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思緒,看著一粉一白的兩朵綻放的茶花,蘇然腦海里浮現的是身穿白衣和粉衣的神仙眷侶。
他們是茶花的化身,似那山中的茶仙。
一片湖,一座茅草屋,烹茶,撫琴,下棋,跳舞……
慕生在學生之間走了一圈,回到臺前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蘇然落筆如有神,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畫作世界里。
他眼里閃過驚訝,也沒走過去打擾,免得將少年的靈感打亂了。
蘇然也不知道自己畫了多長時間,她放下筆看著剛畫完的畫作,心里很是滿意,她的靈感算是靈光乍現,很是深刻。
畫上的前景是一座茶山,十八學士鶴立雞群長在山頂,茶山的腳下是一座茅草屋,茅屋前不遠是一片湖,湖邊涼亭下棋的神仙眷侶就似那茶花的化身……
蘇然他們這一節課畫的是十八學士,但畫的更是意境。
她的茶花不是長在花盆里的,而是長在山上的。
于世而獨立。
它們是自由的。
天生麗質,高潔美好。
它們也有自己的傲骨,吸收天地之精華。
這就是蘇然意境中的十八學士。
“畫好了?”慕生笑瞇瞇的問。
蘇然微側身,讓慕生更方便看,“好了。”
她看向身后,宗寧已經在洗筆了,蘇然走過去看他的畫。
宗寧畫的就是一株十八學士,不同的是,他的十八學士是在窗臺上露出來的。
整個下午都是丹青課,此時離著放課還有小半個時辰左右。
蘇然轉過身,低聲問:“先生,我可以先下課嗎?”
“可以,”慕生頭也沒抬的應了聲,似想起什么,他側過頭,“下節課時間已經與梅先生他們調好了,咱們去西區的郊外寫生。”
蘇然眼睛一亮,西區郊外聽說還挺漂亮的,書院有些學子休沐的時候就喜歡去那邊踏青。
她一直沒有機會去。
“好的先生,我記下了。”
畫作被慕生拿走,蘇然開始收拾桌面,準備回扶風小筑。
課室里其他學生也聽到了,此時眼睛具是亮亮的。
有人心想,他們買來踏青的鞋,終于又可以穿上了。
扶風小筑!
蕭雷剛將水缸里的水添滿,正準備提著晚上的食材去井邊清洗,走到院門口看到見蘇然回來。
他微愣了下,下意識看了看天上太陽的位置。
似乎這個時候也才到放課的時間點,而藝術院走回來,要一刻多鐘左右,這還是腳程不慢的。
“公子,您放課了?”
蘇然點頭,看著他手里又是桶,又是籃子,腋下還夾著個盆。
“你這是晚上要吃的?”她指了指籃子里和桶里的食材。
她看到了活蝦,尾巴還奮力的彈跳著。
“是的主母,”蕭雷晃了晃桶里的蝦和貝類,“主母喜歡吃,所以吩咐了屬下去買,這是屬下在南區菜市場買的,那里有很多的江河里的魚鮮類……”
蘇然:“……”
“行,辛苦你了,你忙吧!”蘇然走向院門口,似想起什么,她頓住腳,喊住剛走兩步的蕭雷:“你以后不準再叫主母,隔墻有耳,懂?”
蕭雷想撓頭,“好的公子,屬下不會在有人的時候叫的。”
蘇然嘴角微抽,這是叫定了的意思,是吧!
蕭雷轉過身又突地轉回來,“公子,主子他出去了。”
蘇然腳步頓了下,下意識的想問:他去哪了?
想了想,也只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蘇然回了屋里,也沒閑著,上午梅君山布置的作業,她還沒有動筆。
這次是以民貴君輕為題,做一篇策論。
“民貴君輕”在整個青州大陸,不管是統一之前,還是現如今的四國鼎立,熱議在讀書人之間,從未消過。
蘇然作為現代人,當然是知道,人民比君主更重要。這是民本思想。從天下國家的立場來看,民是基礎,是根本,民比君更加重要。
但,“民貴君輕”在古代,在帝制和君主制的時代,這個思想雖然也得掌權者的認同,但掌權者也只認同,民是基礎,是根本。
在君主制的時代,民是“貴,”同時也不“貴”。
蘇然寫完滿滿的一頁紙,直接將手里的毛筆往筆格里一放,往后靠的同時閉著眼,伸著懶腰,頭往椅背的欄桿后仰。
酸澀的右手腕扭了扭。
“呵呵”
突然的笑聲讓蘇然倏地放下手,仰回頭,看到笑出聲的是沈修辭她有些懵,下意識掃了眼屋子。
是她的小書房沒錯。
看到桌上的油燈,她眨了眨眼,隨后看向窗外,外面天色表明,此時應該是酉時正到酉時末,也就是六點半到七點左右。
蘇然坐直,尷尬的輕咳一聲,看著屋內的三個人,她開口:“你們什么時候進來的?”
連油燈都幫她點好了,她也還沒發現。
除了沉浸在寫作里,主要也是她的書桌靠窗。
“也沒多久,兩刻鐘左右,”蕭墨瀾笑著說了一句,手已經開始收拾桌面。
沈修辭坐到椅子上,笑道:“看你書寫的認真,我們都沒打擾你。”
此時的蘇爸爸看著手里的文章,心里有些不敢置信,同時心里又是震撼,又是驕傲。
先不說文章策論,光是一手漂亮的毛筆字就驚艷到他。
蘇爸爸覺得,倘若女兒真是男兒身,考科舉根本就不是難事。
他看完,看向蘇然,“這是你們的作業?”
蘇然點頭,“嗯,上午梅先生給的題。”
“不錯,這毛筆字又長進了些,”沈修辭從蘇爸爸手里接過文章,光是掃了眼文章,就忍不住贊嘆了聲。
蘇然起身笑了笑,朝蘇爸爸道:“爹,我們去外面坐。”
蘇文安應了聲,拿起剛剛喝完茶的空杯子,朝門口走去。
“爹的事情忙完了?”剛坐下,她就問,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蘇爸爸倒了杯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