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曲折晦暗的隧道,由手持鋼鐵工具的人類開鑿,粗糙的巖壁有著與外界揚起的暴風雪相同的低溫。喜馬拉雅山脈的夜晚異常冰冷,寒冷的利爪緊緊抓著空氣,伴隨著一次次呼吸慢慢潛入洞穴。阿戈摩托舉著火把走在最前面,碎石在他腳下相互摩擦、滾落,向隧道更深處滑落。鑲嵌在巖縫的松脂火把釋放出樹脂燃燒的焦炭氣味,稀薄的淡灰色煙霧輕盈地升起并在頭頂的巖壁匯聚,搖搖晃晃地朝著洞口方向飄去,最后裹進密集的純白雪花里消失不見。
隨著火光逐漸向前蔓延,隧道兩側數以千計、裝點著粗糙寶石和貴金屬的骨殖逐漸走進他們的視線。巖壁上殘留的鐵銹在來客帶起的流動空氣中脫落,給本就糟糕的空氣里增添了一點點不因察覺的血腥氣,但伊南娜堅持認為血腥氣應該是來自隧道兩旁擺放的骨殖,盡管這些骨殖相當干凈——這些骨殖曾經屬于開鑿這條隧道的工人,工人的后代就是數百公里外低海拔地區的原住民。這里的氣溫太低,不利于尸體腐爛分解。如果是在海拔較低的地區,還能將尸體送給鷹隼和野狼,重新進入生態循環——但在這里,阿戈摩托只能將尸體放入煮沸的雪水里剝離皮肉、涂抹油脂、鑲嵌寶石之后制作成類似未來天主教的圣髑,以此紀念這群人為了這顆星球做出的貢獻,即便他們對此一無所知,他們不知道這里封印了什么。
這些開拓者的后裔早已丟失了阿戈摩托曾經授予族群的知識,他們不再了解如何冶煉金屬、挖掘礦脈,但他們了解如何在這片只有冰雪和巖石的地方生存,曾經他們的主人向他們展示的力量也成為了神話傳說,未來將會形成某種宗教文化和民族風俗,直至最后的真相也消失不見。
至尊法師沒有跟隨阿戈摩托來到這里,因為她已經知曉這里的秘密。皇帝同樣知曉,他曾經跟隨至尊法師的腳步探索過這里,地牢最深處隱藏的是阿戈摩托中斷自己幾十萬年的宇宙漫游之旅、停留在地球的原因。未來這里將會成為為卡瑪泰姬的地牢,這里將由刺瞎雙眼、割掉舌頭的罪人將看守出入口,關押諸多無法被智慧生物的理性接受和對抗的敵人。
他曾經站在地牢最深處,面對巨大空曠的黑暗洞穴以及洞穴里豎起的巨型方尖碑,最近一百萬年內實體宇宙中出現過的三個最強大的、隸屬于不同癲狂之神的外維度精神實體被束縛在這座方尖碑上。這些精神實體每一個都擁有一千萬個名字,每個名字象征著宇宙被它們所毀滅的、如今只留下廢墟的文明。
即便大理石方尖碑上鐫刻著無以計數的靈能符文,站在它面前仍能感受到從巖石身處滲出的模糊不清的癲狂低語,不潔的狂熱在靠近思想的邊緣摩擦,空氣中散發著腐敗與燒焦血肉的氣味。靠近這里的每一次心跳都是考驗,只有最理智、最愚鈍和最頑固的人才能在這種瘋狂扭曲的知性面前保持鎮定。
他本不想來到這里,這里對他并沒有隱秘,但阿戈摩托一再堅持。
“對于我們來說,死亡不是停止心跳,而是停止思考。你的老師從死亡中獲得了真正的自由,這是我永遠無法獲得的寶物。”阿戈摩托的語氣中透露著羨慕,“我注定要成為維山帝,嘗試從宇宙原初去對抗智慧生物的終極大敵,成為維山帝意味著失去自我,名為阿戈摩托的個體不再擁有靈魂和思考的自由。相比你的老師,我距離死亡更近一些。這并不是為了獲得你的同情,你只是我的產品,是我的絕望之舉,我不請求你的原諒。”
伊南娜快速眨了眨眼睛,轉頭看向皇帝,眼神中透露著對皇帝態度的不滿,她似乎也認為皇帝對阿戈摩托的冷漠有些過分——皇帝朝她翻了個白眼,他完全沒想到伊南娜會這么心軟。剛到喜馬拉雅山脈的時候,她還因為阿戈摩托的力量心驚膽顫,如今這位情感充沛的女神就想著勸說皇帝接受這段“親情”了——這當然不是因為她容易上當受騙,至少不全是。身為荒野半神轉型到人類文明神祇的伊南娜很清楚接受祈禱改變自我意味著什么,曾經她用牡鹿和鳥雀作為象征,現在她身披獅皮,手握長矛與毒蛇,從人類的文明、戰爭和繁衍中汲取力量。
她因此變得強大,但也失去了很多曾經擁有的力量,如果不是受肉的時機合適,她的結局只會和其他荒野諸神一樣,成為最純粹的靈能徹底消散,又或者回到這顆星球的偉大意識身旁,徹底失去自我。
強大的半神阿戈摩托成為維山帝,又會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我只有一個問題。”皇帝依舊面無表情,“接受靈魂的受孕母體有什么樣的選擇標準?”
