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陛下也同意,我們君臣就此別過。”
袁湯不動聲色地將雙環白玉佩放入懷中,拱手作別,說是成功率高,但也不是沒有危險的。
畢竟是單身赴會深入軍營,何況郭登還是個武將,身邊怎么著也有幾個心腹衛士吧。
在他的催促下,劉志只得匆匆離開,準備回城郭那邊的另一個秘密據點。
狡兔三窟,他早就未雨綢繆,讓龍麟衛安排了好幾個避難之所。
此時已經是戌時初,局勢動蕩,京師戒嚴,百姓們都躲藏在家里瑟瑟發抖。
盡管他們都是從各種小巷穿行,但還是不可避免地要遇到些探子。
趙戒已經下了密令,無論花多大的代價,今晚哪怕將京師翻個底朝天,也要把劉志給找出來。
也多虧了那些龍麟衛的密探,一個個耳聰目明輕功高超,又善于隱藏行蹤。
一路上被他們殺了好幾批執金吾的緹騎,眾人都是全身戒備,若是一著不慎落入大軍之中,他們武藝再高強,也不可能以一敵百吧。
田晏神情緊繃,將自己的五感提到了極致,時刻關注著周圍的一切動靜。
好不容易挨到目的地,所有的人都長舒了一口氣,還好,總算沒遇到什么大的危險。
這一路上可以說是一半靠運氣,一半靠實力,要不是對各種小道太過熟悉,也不可能如此輕易地避開搜查。
他們來的這個據點表面上是隱藏在平民區的普通院子,只是連著七八家都被買了下來,占了一整條巷子。
地下已經被挖空,修建了龐大的密室,十分寬敞,點著巨大的蠟燭照明。
即使如此隱秘,劉志仍然沒有卸妝,隨時準備出現突發狀況。
剛坐下,他便開始詢問情況,“袁盱那邊有消息傳來嗎?”
之前他指示袁盱去聯絡虎賁軍中郎將趙愷,如今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按理說也該有結果了。
“還沒有,虎賁軍那邊毫無動靜。”
沒有動靜就是好現象,只是在不確定他們的動向之前,怎么著都不安心,就像一把懸在頭頂的寶劍,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落下來。
劉志想了想,吩咐道,“你給袁盱送信,就說可以讓趙愷派人來拜見太后。”
趙愷和袁湯應該是同一類人,他們對梁太后的忠誠度非常高,在不確定她態度的情況下,寧愿先選擇觀望。
“喏,臣立刻去辦。”
說著又為他安排晚餐,折騰了一天,劉志也累了,此時安定下來才感覺確實有些餓了。
“一起吃吧,我有事跟你商量。”
飯菜很簡單,因為不想大晚上的生火驚動執金吾,都是些冷菜和肉脯,再加上幾個胡餅。
田晏為人耿直,知道現在是非常時期,也沒推讓,跪坐在下首相陪。
正吃著,楊儉匆匆趕了過來,“陛下,有確切消息來報,并州兵馬明日下午可以趕到京城。”
這是個好消息,幾人聽了都十分振奮,這就意味著他們只需要再堅持一天一夜,就可以取得最后的勝利。
“清河王劉蒜已經在路上,要不要派人攔截?”
第二個消息卻不那么美妙了,劉志聞言冷冷一笑,“不用攔截,讓他來,這一次我要讓世人都看清他的真面目。”
其實劉志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要趁此機會,讓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全部現出原形。
一次性都給鏟除干凈了,以后才能將權柄握在自己手里。
要說歷史上的桓帝和靈帝,其實都是玩弄權術的高手,他們對朝廷的掌控力度都非常高。
但他們的方法劉志卻無法借鑒,那是漢朝皇帝的慣用手法,依靠外戚和宦官來掌握朝廷兵權,形成對士大夫階層的絕對碾壓。
這樣做的弊端十分明顯,也完全是在繼續安帝、和帝即順帝以來的老路,縱容貪官污吏,加劇了土地兼并和地方割據。
長此以往,無論當皇帝的如何勤政為民,也阻止不了帝國的加速墮落。
作為穿越者,盡管他在學識和權謀上都差強人意,但他最大的強項就是來自兩千多年歷史熏陶出的眼界和格局。
即使如今步步艱難,也絕不會去走捷徑,干出飲鴆止渴的蠢事。
袁湯勸他盡早結束動蕩,明早便出面反攻,但劉志也深有同感,所以今夜更顯得無比重要。
能否翻盤,在此一夜了。
“曹騰那邊怎么樣了,司隸校尉其他幾部的兵馬什么時候能到?”
司隸校尉部常年在曹騰手里的只有京師部分的兵馬。
京中出事,按照慣例,離得最近的河南尹、河內郡,河東郡和弘農郡都會迅速派人進洛陽來。
至于左馮翊、右扶風和京兆尹三處,雖然名義上也是司隸校尉部,但距離并不近,可謂遠水解不了近渴。
等他們姍姍來遲,估計已經水落第三丘了。
但司隸校尉部情況復雜,曹騰所領兵力不多,趙戒和梁氏在此經營多年,尤其是河南尹,之前一直都是梁冀的親人在擔任。
所以他們在那邊的勢力滲透很廣,趕過來的人,還不一定都是來勤王的,搞不好也有可能是逆賊。
“河內郡的人手據說已經在路上,但河南尹那邊一直在用各種借口推脫,不肯前來,其余幾郡情況不明。”
現在,劉志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他也知道該快刀斬亂麻,拖得越久越不利,但明日出面偏偏又變數太大,能否取勝目前還很難說啊。
賭,還是不賭?
“陛下,我倒有個主意,就是不大上得了臺面,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后的樊超,突然開口。
“有話就說,你幾時也學到這彎彎拐拐的性子了。”
劉志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他可不愿意自己身邊的人都養成這般虛偽習氣。
“嘿嘿……”
樊超尷尬地笑笑,立刻說道,“其實京師里根本不缺人手,只要陛下愿意,我馬上就能夠給你變出一支上千人的隊伍來,保證個個身手矯健。”
劉志一愣,“你的意思是?”
“陛下也知道我是街頭混混出身,如今萬幸遇到天子當了官,可也改不掉和那幫老兄弟鬼混的習性。”
他這么一提,劉志立刻就明白了,這是讓他利用京師的街頭混混和游俠,無中生有,變出一支有生力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