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金九千勉為其難地做善后工作的時候,肖恩等一行人,也終于在漫長的上升后,來到了此行的終點。
電梯門敞開時,所有人都不由神經緊繃,生怕門后面就是無數漆黑的爆能槍口,又或者干脆是撲面而來的火光。
但出乎意料的是,門后的世界,安靜平和的仿佛是在夢中一樣。
蔥郁的綠植從兩旁彈出頭來,將門后的碎石小路遮得斑駁陸離,一股花草的芬芳撲面而來,遠處甚至隱隱有悅耳的鳥鳴,讓人難以置信眼前這一切竟是現實。
“嘶……”
這下就連安平都忍不住倒抽涼氣。
雖然沒人愿意在與黑翼惡戰后,再在蒼穹頂上延續戰火,可是這種過分平和的氛圍反而讓人更加不適應。
“不,也沒什么好奇怪的吧,這里本就是見不得人的通道啊。”岡根人眨了眨他的大眼睛,說道,“說不定就沒人想到這里會突然躥出一群陌生人。”
呂楠冷聲道:“就算之前沒人想得到,黑翼的人都下去攔截了,上面再蠢也該發現異常了!”
岡根人反駁道:“那可不一定,這條密道的存在目的,并不是可以曝光出來的東西,所以黑翼的行動很可能是徹底瞞著其他人……”
兩人話說到一半,卻見有人已經率先走出了電梯轎廂。
絕地學徒沒有參與這種無謂的爭執,因為無論這條道路后面隱藏著什么,現在他們也只能前進。而且,在電梯門敞開的剎那,肖恩就感到前方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吸引著自己。
那是一種若有若無的引力,仿佛是朦朧的呼喚,又像是閃爍在腦海中的記憶殘片。
而伴隨他的前進,這種感覺變得越發強烈,腳下的碎石小徑,兩旁伸展出來的柔和植物枝條,不斷撩撥著他的心弦。
這很難說是原力的指引,但又和原力息息相關,絕地學徒還從來沒有體味過這種玄妙的感受。而就在他越發專注時,忽然腦海中,一個具有強烈的畫面浮現出來。
那是宛如恒星一般的熾烈圖騰,腦海中的強光讓他不由停止了思考。
下一刻,來自身后的沖擊,讓他從這種玄妙的體感中蘇醒過來。
“啊抱歉,我沒想到你會停下來……”
肖恩有些驚訝地發現,撞到他的人居然是南無憂。不知不覺間,這位大小姐已經緊跟在他身后,只有一步之遙。
肖恩不由四下張望,尋找安平等人,疑惑他們為什么不看好這個手無寸鐵的大小姐,卻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從隊伍的最前排落到了后面。前方早有耳聰目明的人去偵查情況了。
“醒了?”安平笑著碰了下肖恩的肩膀,“然后,有什么發現?”
作為曾經多次共同任務的隊友,安平顯然不覺得肖恩會在這個時候莫名夢游,剛剛一定是感受到了什么。
肖恩卻只是搖了搖頭:“沒什么,或許只是錯覺……你們呢,有什么發現?”
許伯忽然跳出來搶答道:“唯一的發現就是,有錢人的生活真是奢侈得過分啊……在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搞精致園林,還搞這么大面積,1700億人的稅收圈都被他們窮奢極欲掉了!”