“完全隨機,我甚至不知道你的靈魂會出現在哪個時代,只能依靠維山帝的提示。這也是我設計天元首戒的作用。”阿戈摩托意味深長地笑了,“你對孕育肉身的凡人母親有感情嗎?我向你保證,我已經向她支付過報酬了。她的靈魂受到你的力量影響,靈魂之海無法干擾她的安寧。她進入了靈魂之海的自然循環。”
皇帝知道阿戈摩托在撒謊,至少隱瞞了一部分事實。
阿戈摩托凝視著他的眼睛,嘆了口氣。皇帝太聰明了,僅僅是依靠他的一點遲疑就猜出了部分真相——選擇受孕母體的不是阿戈摩托,而是皇帝的靈魂,選擇耶洗別是因為她足夠狂熱,她向外維度獻祭了她的靈魂,皇帝的靈魂、阿戈摩托的產品接受了這個祭品,耶洗別因此成為皇帝的靈魂與物質宇宙深度結合的橋梁。然而凡人是脆弱的,她無法承受這樣的力量。
“這不是你的錯。”阿戈摩托說道,“你沒有選擇的余地。”
“我沒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阿戈摩托。”皇帝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伊南娜從未見過他的情緒如此激烈。皇帝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抬起頭看著面前的黑色方尖碑,把自己剛剛知道的消息拋到腦后去——既然注定的犧牲無法改變,那就讓自己做得更好——至少自己要配得上耶洗別的犧牲。
伊南娜悄悄松了口氣。她看著方尖碑,生硬地轉移話題,“這是什么。”
“魔法。”阿戈摩托最后瞥了皇帝一眼,“不是神祇的力量,而是魔法。”
在迷信與眾神還在大地上徘徊的時代,所謂魔法與神祇的力量之間并無區別。伊南娜不需要咒語和儀式就能飛行,令兩個個體之間產生愛情與性欲,保證孕婦順利生產,但她不知道如何教導其他人擁有她的力量。伊南娜并不知道什么是魔法,對她來說那就是本能,是與生俱來就能做到的事,就和人類能彎曲手指一樣簡單。對于阿戈摩托來說,魔法也是如此,對于人類來說無法想象的事,對于阿戈摩托來說只是本能。
魔法不是科學,那不是能夠被理性所理解的力量,人類認知事物的邏輯并不能用于認知靈魂之海。神殿的女祭司們只能拙劣地用春藥、銅產鉗和儀式模仿她的力量,并將這種模仿稱為魔法。這就是人類(尤其是不具備天賦的人類)對于掌握魔法的初步嘗試,這種思想甚至影響到了魔法Magic這個詞的詞源。
卡瑪泰姬建立在一個可以讓擁有天賦的凡人學習的靈能知識體系之上,這個體系中有許多知識是來自阿戈摩托、奧殊圖與霍戈斯漫游宇宙時,從不同靈能種族中收集到的知識,其中一部分關于防護與束縛的知識就鐫刻在這塊方尖碑,用于永遠關押被祂們逮捕的外維度精神實體。但無論是伊南娜祭司的拙劣模仿,還是卡瑪泰姬用人類能夠理解的苦修,都像是從浩瀚的靈魂之海的表面蘸取一滴水。盡管這種方式相對安全,可即便是節制地使用靈魂之海的力量,腐化與瘋狂仍然無處不在——一滴海水永遠無法用來解渴,反而會因為其苦澀毒害飲用者——卡瑪泰姬的歷史上不乏出現瘋狂追求力量的墮落者,這也是卡瑪泰姬的第一課永遠是自制力而非知識。
“我聽說你對我的知識進行了改進。”阿戈摩托將火把插在巖壁上。在他的力量下,這塊方尖碑徹底安靜了下來。他指著放著草墊的幾塊巖石,示意皇帝和伊南娜坐下來。“防護和預言,你在防護魔法方面的知識令我非常滿意,那么預言呢?”
