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睿去查看了這烤全羊的火候,已經差不多了。
對虞正陽笑道:“有勞虞老弟幫我把這全羊放到桌上。”
好在軍中吃食都是大份兒,楊睿方才還讓幾個火頭軍拿了一個大托盤過來,不然還真沒有合適的盛具來裝這烤全羊。
虞正陽便幫著把這烤全羊放到托盤放到桌上,虞正陽入手時便感覺有些不對,面帶疑問的說道:“楊兄,這全羊莫非內有乾坤?”
楊睿笑道:“正陽老弟果真心細如發,正是如此。”
示意虞正陽用刀劃開這羊腹部,只見里面有一條大魚,這魚甚大,羊肚子也就堪堪裝下,魚肚子鼓鼓囊囊撐的得老大。
楊睿卻說道:“不著急,幾位且吃這羊肉,一會兒再和大家說著魚的事兒。”
眾人也是好奇,不過這加了楊睿特質香料的烤羊肉倒是也是芳香四溢,怕得有百來斤的烤全羊,竟然也就只比頭菜多了一會功夫就只剩下骨架的。
這三人把這烤全羊分食了個干凈之后,倒是盯著楊睿等他的下文。
楊睿笑道:“在我的家鄉,這鮮美的鮮字,用的是魚加羊,話說我的家鄉有一處險地高崖,時常有山羊不甚至高處跌落,被山崖之下河中的游魚吞食,有一漁夫捕魚,發現魚腹之中凈是羊肉,烹之竟發現其味道鮮美無比,是以便以這魚和羊寫作這鮮美的鮮字。”
用小刀劃開這魚腹,魚腹中流出鮮美的湯汁,楊睿說道:“這魚腹之中藏羊肉,在楊睿的家鄉換做魚咬羊,又有老話說,生平未嘗過這魚咬羊,便不知何為鮮之味。”
見眾人又是準備大塊朵了,楊睿連忙阻止道:“三位兄弟,這美食卻不是這般吃法,還需要慢慢品嘗,方能體會個中滋味。”
拿了四個小碗,每個碗中放了一些羊肉,又舀了一些湯汁放入碗中,方才遞給眾人說道:“諸君慢慢品嘗。”
經過了楊睿的特意交代,三人倒是慢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嘗起來,發現這魚腹之中同樣是這巖羊肉,卻和烤全羊的味道截然不同。
烤全羊雖然經過了楊睿特質的香料腌制,不見腥臊之氣,吃起來也是滑嫩異常,但對比這魚咬羊,魚腹之中融合了魚肉的味道,這羊肉吃起來竟然更是鮮美無比,吃幾口羊肉,再喝一口湯汁,這唇齒留香的感覺,簡直難以形容。
蕭慶章嘆了口氣道:“我老蕭自詡吃遍楓葉城,但今日過后,方知什么叫人間美味。”
莊庭梧也有些愣神,嘴里喃喃的就兩個字,好吃。
倒是虞正陽正常些,雖然確實未曾想過這魚咬羊竟然如此鮮美,但好歹不是第一次被楊睿的美食所震懾。
虞正陽笑道:“楊兄你這手藝,當真是沒的說,就是苦了兄弟幾個了,嘗過如此佳肴,若日后楊兄不在,恐怕這尋常吃食,便如同嚼蠟了。”
蕭慶章說道:“如此說來倒也確實,若是楊兄愿意屈就,倒是不妨來著巡城衛如何?”
蕭慶章的意思楊睿倒是聽懂了,畢竟自己這修為來這巡城衛還能做什么,也就是火頭軍,頂天了就是火頭軍頭頭。
應該和這幾個隊正還是上下級隸屬關系,楊睿可沒這心思,自己還有這好多事情要做,可沒心情來這巡城衛做個火頭軍。
楊睿笑道:“楊某這庖廚之藝,可以宴親朋,可以宴賓客,卻從來未把他當做一門謀生的手段,卻是感謝蕭兄好意了。”
聽到楊睿婉言拒絕,蕭慶章也覺得自己失言了,笑道:“倒是我老蕭說錯話了,該罰。”
本待找酒,卻發現不知何時酒瓶子已經底朝天了,找遍乾坤袋竟也沒找到另一瓶,一時間申請有些訕訕。
楊睿笑道:“楊某說過,這手藝只宴親朋好友,能吃楊某菜式的自然都是楊某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又如何會在意這些,蕭兄你說對么?”
