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睡覺之前要把馬尾解掉才會舒服。”
三笠伸出手托了托耳邊披散的秀發,捧起的發絲上在同一長度有一道清晰的折痕。
她瞇了瞇眼,有點不滿地嘆了口氣,然后瞥向一邊的輕原軼。
“.....所以說啊,不是從屬關系,我們之間更要成為雇傭關系才對。”
輕原軼攤開手,費力地朝塞希爾解釋著:“從屬關系將身份地位分得很開,而雇傭關系對于雙方來說是平等的。”
“可....可我不想和主人身份平等,追隨在您身后就好了吧....”
塞希爾微微低頭,額前被陰影遮蓋,淡青色瞳中有水光閃動,雙手絞在身前。
“你之前不是伯爵家的小姐嗎,要強一點啊,甘愿低人一等這種事情真的是合理的嗎?”
輕原軼無法理解地皺起了眉,他看著肩膀不斷顫抖的塞希爾,嘆了口氣,眼神軟化下來:“如果只是蘭斯洛特的托付,你應該不至于這樣吧,到底有什么別的因素,好好說清楚才對。”
“第三種使用方式——”
塞希爾嘴唇微動,囁嚅道,聲音小得如同一卷微風劃過。
“什么.....?”
輕原軼的瞳孔縮了縮,追問道:“因為我在控制星火不死鳥的時候,是第三種使用方式?”
“嗯....”
塞希爾點點頭,抬起臉看向輕原軼,淚珠在眼眶中打轉:“家族祖訓:‘無條件追隨以第三種使用方式激活的人,無論高低貴賤’
“所以.....所以我才一定要追隨主人的,況且....您是這幾年里,我見到過最善良的人。
“給我衣服穿,又以讓我帶路的方式來幫助我,埋葬了蘭爺爺,讓他能夠在星火不死鳥的火焰中得到安息,又一次讓我感受到了沙發軟綿綿的觸感和牛排的味道,還能讓我在有被褥有枕頭的床上睡覺,甚至于要將我當成家人對待....
“流民不是人....但是您和三笠大人又一次讓我知道我還能被別人當成‘人’來看待——”
塞希爾捧起雙手放到胸前,雖然淚滴不斷滑落,但眉眼間卻分明是喜悅:“所以說....伯爵府的身份什么的都不重要,我只是個被您救起的可憐人而已,對待救命恩人,還有除了侍奉他一生一世之外更好的報答方式嗎!”
輕原軼看著塞希爾激動地表白內心的想法,心中不由得被觸動。
“看來這個世界比我想象的還要黑暗啊....”
他喃喃道。
“什么....”
塞希爾愣了一下,梨花帶雨的俏臉歪了歪。
“沒什么。”
輕原軼微微笑笑,搖了搖頭,然后抬眼看向三笠,和她的視線對到了一起。
“你來決定,我的氣量...沒有軼想的那么小。”
三笠沒什么表情,只是轉轉眼睛,將視線移開看向一旁的地面。
木質地板上面的條紋曲曲繞繞,一條細小的紋理斜斜地跨在較粗一些的、深褐色的另一根條紋上。
“果然身上有了責任,精神就會變得勞累嗎。”
輕原軼想到了穿越的不確定性,無奈地捂住了額頭,不知道塞希爾能不能去到其他的世界,是個麻煩的事情啊。
要是他和三笠突然離開的話,塞希爾的下場一定不會很好。
這樣的話,作者要怎么......
咦....作者....嗎?
輕原軼心中剛升起一道念頭,卻發現模模糊糊,好像煙霧籠罩,念頭中蘊含的信息摸不透徹,仿佛是被遺忘了多年的事情突然被提及一樣。
“作者....什么來著....?九....九....”
能記得表面,但是細節一點都思考不上來。
“軼,怎么了?”
三笠注意到輕原軼眉頭皺起微怔了一瞬間,忙問道。
“那什么....三笠。”
輕原軼將捂住臉的左手指縫分開,露出了帶著血絲的眼睛,瞳孔直直地指向三笠的眉間。
“誒?”
三笠心中一慌,站起身來。
“你還記得....我們好像和作者見過面嗎?他叫什么,九....什么來著....”
“作者?”
三笠聞言也是一愣,腦中神靈之火活躍地跳動,但是和這個詞有關的記憶卻是怎樣也找不到。
因為司掌神靈之火的緣故,她能感知到記憶的序列很規整,沒有增減或是被替換的跡象。
“真的....沒有這方面的事情。”
看著輕原軼眼中微微跳動的希冀光芒,三笠沉默了,她猶豫了一會,輕聲說道。
“沒有”
“嗎——”
“有的。”
充滿邪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輕原軼瞳孔一縮,他知道是身體負片冒頭了。
“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不過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了,作者吧,曾經見到過有這個身份的人呢。”
血瞳軼輕聲低語著,不過輕原軼眼球上并沒有血絲纏繞。
——這一次,他沒有動作。
“他叫什么?”
輕原軼追問道。
記憶不知不覺缺少一塊的感覺實在是讓人難受,甚至于,生出了發自內心的恐懼。
“很奇怪,真的非常奇怪。”
血瞳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不著邊際地自言自語著。
“什么.....?”
“明明有這方面的印象,在我誕生的時候,生靈之火明明復制過這方面的信息,但是現在我卻記不起來細節,只是知道一個大概,這種事情.....軼,你不覺得奇怪嗎?”
血瞳軼的語氣也有點驚訝,不過他并不是很在乎這方面的事情,只是因為事情太過于詭異,他暫時站在了輕原軼一邊。
“我也有這種感覺。”
三笠說道。
輕原軼看向她,卻發現她的瞳中閃爍著淡紫色微光。
“精神負片?”
“淦,怎么是這個瘋女人,那我先撤了,臨時同盟關系結束”
血瞳軼好像很不愿意面對精神負片,在意識到她到來的一瞬間便離開了。
“嗯,我知道你很討厭我使用三笠的身體,所以長話短說。”
精神負片伸出食指點了點粉嫩的下唇,笑道:“二段神靈火已經能感受到記憶流逝的痕跡,但這不是遺忘,只是因為從沒有記憶過而已。”
話音落下,淡紫色微芒黯淡下去,墨色瞳孔恢復高光。
“她....出來過了吧,怎么樣,和你說了嗎她得到的信息。”
三笠看著輕原軼,擔憂地問道。
“說過了。”
輕原軼點點頭,皺眉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