“什么意思?”
“我聽說在進行時空跳躍以前,你在太陽系邊緣發起一場戰爭。”
“突襲戰,我必須讓軍隊習慣地外作戰。”
皇帝并沒有因為阿戈摩托知道這個信息感到意外。成為維山帝之后的阿戈摩托雖然無法干涉現實,但也是靈魂之海中少數能做到全知的精神實體。在他成為維山帝以前,他已經將所有關于預言的知識都寫在書上供人學習了。
“在我的時代,靈能事件的規模還可以控制,人類的敵人更多是外星異形。”
“就像你現在組建的那支軍隊正在做的事。你可以掌控這個時代的軍隊,那么未來的呢?你是否想知道那支被派去進攻太陽系邊緣空間站的軍隊的情況?”阿戈摩托把曬干之后的草藥揉搓成團,放進面前的陶碗,然后拿起一旁的火種點燃。嗆人的濃煙立刻升起,令人昏昏欲睡的甜香味包裹著整個巖洞。“這種藥物能讓凡人軀體稍稍放開我們的靈魂,讓我們更接近靈魂之海。我本不需要這種藥物,但我現在不能使用太多力量,否則維山帝會越來越接近,我進行計劃的時間也會越來越少。”
皇帝懷疑這個這是某種致幻類草藥。
“我將引導你的目光穿越靈魂之海,將視線落在正確的時間點。我將引導你見證那場你本不應該見證的戰役,甚至主動穿越時間與空間進行干涉。但是我需要你記住,當你將思想沉浸在靈魂之海的時候,最重要的是——”
“——分辨謊言。”
“靈魂之海是所有可能性的集合,無論何種荒誕都會發生。你必須保護自己的思想不受無窮無盡的謊言欺騙,我相信你已經有類似的經驗了。但這次要更進一步,你將親自分辨這些可能性,而不是依靠宇宙之釜來篩選。”
“尋找掩護!”蒂塔大吼著丟下滿是彈坑的盾牌,盾牌后面的電磁偏轉護盾發生器已經徹底損壞了。斷電的黑暗通道里,除了應急燈光,只有武器力場釋放的強烈電光。
現在是進攻開始的第76分鐘。
隨著突然襲擊造成的優勢不斷減弱,空間站里的外星異形也開始組織起了有效防御,有不少外星異形的防御小隊嘗試奪回重要的后勤通道,尤其是在這個空間站核心區域,這里沒有布置任何防御措施,但幾乎所有外星異形聯盟的軍隊都集中在這里。
為了阻止跳幫小隊的行動,外星異形的軍隊不惜動用所有手段,激光、電漿和實體彈藥以前所未有的密度攻擊跳幫小隊,它們瘋狂到直接使用單兵反載具重火力,毫不顧忌對空間站的損壞。空間站人造重力場還能勉強保持,但破損的管道和防護層令這里的氣溫急劇降低,可供生存的氣體正在泄露,外星語言播報的警告尖銳且刺耳。
蒂塔看到一個穿著華麗長袍的藍皮膚克里人站在人造掩體后方,大喊大叫。
那是一名克里人貴族,說不定是這座空間站的主人!