“園林?”肖恩心中不由一動,看向了南無憂。
然而南無憂此時也是一臉困惑乃至惶恐。
“這里,并不是我熟悉的那個園林……很奇怪,我印象里,蒼穹頂應該完全沒有這樣的地方啊。”
蒼穹頂有一片專供集團元老療養的園林,這其實并不是多大的秘密,那些住在地上,眾生無望踏足蒼穹頂的普通人,最大的樂趣之一就是猜想天上人的日常。而關于園林的傳說,也早有無數個版本,在民間流傳了無數年。
但南無憂顯然是不需要通過傳說來認識園林的,無論是她以前跟隨父親南鶴禮,又或者是不久前跟隨南于瑾,都曾親身涉足。她不是過目不忘的天才,但對園林中的環境地勢總歸是留有記憶。
但此時,她卻發現眼前這個園林和記憶中的全然不同,仿佛那貨運電梯搭載著他們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又仿佛她之前的記憶全都只是幻覺。
好在很快就有人為她解答了這個問題。
那人來自眾人前方的一片假山之中,在他開口前,沒有任何人發現他的存在,然而當他的聲音響起,哪怕是最神經緊繃的人,也不由松懈下來。
“因為這里的確不是你記憶中的地方。”
說話間,李鈺從假山后面走了出來,步伐輕盈地在山石間輕跳躍,幾步便越過了隊伍前方的立錐人等,來到了肖恩和南無憂面前。
“大小姐,你們來得可真快啊,還以為要再過個半天才能與你們匯合……現在前面還有些東西沒處理干凈,你們可以在這里稍等一會兒。”
下一刻,不等南無憂來得及開口,李鈺便被洶涌的熱情所包圍。
“李老大你特么沒死啊!?”
“你是怎么出現在這兒的?是人是鬼啊?”
面對這群情激憤的場面,李鈺輕描淡寫地笑道:“當然是活人,雖然差一點點就死了……白銀號爆炸的威力比預期大了一點點,飛船上的非標準電池用太多導致連鎖反應有點不可控。”
眾人瞠目結舌:“白銀號爆炸了?!”
“對啊,不引爆白銀號,怎么炸爛乾坤安保的第一船塢?”
“你為什么要炸爛第一船塢?!”
“不炸爛第一船塢,怎么吸引到盡可能多的安保力量,從而掏空蒼穹頂呢?你們不會真以為蒼穹頂的安保力量只有黑翼吧?要沒有白銀號爆炸,你們在地下通道里遭遇的就不是黑翼的裝甲車,而是集群轟炸了。”
“你……我記得第一船塢就在蒼穹頂附近,處于夏京的繁華地區,在那里制造爆炸,可不單單是吸引周邊安保力量那么簡單啊。”
“對啊,不然我為什么要和你們分開行動,中間還要失聯?還不是為了做事能方便一點。”
李鈺這一連串理所當然的回答,簡直讓人為之窒息。
有無數問題想問,最終卻沒有一個問題能問的出口。
這的確是李鈺一貫的行事作風,當他認定一件事的時候,沒有任何人能阻止他,甚至沒有任何人能妨礙到他。他總能在人們措手不及的時候,便達成自己的目標。而后悠然地享受著被人群的嘈雜聲包圍的感覺。
這一次,李鈺依然被團員們圍著問個不停,但他一邊隨口應付,一邊卻將目光放到了肖恩身上。
這一堆人里,只有肖恩的反應值得在意。
而絕地學徒沉默了很久,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話可說。
李鈺的行為,無疑觸及了他的底線。無論出于什么理由,在市區制造爆炸,危及平民安全的行為,都是不可容忍的。
某種意義上說,李鈺引爆白銀號,和夏溪都沒有本質區別。
或許他已經在引爆過程中,認真控制了實際爆炸范圍,或許到最后并沒有什么無辜死傷……但這的確是絕地學徒不會做,也不會允許做的事。
但此時顯然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見肖恩沉默,李鈺點點頭,對身邊吵雜的眾人擺了擺手:“安靜點,這片地區還沒清理干凈呢,引來白翼的人就麻煩了。”
“白翼是什么東西?”
“你不會是隨口編一個生僻詞來糊弄我們吧?”
李鈺看向南無憂:“大小姐,你也沒聽過?”
南無憂搖了搖頭:“從沒聽過。”
李鈺于是欣慰道:“很好,保持實話實說的品質值得鼓勵,我的確是隨口遍了一個詞在糊弄你們……”
這下就算李鈺威望再高,也還是引了眾怒。
好在他輕車熟路,在眾人開口前,就立刻收斂了笑容,以極其少見的嚴肅表情震懾住了場面。
“白翼是信口開河,但我說的事情大體是沒錯的,這里的安保力量很麻煩,就算被一號船塢吸引了主力過去,留存的也都是精銳。我需要花點時間把他們徹底清理干凈,然后才能給待會兒的對話創造足夠好的空間。而趁這段時間,我會把你們關心的事情解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