聽到楊睿這么說,蕭慶章也笑道:“楊兄說的倒是在理,若是有酒,定當和楊兄豪飲。”
這軍中雖然不提倡飲酒,但下值之后倒是可以喝一些,而且畢竟這是巡城衛,不是城衛軍,也不如城衛軍那么嚴格,是以蕭慶章才有這么一說。
楊睿笑了笑也不接話。
倒是虞正陽注意到楊睿方才說的話里隱藏的一些情愫,說道:“卻不知楊兄志在何方?”
楊睿聽到虞正陽的問話,沉思了一會兒,說道:“虞老弟可曾聽說過何為男兒志?”
虞正陽道:“莫過于血戰沙場,保境安民。”
楊睿笑道:“虞老弟這話我認為只對了一半。”
虞正陽的回答其實也是蕭慶章的答案。
聽到楊睿說這只對了一半,倒是也有些好奇,說道:“這為什么會是只對一半?”
楊睿看著蕭慶章說道:“若蕭兄遇到一個妖族擾境,如何應對?”
蕭慶章說道:“殺之即可。”
楊睿又道:“十個如何?”
蕭慶章不假思索的說道:“同樣殺之。”
楊睿接著說道:“那不知遇到百個千個又當如何?若殺之不盡又該如何?”
楊睿思忖一會兒說道:“要說這沙場廝殺,御敵于外,保境安民其實倒也不錯,男兒固然要征戰沙場,一腔熱血用在上陣殺敵之上,但個人勇武,又能殺得了幾個妖族?”
這下三人倒是都有些聽懂了楊睿的意思,但對于楊睿的問題,隱隱有了一些想法,卻總也沒抓住重點。
莊庭梧說道:“那不知楊兄認為該當如何?”
楊睿說道:“男兒能憑著一腔熱血和勇武殺敵自無錯,但這并非全部。”
楊睿頓了頓,說道:“若說楊某認為男兒該當如何,個人勇武固然殺不了如同砂礫一般繁多的妖族,但若是能培養出千千萬萬個熱血男兒,自然便是行的,若說楊某的志向。”
楊睿看著莊庭梧,眼神炯炯的說道:“好男兒當武能拔劍斬妖獸,文可提筆安天下。”
楊睿言罷四周寂靜,見三人有些沉浸在方才的話里,似在回味。
楊睿笑了笑說道:“當然這只是楊某的志向罷了,想想而已,畢竟修行不成,就我這身板別說拔劍斬妖獸,去了就是送菜而已。”
本來三人還沉浸在楊睿方才豪言壯語所勾畫的不世男兒的畫面當中,突的聽說楊睿又開始說起了笑話,讓方才有些熱血有肅穆的畫風突變,有些啼笑皆非。
蕭慶章抱怨道:“楊兄你當真是煞風景,方才竟是說的老蕭我也禁不住熱血澎湃,就不會再晚點說嗎?”
楊睿笑道:“這我的家鄉還有個笑話,說曾經有這么個人的墓志銘是這么寫的,初從文,三年不中,后習武,校場發一矢,中鼓吏,逐之出,遂學醫,乃有所成,自撰一良方。”
楊睿說道這里就停住了,虞正陽道:“這人文不成武不就,改去學醫懸壺濟世倒也不錯,卻不知后來學醫有成之后如何了?那良方又是作何之用的?”
楊睿道:“這后面可就沒有了。”
虞正陽笑道:“即學醫有成,自是該懸壺濟世,成了名醫才對,怎么會就沒有了呢?”
楊睿緩緩道:“自撰一良方,服之,卒。”
虞正陽一愣,和蕭慶章面面相覷,莊庭梧卻是小聲念了一遍全部,率先回過味來,頓時笑的不可自抑,虞正陽和蕭慶章也反應過來,三人笑做一團。
楊睿初看到這取自于笑林廣記的一段笑話,也是笑的肚子疼。
蕭慶章好容易才止住笑,說道:“楊兄這人是何等的憋屈?”說著又是一陣大笑。
楊睿也笑著說道:“或許楊某也如這墓志銘之上的人一般,雖有心做這好男兒,卻只是想象罷了,若落在實處,免不了的下場不過是自撰一良方,服之卒而已。這人的志向可以高遠,能否施行,卻要看是否能落到實處,否則便如同墓志銘的老兄一般,終究不過是自以為罷了。”
被楊睿這笑話一打岔,原來還有些肅穆的氛圍,頓時就變得歡樂了,蕭慶章指著楊睿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扶著墻才沒摔倒。
倒是虞正陽和莊庭梧雖然也是帶著笑意,卻都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楊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