伴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丟失戰術優勢,這意味著己方傷亡正在擴大,更糟糕的是,她可能會面臨恥辱的失敗。她不敢想象自己要怎么面對皇帝失望的目光,對她來說死亡更容易接受一些。如今迅速獲勝的希望就在眼前,她無法克制迅速結束戰斗的渴望——她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朝著那個方向開槍,但閃爍著非物質油膩光彩的護盾突然出現吞沒爆彈,面前閃爍的光芒也讓克里人貴族注意到了她——外星異形朝著她釋放嘲諷出笑容,它朝著身邊的護衛說了一句話,后者半跪下來,一口氣咽下裝在玻璃瓶里的黑色油膩液體,那名克里人貴族拍了拍護衛的肩膀,然后命令另外幾名護衛隊向后撤離,關閉氣密門。
那名咽下藥物的克里人舉起盾牌,朝著其他幾十名同樣被放棄的克里人士兵喊了幾句話。作為回應,這些克里人士兵也吞下了類似的藥物,爆發出驚人的士氣。它們都舉起盾牌,朝著通道盡頭的人造人小隊發起進攻。
克里貴族親衛朝著惱怒不已的蒂塔沖了過來的。
這名穿著重甲的外星異形有著明顯超過克里人的體型,蒂塔認為它應該接受過生化改造,最少也有植入過人造肌肉纖維,因為它的體型至少有普通克里人的三倍大,漆黑裝甲上并沒有搭載什么武器,但卻繪制著某種徽章。它手持一把布滿電流的戰錘和一面盾牌,率領著外星貴族的護衛隊,擠過通道里的槍林彈雨沖到蒂塔面前。足以切割空間站外層防護金屬的單兵激光,只能在這名戰士的盾牌上留下紅熱的斑點,爆彈的阻滯力也只能讓它短暫停下腳步。
蒂塔朝著那名克里親衛走了過去,她揚起長劍,撥開那面。
來自身后的精確射擊命中了克里親衛的持盾手。蒂塔一邊猜測是誰打出了這關鍵的一槍,一邊擺好姿態,劍尖朝前。真正的近身肉搏,只需要幾秒鐘就能決定勝負。
戰場上只有勝利
這個想法突然冒了出來,像是皇帝在對人造人小隊進行訓練時的箴言。
“我今天已經殺了一百個惡心的外星異形。”她眨了眨眼,汗水順著眼瞼流淌下,不間斷的戰斗令她體溫升高,動力裝甲的恒溫系統也無法完全緩解她的疲憊。她的裝甲上滿是彈坑和焦痕——相比凡人組成的突擊小隊,人造人的小隊的速度更快,因此也承擔了更多作戰任務——盡管她是皇帝制造的人造人,盡管煉金心臟源源不斷為她提供力量,她仍然會感覺到疲憊。“殺死你之后,你的主人的頭顱將會擺在皇帝的倉庫,這是你們這個可悲的種族最榮耀的時刻。”
她很確定這個克里人聽得懂人類的語言,但它對于她的挑釁沒有任何反應。
這頭沉默的野獸發出低吼。
外星異形沒有榮譽可言
蒂塔深呼吸,準備迎接挑戰。
敵人率先揮舞戰錘,布滿電流的重型金屬從她面前不到十厘米的位置砸下,她靈巧地踮起腳尖以遠超凡人的平衡感與速度轉了半身,揮劍前刺——在其他人看來,她的動作很快,如同芭蕾舞一般優雅。但蒂塔知道自己的體力幾乎到了極限,她甚至無法在側身前刺的跨步動作之后保持穩定,需要依靠動力裝甲的陀螺儀才能保持平衡——這是極其危險的技巧,收益同樣可觀。皇帝鑄造的長劍輕而易舉刺穿了外星戰士的大腿裝甲,疼痛似乎刺激到了這名克里人護衛隊隊長,它暴怒地吼叫起來,在某種戰斗藥劑的刺激下朝著蒂塔撞了過來。
蒂塔很確定長劍刺穿了克里親衛的大腿骨,但它卻保持著平衡,仿佛那個切斷盔甲和骨骼、冒著血液蒸汽的巨大傷口沒有給它造成任何麻煩。她立刻抽回長劍躲過這次撞擊,但緊隨而來的重錘卻無法躲避,她只能豎起長劍試圖擋住這次攻擊。
阿戈摩托并沒有說話,他的思想以常人難以理解的隱喻表達了出來,如同宇宙中劇烈燃燒的高溫輻射塵埃云。靈魂之海不能用任何智慧生物能夠理解的話語表達,通過聲音、文字和畫面傳遞信息的方式都不足以準確描述這個維度,任何能被理解的事物在這里都不存在。
皇帝了解這里,他不止一次在至尊法師的指導下將思想浸入這個維度,從過去與未來挖掘所有知識——只有在這里,他的強大力量才能完全發揮出來。他在現實位面所展現的力量,就如同四維物體在三維世界的投影那樣,是受到肉體限制的截面——他曾經見證過宇宙中最輝煌的文明崩塌之后燃燒的余燼,無以計數的強大靈魂落入不可名狀之神的手中飽受折磨。但這個維度還有很多秘密是他無法了解的,除非他愿意拋棄自己的肉身與這個維度深度結合,如同阿戈摩托將要踏上的道路。
沒有任何靈魂之海的掠食者感靠近這里,恒星般釋放灼熱精神熱量的靈魂足以蒸發靈魂之海中任何不夠強大的思想。阿戈摩托漂浮在前方。嚴格來說,這個描述方位的詞匯并不夠準確,此刻他們將目光投向了漫長曲折的時間河流,阿戈摩托的思想領先皇帝一些。
我從未教導卡瑪泰姬秘法師如何這么做,對于凡人的靈魂而言,這是自殺行為。這是屬于半神與神祇的特權,你將學會如何回應來自靈魂之海的呼喚。
它漂浮在無休無止的靈魂之海浪潮中,純凈的、未受污染的靈能向外輻射。
你選擇的錨點很好,那個女孩很是虔誠。
爆炸般的巨響緊貼著她的頭盔,猛烈的沖擊令蒂塔瞬間陷入黑視。
動力裝甲自動注射的藥物讓她從撞擊的恍惚中清醒了過來,額頭和肩膀的劇痛幾乎讓她發出呻吟。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擠去因為生理反應滲出的淚水,本能地嘗試扶著墻壁站直身體。當她明白剛才發生了什么的時候,首次交鋒落敗的羞辱讓她怒火中燒,她呼吸著清潔消毒劑氣味的循環空氣,無需額外注射戰斗興奮劑,蒂塔幾乎是跳起來般離開了幾秒鐘前依靠的通道墻壁。沒等她換一只手握劍,戰錘再次呼嘯著出現在她面前,她幾乎可以聞到這把武器釋放出的臭氧氣味。
這根本不可能!
