時間,到時候只要一有機會,我就可以隨時行動,會大大的提高成功率。”
“這個辦法真是不錯!”楚光濟輕輕的點了點頭。
他滿意的看著許誠言,到底是自己最看重的學生,無論是敏捷的身手和機智的頭腦,都是人中翹楚,難得的人才,竟然另辟蹊徑解決了這道最難的問題,自己把他調來太原做幫手,真是找對人了!
他大手一揮,高興的說道:“好,你的行動方案我同意了,就按你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