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孫康屋里發現的信箋,讓蘇好意的嫌疑變得更大。
她一不能證明孫康給她寫過信,因為那封信已經找不到了,空口無憑。二不能證明這封信不是她寫的,因為那筆跡和她的字跡實在太過相似。
“照此情形來看,的確不能排除有人栽贓蘇八郎。”花顏夫子說話了,他的氣度依舊和藹從容,這讓蘇好意放松不少:“這件事還要慎重追查才是。”
“人命關天,自然不能草草了事,凡事都要講證據。現在蘇八郎既不能證明他是清白的,我們也不能僅憑這封信就斷定他有罪。”疏桐夫子對這件事也是十分審慎的態度:“不如這樣吧,先把蘇八郎關到自省齋去,把他和眾人隔開,派人看管。我們再重新將孫康的尸身檢查一遍,看看有沒有新的線索。”
蘇好意知道自省齋就是他們平時所說的小黑屋,原本以為自己中段考不過會被關到那里去,誰想中段考雖然勉強過了,卻還逃不掉被關到那里的命運。
“夫子,弟子愿以性命擔保,蘇八郎絕不會害人。”司馬蘭臺此時不顧外面眾人的阻攔,直接闖了進來。
“蘭臺,你一向是最謹慎知禮的,今天怎么如此失禮起來?”疏桐夫子長眉微皺,司馬蘭臺雖然不是他親授的弟子,但在仙源山待了十年,和他也是相熟的。
況且夫子們都對聰慧上進的弟子格外有好感,司馬蘭臺天資卓絕,深得眾夫子喜愛,他也不例外。
看到司馬蘭臺如此,疏桐夫子心里略感失望,他也不過覺得蘇好意有嫌疑,打算先將她關起來,又沒有定罪,司馬蘭臺就如此激動。
在處理這件事情上,他盡量讓自己公正。畢竟,處世應該對事不對人。
但說實在話,他對這蘇八郎實在沒什么好印象。
早就聽說他調皮搗蛋,課業荒疏。要不是處處有司馬蘭臺護著,只怕早就被趕出仙源山了。
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司馬蘭臺不分情由就替他辯白,可見對他偏袒到了何等程度!
放在以前,疏桐夫子若是聽到背后有人議論司馬蘭臺與這蘇八郎是那等不可告人的關系,他還并不當真。
只因對司馬蘭臺的印象實在是好,可如今親眼見了,方才覺得蘇八郎將司馬蘭臺蠱惑得著實不輕。
因為司馬蘭臺進來的時候,很明顯心緒是亂的。
疏桐夫子想到一個不是十分恰當的比喻,就好像婆婆給剛進門的媳婦立規矩,兒子卻沖進來阻攔一樣。
忍不住又看了蘇好意兩眼,那眼風十分凌厲,像是姜子牙看蘇妲己。
“蘭臺,如今這事情還未有定論,你也不必著急。”這一次卻是斷鴻夫子發話了,他一向不茍言笑,說出來的話卻十分令人信服:“你要信任夫子們會妥當處理此事,你若真認定蘇八郎無辜,就該明白清者自清,只需靜待結果便是。”
清者自清這句話,前不久才從司馬蘭臺口中說出,拿它來給蘇好意安心。如今卻又被斷鴻夫子如此勸說,他也不能再多說什么。
畢竟他也知道,洗清蘇好意嫌疑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這件事情查清楚。
而不是單純地由自己把她庇佑下來。
“弟子知錯,請三位夫子原宥。”司馬蘭臺躬身施禮,語氣懇切。
“回去吧,我保證這件事有什么消息都會及時告知你。”花顏夫子說。
“蘇八郎,你也不必過于憂慮。到了自省齋可以好好想想,還有什么有用的線索能告知夫子們。”花顏夫子又提醒蘇好意:“如果想到了就告訴看管你的人,畢竟查清真相才是最終目的。”
“多謝夫子提醒,弟子謹記。”蘇好意知道,到了這個時候自己越得穩住才行,又何況,她也的確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把事情從頭到尾好好地想一想。
“師兄,你回青蕪院去吧!不用擔心我。相信夫子們一定會把事情查清,告慰孫師兄的在天之靈。”蘇好意走到司馬蘭臺面前說,一邊伸出手,輕輕捏了捏他的手背。
她當然知道在夫子們面前最好不要和司馬來還有什么親密的舉動,可是馬蘭臺眼底的擔憂,讓她無法罔顧。
“自己當心。”司馬蘭臺恨不能替她,卻還要拼命克制自己,盡量表現得冷靜得體。
關心則亂,自古如是。
蘇好意被帶去了自省齋。
這里也算是仙源山的禁地之一。
雖然名齋,卻是一處院落,灰磚黛瓦,冷冷清清。
進門一溜房舍,跟寺廟中的僧舍差不多,每間屋子都小小的,只有門沒有窗。
院子里的花木比外頭的稀疏,墻卻很高。蘇好意一進來就覺得壓抑,難怪沒人愿意來。
不過這里常年沒人進來,仙源山的弟子們都比較自覺,小錯都很少翻,更何況是大錯。
蘇好意沒問,卻也知道,自己一定是為數不多被關到這里的人。
負責看守她的人隨便打開了一間屋門,屋子里只有一張床,上面有一只枕頭,一張薄被。床下放著一只便桶。
除此以外就什么都沒有了。
里頭倒不臟,只是長時間沒人打掃,落了一層灰塵。
人走進去,細塵騰起來,嗆得蘇好意咳嗽了兩聲。
在蘇好意身后,后門被關上了。屋子里頓時暗極了,因為那門上只有個小小的通氣孔,那是唯一透光的地方。
蘇好意屏住呼吸,把被子和枕頭抖了抖,然后躺了下來。
閉上眼睛開始回想,她和孫康接觸的每一個細節。
以及這前前后后,學堂里其他師兄弟的表現。
孫康是什么時候把那封信放到青蕪院的?是孫康自己放的嗎?在孫康房里搜出來的那封信不是自己寫的,那在青蕪院的那封信就一定是孫康寫的嗎?
如果是孫康寫的,他約自己去后山做什么呢?
他究竟是先于自己到了后山,還是在自己離開之后才有去的那里?
他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嗎?
如果是,拿走信和偽造自己寫信的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如果他是被人害的,害他的人又是因為什么?
自己是臨時被抓的替罪羊,還是有人早就計劃好了一切來陷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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