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緯6度,巴西波通吉河入海口,葡萄牙殖民營地,納塔爾港。
這里是南美大陸的東北角,也是距離非洲大陸最近的地方。實際上,從巴西的納塔爾天然海港,到西非的塞納利昂,直線距離僅有3000公里。順風時滿帆的航程,只需要一個月,甚至更短!
這條抵達新大陸的航線之短,遠超卡斯蒂利亞人的想象,也是葡萄牙人絕對的航海秘密。而在布魯諾的估算中,納塔爾港距離危險的土人王國,距離那個古巴的西潘古大島,估計有足足6000公里,周圍沒有任何的土人大部落,絕對遠離所有的危險!所以,這是一個絕佳的殖民地位置,是“大西洋新航路”必然的中轉站。
根據葡萄牙航海家已經掌握的西非洋流與季風,從西非去往南美的最佳時間,應該是乘著東北信風,在秋天啟程,只需一個月即可抵達。而從南美去往西非的返航,則應該是乘著東南信風,在春天啟程,大概要一個月稍多。其中尤其要避免79月的風弱期,因為那時候的赤道無風帶,會是所有航海船長的噩夢…
“上主見證!我們要在新大陸距離西非最近的地方,建立起第一個葡萄牙王國的殖民地!毫無疑問,所有從西非去往新大陸的船只,都會在這處中轉的殖民地停靠。而我,布魯諾·康男爵,作為這處殖民地的總督,甚至是封地的貴族,家族未來的收益,將不可限量!…”
四個月前,正是懷著這樣的認知與期盼,艦隊司令布魯諾帶著五艘船的殖民探索船隊,滿載著食物、船員與移民,抵達了巴西海岸。隨后,他僅僅考察了幾天,幾乎沒有過多的猶豫,就選中了這片河邊的良港,宣布建立起葡萄牙王國在巴西的第一處殖民營地,納塔爾“圣誕港”。
而后,在布魯諾的命令下,八十多個白人移民就此下船,與上岸的數十名水手們一起,修筑起簡陋的柵欄與木屋。至于法亞爾神父,則作為里斯本教會派出的第一位殖民地神父,肩負起這座港口營地的宗教事務,也成為了港口實際上的民事負責人。
“上主啊!真是荒涼的叢林海岸,真是艱辛的無畏開拓!法亞爾神父,港口的開拓,就交給您了…我要帶領兩艘輕快帆船,沿著海岸線往南探索。西邊的叢林海岸早已明晰,可南方的海岸線還是一片混沌…”
“圣母庇佑,我要親自去南方探索!或許,我們能找到一條安全的新航路,繞過那些野蠻好斗的加勒比土人,繞過邪惡敵對的西潘古王國,直接去往絲綢與瓷器的賽里斯!…”
僅僅在開拓營地呆了一個月后,布魯諾就留下了這樣的吩咐,帶著兩艘輕快帆船,五十名水手士兵,再次發起了南方航路的探索。當然,這只是他口頭上能說出的借口。而某些不好說出的原因,則是新殖民地的建立實在是枯燥而乏味。在一片林海上伐木拓荒,除了砍木頭就是捕魚,完全沒有任何的浪漫,也根本談不上發財。
于是眼下的納塔爾港,就只有兩艘克拉克大帆船,與一艘補給艦。作為葡萄牙海軍的功能性船只,補給艦上只有兩門兩磅炮,聊勝于無。而那兩艘中型克拉克大帆船,葡萄牙海軍的主力艦上,六加六門的六磅炮,才代表著葡萄牙海軍力量的真正一角!
