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建筑領域,有幾份重要的憲章,首先是1933年4月,國際現代建筑協會(CIAM)第4次會議通過的關于城市規劃理論和方法的綱領性文件——《城市規劃大綱》,后來被稱作《雅典憲章》。
《雅典憲章》提出了城市功能分區和以人為本的思想,城市規劃的目的是解決居住、工作、游憩與交通四大功能活動的正常進行,集中的反映了“現代建筑學派”的觀點,是勒柯布西耶基于CIAM第4次會議討論的成果進行完善的作品。
此后,《雅典憲章》多少年來一直是歐美高等建筑教育的指針。1977年12月,一些城市規劃設計師聚集于秘魯首都利馬,以《雅典憲章》為出發點進行了討論,討論時四種語言并用,提出了包含有若干要求和宣言的《馬丘比丘憲章》。
《馬丘比丘憲章》總結了近半個世紀以來尤其是二次大戰以后的城市發展和城市規劃思想、理論和方法的演變,展望了城市規劃進一步發展的方向。
《馬丘比丘憲章》并不是對《雅典憲章》的完全否定,而是對它的批判、繼承和發展,憲章申明:《雅典憲章》仍然是這個時代的一項基本文件,它提出的一些原理今天仍然有效,但隨著時代的進步,城市發展面臨著新的環境,而且人類認識對城市規劃也提出了新的要求,《雅典憲章》的一些指導思想已不能適應當前形勢的發展變化,因而需要進行修正。
《馬丘比丘憲章》涉及到范圍包括城市與區域、城市增長、分區概念、住房問題、城市運輸、城市土地使用、資源與污染、文物遺產的保護、工業技術、設計與實施、城市與建筑設計等多個領域。
它摒棄了《雅典憲章》的機械主義和物質空間決定論,確定了城市文化在城市生活中同樣重要的地位;不再為了過分追求功能分區而犧牲城市的有機組織,并且強調城市規劃中公眾參與的重要性。
《馬丘比丘憲章》較《雅典憲章》而言更具有一種親和力,它把人、社會、自然緊密聯系起來進行考慮,注重人文和城市空間的人性化,透過《馬丘比丘憲章》,可以看到人們對創造宜人城市的一種企盼。
而到了1999年6月23日,國際建協第20屆世界建筑師大會在北京召開,大會一致通過了由吳委員起草的《北京憲章》。
《北京憲章》總結了百年來建筑發展的歷程,并在剖析和整合20世紀的歷史與現實、理論與實踐、成就與問題以及各種新思路和新觀點的基礎上,展望了21世紀建筑學的前進方向,被公認為是指導二十一世紀建筑發展的重要綱領性文獻。
而《北京憲章》的核心內容就出自吳委員這本《廣義建筑學》,憲章的通過標志著標志著吳委員的廣義建筑學與人居環境學說,已被全球建筑師普遍接受和推崇,從而扭轉了長期以來西方建筑理論占主導地位的局面。
有機會參與這樣的盛事,去做柯布西耶當年曾經做過的事情,林樓當然是求之不得,“您要是不嫌棄我知識積累不夠,我當然愿意幫您打打下手!”
這種鴻篇巨著,一個人可完成不了,吳委員起草大綱,書寫主干,剩下的搜集資料、填充細節這些工作就由下面的人完成了,盡管如此,林樓也愿意參與進去,那怕是最終不會在著作中留下自己的名字,這個過程本身就是一次鍛煉。
然而吳委員給出的機會比林樓想象的還要好,聽到這話他笑著搖搖頭,“如果只是找人打下手,我就不會來你這兒了,去系里找些研究生、博士生就夠了!”
額,那個啥,其實我現在也是咱們系的研究生來著,當初還是您讓關院士收我當學生的來著,林樓心中吐槽道。
“每次過來看的這座院子,我就覺得很舒服,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座院子很符合我一直探索的人居理念,既保留了城市的文脈,住起來又非常舒服;你既然能設計出這樣的房子,那說明我們兩個在對建筑未來發展的認識上,還是有一些共通之處的。”
“另外,你一直倡導的本土主義理論,以及在給學生們上課時候采用的教學方法,都和我的觀點比較接近,所以我覺得讓你過來,和我合寫這本書,既能保證質量,也能讓這本書早點完成。”吳委員的意思并不是讓林樓幫他打下手,而是合寫。
打下手只是出苦力,沒有署名權,或許能在過程中得到鍛煉,但這部書所獲得的聲望就和他無關了;而合寫的話,吳委員是要把林樓的名字加在作者欄里面的。
“合寫?”這可出乎了林樓的預料,他連忙說道,“我那有資格和您合寫啊?”吳委員的資歷可是比他高太多了。
自從梁思成、楊廷寶等建國前成名的建筑師去世之后,吳委員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國內建筑界第一人!而林樓雖然名聲起得很快,但和吳委員相比,還差了幾十年的積累,這就好比初出江湖的少俠,遇到武林盟主要和他合寫武林秘籍,確實有點慌。
別的不說,光從輩分上來講,林樓就和吳委員差了一大截呢,吳委員四十年代就協助梁思成創建清華大學建筑系,要是按照十年一輩人計算,吳委員可是比林樓高了四輩還有余。
就算是從關院士這邊算,林樓現在跟著關院士讀研究生,而關院士當年進入清華求學的時候,吳委員就是老師了,那也是他師爺一輩的人,資歷如此懸殊的兩個人,出現在同一本著作的作者欄里,林樓確實有點不適應。
“論資排輩這種事,就不要在我面前講了!我找你是因為你有能力幫我把這本書寫好!”吳委員資歷無人能敵,他卻不喜歡講究這些,“你之前寫的文章,編的著作,設計的作品,我都看過,對于你的能力,我再清楚不過了!”
