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府迷路?
聽著有種莫名的滑稽。
但鄭元吉很嚴肅的告訴劉景,地府傳回的消息確實如此。
其實不是劉景父親迷路,他一剛死亡魂,哪里知道地府的路,自然談不上迷路。
出事的,是當年的勾魂鬼差。
在從陽間押送陰魂返回地府時,那鬼差竟然走錯了方向。
陰土很大,無邊無際!
不知怎的,鬼差落到了天庭地府統轄之外的陰間地域。
然后,領著劉景父親在內的一批陰魂,在荒蕪的陌生陰土上,迷茫兜轉幾十年。
直到幾個月前,鄭元吉因劉景的委托,向地府探聽消息,才驚動了判官。
引得秦廣王親自出手,花費不少時日找到迷路鬼差,連同殘存的幾個陰魂帶回地府。
“放心,你父親劉威庭是幸存的陰魂之一。”
鄭元吉安慰劉景:
“地府鬧了這么大的烏龍,肯定不能視而不見。
你父親此番因禍得福,即使不能回陽封神,也能在地府得個差事。”
“不過,一切要等地府查清此事之后。
畢竟鬼差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迷路。”
鄭元吉答應劉景,到時會妥善處理西劉洼為父親建廟的事。
并在得到地府消息后,立即通知他。
九品以上的道神,才有溝通地府的權柄。
不過是箓生弟子的劉景,還不行。
他只能收起心情,先去灃水河府赴職,爭取早日晉升。
當晚,劉景借宿火神廟,第二日,天未亮便離去。
穿過平南鄉向北,進入涼縣,前往河道搭乘商船。
經過兩日的向西行船,抵達一座位于廣南、南寧二郡交界處的水城——
平波城。
此地是高陽國的內河水網,其中一個節點。
不過這條水網在廣南郡,只流經東北地域,而劉景要往西南,只能在此下船,換行陸地。
路上起了風,劉景乘船抵達時,天色盡黑。
通向河口的外城門,卻燈火通明,小攤小販都還沒收工,掛著燈籠吆喝叫賣。
居然沒有宵禁,令人驚奇。
劉景沒進城,只在城門口的小攤上湊趣嘗了點當地美食。
有一種糯米摻入豬肉捏成的團團,味道類似前世的肉粽子。
還有個叫霜糖豆糕的,像是豆沙糕,味道也不錯。
逛了一圈小夜市,劉景便去拜訪港口的河神廟。
亮出玉符與神職令旗,得到了九品道神主持的熱情招待。
劉景主動打聽灃水河的信息,卻被告知:
平波河神廟隸屬大楚江河伯,而灃水河屬于廣寧郡滄江河系。
兩地相隔甚遠,這位并不了解那河府。
只是最后分別時,這位名叫何仲滌的九品道神,猶猶豫豫的欲言又止。
劉景追問,他才似乎很不情愿的湊近了,小聲道:
“道友,我這地兒來往客多,偶爾有些聽聞,你莫怪我背后嚼舌根。
據說啊,灃水河的府君,就是你的上神,因為和一頭癩蛤蟆爭風吃醋,近乎火并。”
劉景聽罷,一時竟無語。
瞅了一眼對面仙風道骨的青年道人,暗道:
你真該在道袍上印個“八卦”。
“那頭,呃,蛤蟆,不知什么來歷?”
半響,劉景組織著語言問道。
何仲滌立即搖頭:
“本就是流言,還涉及一位七品府君,誰敢去探究,我哪清楚啊,不過......”
終究沒耐住,話音一轉,嘀咕道:
“好像是來自什么大澤的妖君。”
大澤?
劉景想起土地王申的告誡——
“倘若被分配到巡視灃水河下游的差事,定要警惕大澤。”
因為是灃水河府君的丑事,所以王申才不敢細說?
要真如此,想到前任的幾位巡水游徼,劉景心底生出無名怒火:
辛苦修行,兢兢業業履職,只因為上神的桃花事,多年辛苦便一朝流水,根基全毀?
何仲滌瞥見了劉景眼底怒氣,臉上的八卦興致頓時隱去。
氣氛冷下來,兩人分別,劉景去了客房歇息。
翌日天亮,便在城里買了匹馬,離開平波城。
進了廣南郡,開始還有不少平原,之后是丘陵,越往南山嶺越多,道路越難走。
同時,出現大量的異族風格居住地。
正常點的是土墻城寨。
奇異的,如懸在山壁的棧樓,或是在樹上勾連起的木屋。
有時,劉景騎馬穿過一個山中寨子。
里面居民的對話,他一句話聽不懂。
除了民俗生活迥異,神祇廟宇也和劉景印象中的大有不同。
更加鮮艷耀眼的廟宇不說,其內供奉的神像,人形竟然并非為主流。
獸形的,半人半獸的,妖怪模樣的,荒蠻怪物等,應有盡有。
在廟宇內修行的道神裝扮,在劉景眼中也奇形怪狀。
背著刀盾的戰士,拿著木杖的“巫師”,還有穿獸皮的“野人”。
即使有道袍打扮的,身上必定掛著骨頭飾品,或臉上涂抹不知名的紋路。
偶爾遇到完全正常,和柳州縣內神廟建筑風格相似的,包括修行的道神也是正常道士,但態度極其惡劣。
對劉景,像是對待過路賊寇,嚴防死守,恨不得連碗水都不給便驅趕走。
即使他拿出天庭玉符,也沒好到哪里去。
若非清楚一路所見,皆是天庭正統神仙道,劉景真以為是到了邪門歪道的外域。
“看來,無論是天庭,還是中原帝國,對這片南蠻大地的征服,都是招安為主,恩威并施。”
四天后,劉景終于走出連綿的山脈丘陵。
前方豁然開朗,一條百里寬的壯闊大河橫貫天際。
大河兩岸的廣闊平原上,零星坐落著幾座方方正正的城池。
城鎮間是大片起伏的田野,縱橫交錯的灌溉河丘,某些水田里還有漁船出沒。
滄江平原到了。
離了山道,沒走多遠,路邊便出現了熟悉的土地小廟。
屋檐下的香爐后面,端坐一個老者模樣的神像,主動詢問道:
“小神是馬嶺口土地,道友從何來,往何去?”
劉景本就有意問路,立即停下拱手道:
“在下柳州縣劉景,前去灃水河府赴職。”
土地忽然驚咦一聲,追問道:
“你可是新任的灃水河巡水游徼?”
劉景心頭疑惑:
距離灃水河還有大半天的路程吧,怎么這土地便知曉我身份?
面上卻不顯,回道:
“在下正是,不知尊神如何得知?”
“你可算到了!”
土地神感嘆一聲,連聲催促道:
“灃水河府的巡河司主官,正在前方東楊集等你呢,已經遣了好幾波人來探看。”
河府府君是七品道神,下轄的除了河域內的各個小廟,便是巡河司與安神司兩部。
前者負責管理神廟的香火,后者負責巡查河道,驅邪除魔。
而巡水游徼,便歸巡河司負責。
換句話說,劉景的頂頭上司已經等他好久了。
“自己不過小小的箓生弟子,新來乍到應該也沒啥名聲,不至如此啊。”
劉景推測,極有可能是有其他變故。
而且,能讓灃水河的巡河司跑這么遠的地方,恐怕還不是小事。
剛來,人生地不熟的就碰上了大事。
劉景暗呼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