她在用動力裝甲的循環空氣呼吸,不可能聞到任何外界的氣味!電流在她面前劃過,時間開始變得緩慢,她甚至有時間好奇自己為什么能夠思考。她感覺自己陷入了某種奇妙的狀態。她感覺不到肌肉的疲憊和酸痛,來自心臟的力量源源不斷延伸至指尖,就連呼吸都變得滾燙。
殺死它,給予這頭野獸應有的死亡
她驚訝地發現,自己抽出長劍時克里親衛潑灑到通道地面上的焦臭黑血,此刻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她想起克里親衛以及其他克里人護衛隊服用的藥物,那絕對不是簡單的戰斗藥劑!她不認為克里人低劣的生化技藝能夠與身為皇帝親手創造的人造人相比,那種速度和力量一定是來自那種黑色油膩的藥物——關于克里人貴族的資料中提到過,如果失敗不可避免,遵循傳統的克里人會服下被叫做決戰酒的戰斗藥劑,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作為代價,戰斗結束后服用決戰酒的貴族將會死去——蒂塔不知道決戰酒能持續多久,她也沒有打算浪費時間。
“愿皇帝指引我的劍。”蒂塔喘著氣,低聲祈禱。
她看到自己的劍向上提起,撥開這把戰錘。劍尖與刺中戰錘,兩把武器的力場相互碰撞、摩擦,迸發出刺眼的電弧。長劍向下擠壓,刺中克里人戰士胸腔的同時,那把戰錘也粉碎了她的膝蓋——不,不該是這樣——蒂塔喘著氣,眨了眨眼睛,剛才的一切仿佛都只是腦海內的臆想,是她不愿承認失敗恐懼的具象化。迸發的腎上腺素讓她暫時忽略了疼痛、疲憊和不愿承認的恐懼,閃爍著電流的長劍在蒂塔手中轉動。她完全沒有看清這一次攻擊的軌跡,就好像有一只大手握著她的手掌,引導著她的身體進行攻擊。
她看到劍尖靈巧地刺中戰錘頂端,稍稍向下擠壓,就像恍惚中看到的那樣。
劍身與戰錘相互摩擦,爆發出的刺眼火弧令頭盔目鏡的光柵模式自行啟動。瞬間爆發的閃光令蒂塔無法完全看清自己面前相互碰撞的武器,她只能感覺自己的另一只手似乎不受控制地抬了起來。
突然間她被往前推了一把。
當那名克里親衛的面甲炸開時,她才發現是自己扣動了扳機。
她的劍已經刺穿了這名外星異形的面部,劍尖從異形頭盔后面戳了出來,沸騰血液的蒸汽從顱骨和頭盔的缺口中冒了出來。那把朝著膝蓋砸下來的戰錘,此刻正緊貼著待她的戰靴,燒穿了裝甲最外層的燒蝕涂層。蒂塔下意識扭動劍身,造成更大的破壞。閃爍著電光的劍身再也無法支撐這個經過生化改造的軀體的重量,克里親衛的尸體向后傾倒,砸在了地上。
“陛下注視著這里!”她在通訊頻道里向其他人造人傳達這個消息。蒂塔沒打算讓人造人以外的其他小隊知道,這是屬于人造人的秘密。“我感覺到了,祂就在我們身邊!”
最近有點瘋,總是寫了刪,刪了寫,無論如何都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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