“現在讓你寫這本書,你或許在全面性以及經驗上稍微有所欠缺,但是配合我完成幾個章節的寫作,還是絕對沒問題的!甚至有些地方,你的想法已經走到了我的前面,我看過后也覺得頗有啟發!所以才動了心思找你幫忙!”
“我最早想要寫這本書的原因是,在我回顧建筑史的時候發現,20世紀以其獨特的方式豐富了建筑史,但許多建筑環境卻難盡如人意,始料未及的建設性破壞延也屢見不鮮,建筑文化和城市文化的趨同現象和特色危機更是日趨嚴重。”
“而建筑形式的精神意義在于根植文化傳統的內在理路,建筑學的發展作為綜合利用多種要素以滿足人類住區需要的完整現象,需要對未來的建筑學體系重新加以系統地整合,《馬丘比丘憲章》雖然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雅典憲章》留下的問題,但也帶來了新的問題。”
“所以我想對建筑學進行一個廣義的、整合的定義,來對新世紀建筑學的發展提供一些幫助!”這話要是別人說出來,恐怕會引起一陣兒譏笑,你這不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么?你算老幾啊?有資格寫這個么?
然而吳委員說這樣的話,大家就只有乖乖聽這個的份兒了,他要是再不夠格,那全國上下就沒一個有資格這么做的了。
“但是我從美國回來已經三十多年了,雖然一直關注著國外建筑界的變化,但是畢竟只是紙面上的東西,而且還不全面;反倒是你,這些年不停地在境外參加項目競標、和國外的建筑師交流、實地考察那些經典建筑,起碼在這方面,你要比我強得多。”
“按照我的初步計劃,這本書計劃分為這么幾個部分,首先回顧人類從聚居到城市,再到城市化的過程,居住與環境建設;然后是建筑與地區、城市與地區的關系,建筑文化論、科技論、法規論、藝術論等等。”
“這里面有好幾個部分,你都比我要熟悉一些,也比國內其他建筑師都要熟悉,所以讓你來寫這些,這部書最終的質量肯定比我單獨寫要好得多。”
吳委員都這么說了,林樓再拒絕就顯得有些矯情了,所以他想想答應了下來,“承蒙您看重,那我就竭盡所能,幫您早點完成這本書。”
“好,到時候你寫的部分,我都會在目錄里標注清楚,作者欄里肯定有你的名字!”吳委員可不是侵占別人勞動成果的人,馬上留給林樓做了保證。
如果是他自己書寫好大綱,完成主干部分,其它人只是幫忙查了些資料,把資料整理出來,那自然是沒資格在作者欄里留名的;但林樓卻是自己負責一些章節的整體書寫,確實算這本書的作者之一,名列其上也是正常的。
當然,這只是理想狀態,要是遇到不講理的導師,別說你只寫了幾個章節了,那怕整本書都是你寫的,人家要拿去換成自己的名字,好多學生也沒辦法。
“這是我之前整理出來的大綱,你這幾天先看看,等看完了過來找我,談談自己的想法,我們好好聊聊,看看這份大綱還有需要更改的地方沒有!先把大綱確定下來,然后再慢慢填充內容。”吳委員拿出一摞紙遞過來。
林樓雙手接過,吳委員便起身準備離開了,“好了,今天過來就是為了和你聊這個,既然說完,我應該走了,一會兒還有個會呢!”
林樓將吳委員送到門口,讓楊默開車把他送回學校去,目送汽車消失在街角,他才回到四合院里,來到二樓的露臺上,泡了壺茶,然后坐在那兒,曬著冬日的暖陽,這才翻開吳委員的草稿,認真瀏覽起來。
《廣義建筑學》這部書林樓當然看過,所以拿到大綱草稿之后,他立刻將上面內容和自己腦海中記憶的成書進行對照。
這兩者自然是有區別的,一部著作,在規劃階段和成品階段當然有所不同,相較于腦海中那部二十五萬字的最終成稿,這份大綱草稿還顯得簡略了些,不過主體思想卻是一樣的,大體脈絡也已經有了。
對比結束之后,林樓思索起來,下次去找吳委員的時候,該聊些什么呢?要是讓自己提意見的話,其實最簡單的就是把成書的大綱拉出來,給吳委員看就行了,這絕對能夠滿足吳委員的需求,因為這原本就是他歷經多次修改完成的。
讓林樓負責的章節也可以這么做,坐在電腦前,把腦海里記憶的內容都打出來,別說就幾章了,那怕是整本書,也能在一星期內完成。
但是這樣就太不厚道了,這豈不是成了用吳委員的心血來糊弄吳委員?而且這部《廣義建筑學》完成與九十年代之前,雖然吳委員對建筑學的理解很透徹,目光也極為深遠,但他畢竟不是林樓這樣的穿越者,對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后,建筑變化發展的預想還是不完善的。
林樓見證了二十一世紀前二十年時間,國際建筑領域翻天覆地的變化,各種全新的建筑理念不斷提出、各種往日只存在于科幻作品中的建筑不斷涌現,同時也有許多新的問題、新的缺憾讓建筑界感到頭疼不已。
吳委員編寫這本書的目的就是彌補《雅典憲章》和《馬丘比丘憲章》存在的不足,指導二十一世紀建筑的發展,既然如此,林樓這個親身經歷了二十一世紀建筑發展的穿越者,能寫的東西就太多了。
對其他人來說,這些內容是預測,而對林樓來說,卻只是回憶罷了,比別人多看了未來三十多年的建筑發展,他的優勢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
正在林樓沉思的時候,又有新的客人進入到院子里面,不一會兒,林米塔敲門進來了,“林工,有客人到了,您現在方便下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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