“砰咔!砰咔!…”
“砰!砰砰!…”
伐木聲日夜響徹,近兩百人的營地滿是喧嘩。移民們汗如雨下,辛苦的修筑木屋。水手們則百無聊賴,變著法子偷懶。而零星響起的火繩槍,則是海軍士兵們的捕獵,尤其是獨眼的軍需官馬蒂姆,射的最準。長頭的美洲貘肉質還不錯,很是肥美。而酒紅的鸚鵡羽毛異常華麗,只要能帶回里斯本,肯定能換不少銅幣,甚至銀幣…
“嗚!嗚!…”
號角是海上傳遞最遠的樂器,有時甚至能傳出數里。當低沉的號角聲從海上傳來,憊懶的水手們也渾身一震,看向了南方的海岸線,看到了兩艘葡萄牙旗幟的帆船。
“圣母啊!兩艘輕快帆船…司令回來了!…”
“快!派一隊士兵,去港口迎接!其他人…趕緊干活!…”
“是!…”
很快,兩艘探索船隊的輕快帆船,就在離開三個多月后,再次停靠在了納塔爾港。艦隊司令布魯諾佇立在船頭甲板,一臉風塵仆仆,神情并不好看。直到他仔細看了看初具雛形的殖民營地,才面露滿意,點了點頭。
“下船!登陸!…”
布魯諾帶著廚師長阿多(哈羅多)、翻譯兼木匠薯薯,下了輕快帆船,登上太陽曬暖的沙灘。而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
“圣母庇佑,我們終于回來了!快!給我弄點吃的,最好是新鮮的魚湯!土人的糊糊,我都要吃吐了…”
“頭兒!您終于回來啦!怎么樣?南方的海岸盡頭在哪里?有遇到大的土人城鎮嗎?…”
“該死!馬蒂姆,南邊什么都沒有,除了林子就是鳥,屁都沒有!…這片林海的新大陸大的驚人,也荒涼的可怕,比黑非洲的南方大陸還要荒涼!我們一直往南,估計航行了800里格(4445公里),才看到了林海逐漸消失,看到大片大比人還高的大草原…”
布魯諾喝著新鮮的溪水,啃了幾口馬蒂姆遞來的奇怪水果,又看了眼哈羅多剛剛煮起的魚湯,臉上的煩躁終于緩和了些。
“上主見證!來回三個多月,一直航行了20多個緯度,到了南緯30度,也沒抵達南方的大陸的盡頭…我簡直懷疑,這片無比寬闊的新大陸,根本就沒有盡頭,一直要延伸到極地!恐怕,從南方去往賽里斯的新航路,根本就不存在!我們還是要往西走,去碰西潘古土人王國那個硬骨頭!…”
“更糟心的是,我們沿著海岸,往南航行了800里格,竟然連一處大型的土人村鎮都沒有看到!最多就是一些數十上百人的茅屋村莊,還窮的厲害,除了吃的什么都沒有,更不用說什么金銀了!我們屠了兩個村子,也就弄來了些木薯糊糊,還折了兩個水手,白白砍壞了十幾把彎刀…真是該死啊!這里的土人,比南方大陸的還要窮!…”
說到這,布魯諾突然反應過來,立刻壓低了聲音。他看了眼營地中的十字架,又在周圍的水手中找了一圈,這才松了口氣,問道。
“馬蒂姆,法利亞神父不在這?他去哪了?…”
“頭兒,那個煩人的老東西,應該在教堂里!對,就是那個最大的木屋!他新皈依了一個土人信徒,高興的很。最近幾天,他都在和那土人呆在一起,念念叨叨,說些聽不懂的話…”
“布魯諾船長,馬蒂姆老大!法利亞神父不是念念叨叨,而是在和那個土人學語言。看他的意思,好像想去找到土人的部落,皈依整支土人部族…”
“皈依土人部族?呵呵!窩在這里四個多月,我和弟兄們,簡直都要發霉了。要不是這個煩人的老東西管著,我們早就找到那個土人的村子,好好快活一把!…”
獨眼的馬蒂姆眼神兇狠,握住腰間的彎刀,渾身都是滿滿的殺意。布魯諾微微皺了皺眉,拍了拍馬蒂姆的肩膀,嚴肅的呵斥道。
“噓!馬蒂姆,不許對法利亞神父不敬!他可是迦密山圣母修道院出來的神父,和那些沒背景的家伙不一樣…他是能在里斯本教會里,說得上話的!…”
“無論如何,不要在營地中冒犯神父!神父傳教的土人和村子,你也絕對不許動手!…你要是想快活,下次我帶你出海,找那些土人村子遠遠的快活…聽到了沒?!”
“是…聽您的,頭兒!…”
“嗯!”
聽到馬蒂姆答應,布魯諾這才點了點頭。隨后,他接過薯薯小心盛來的一碗魚湯,三下兩口吃完,又示意對方再盛上一碗。而這一碗魚湯,布魯諾沒有吃,只是笑著端在手上,走向了神圣十字的木屋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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