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聽著自己的大兒子一口一個‘我書院’,情緒已經極度憤怒的姬天行,在聽到祁陸斬釘截鐵的那幾個字之后,頓時就找到了宣泄的口子,放生大笑起來。
書院就像是壓在啟國頭頂的一座大山,壓的姬天行喘不過氣。
當初四方征戰的時候,姬天行分外欣賞院長的理念,因此曾放出豪言:“待我立國之日,便是文人昌盛之時!”
然后,十幾年過去了,隨著啟國的發展、文人士子越發的多了之后,他才恍然發現:這特娘的跟自己所想的不一樣啊!
在他的預想中,人人有書讀,開智慧明事理,于國于民有利,對于啟國的安定也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但經過現實里發展了十幾年之后,他卻猛然覺得自己錯了,因為他小看了人心。
讀書多了,明事理了,就能成為無欲無求的圣人?可以教化萬民?
他不否認有胸懷大志的人,但絕大多數的文人,卻已經漸漸地變了質。
權利、欲望漸漸地支配了他們原本純粹的心,相互勾結、結黨營私,將不同理念的人視作對手,排除異己的手腕用的越發稱心如意,大帽子一頂接一頂的扣下,不知阻斷了多少人的路。
若說只是如此的話,姬天行還有信心通過律法將這群蛀蟲給揪出來。
但身處于這方天地,邪修當道、妖邪橫行,又有各個國家之間連年征戰,這些事情就已經牽扯了他非常多的精力。
如果這樣的話,咬咬牙狠狠心,內外兼治也不是說不行,大不了就是發展的緩慢個幾十年,今后他的子孫只要不是太混賬,終究能夠將啟國上下梳理完全。
可……
不得不說,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書院的勢力,已經漸漸地凌駕于皇權之上。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動那群讀書人,就當真要掂量掂量了。
動是必須要動的,但不能是他這個皇帝動手。否則的話,別看現如今院長已經閉關三年,若是牽連到對方的根基,正處于風雨飄搖之際的啟國,可再也經受不住如此毀滅性的打擊了。
正當他為此一籌莫展,尋找破局點的時候,祁陸的出現,就像是一道光,射入了他的心間。
這不就是自己日夜期盼的破局之人么!
文采斐然,卻與老九交好,天然的就站在了書院的對立面上。
言談舉止之間,更是對于如今那群讀書人的不滿溢于言表。
當真是,天生的先鋒啊!
祁陸:滾犢子!要不是這群賤人沒事找事,我才懶得抽他們!
無論如何,對于祁陸今日的表現,姬天行都是分外滿意。
隨著笑聲落下,直言道:“不學無術之人都能作出如此膾炙人口的詩詞文章,朕心甚慰。”
場間諸人面面相覷,大多數都已是明白,皇帝已經偏向祁陸,不知何時就要對讀書人動手了。
可明白歸明白,他們卻沒辦法宣揚此事。畢竟皇帝也并未明確言說,這就讓他們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一顆心半懸著,別提有多難受了。
“不可能!這一定是抄襲!老夫從不信有生而知之者!”
范德建臉色慘白的大吼起來,竟是直接打斷了皇帝的聲音,姬無厲的臉瞬間就沉了下來。
其他人盡皆搖頭嘆息,覺得范德建已經言談失矩了。
然而還未等所有人反應過來,就見范德建身體繃的筆挺,隨即竟是渾身抽動起來。那原本慘白的臉色,瞬間印堂發黑,白沫止不住的從嘴里流出。
“你……你!”
范德建指著祁陸,手指不停地點著他,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祁陸連忙推著輪椅向后退去,驚呼道:“你們看到了啊!我可沒碰他一下,他這是碰瓷兒……不對!”
祁陸下意識的就給對方劃清關系,實在是被這個老不要臉的給搞怕了。但話將說到一半,眉頭卻緊皺起來。
范德建的身體,正以極快的速度干癟下來,幾乎只是幾個眨眼的工夫,就成了皮包骨頭。唯有那一雙眼珠子,像是死魚一樣向外凸著,很快的就沒了氣息。
并不是所有的人,在死后都有魂魄出現。有的魂魄之力太弱,在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經塵歸塵土歸土,魂魄無法凝聚。
化作虛無的他們,就連進入幽冥之地的機會都沒有。
范德建就屬于這類人,當真是死了之后一了百了了。
可他在宴席上的突然死亡,在所有人的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究竟是什么情況?這范德建雖然沒有幾年好活了,可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么一個慘烈的死法啊!
瞧瞧,都不成人樣了!
宴席之上頓時一片大亂,而祁陸卻是在發現異常的一剎那,就已經尋了上去,靈力轟然爆發,感應著周圍的異常。
姬無厲等一眾有修為在身的,隨后也是飛奔上前,臉上滿是冷色。
敢在宮中尋釁,從而瞞過他們所有的人,眾目睽睽之下殺了朝中大臣,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出現。
姬天行暴怒的長身而起,八字胡都在他憤怒的情緒下,幾乎都上挑了起來:“封鎖京師!徹查幕后兇手!”
對于范德建這個人,姬天行哪怕再討厭,即使早已準備找個事由把他一擼到底,但從來都沒有想過,用這種方式讓他離開。
這是對啟國的羞辱!對他這個帝王的藐視!若不查個水落石出,這才是足以淪為天下笑柄的事情!
整座京師的力量都調動了起來,街上一片兵荒馬亂,士兵盡皆上街,把控住了各條道路。而皇宮之中也是全力運轉起來,宮門關閉,徹查到底!
若是兇手被抓住的話,帝王暴怒之下,必然就涼了。
祁陸沒有管那些事情,只是皺眉沉思之后,隨即抬起頭來,與姬無厲對視一眼,神色說不出的古怪。
其他人此時也已經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大皇子直接開口道:“父皇,此事恐怕有蹊蹺。”
姬天行氣息粗重,眸中有怒火升騰,聞言冷聲道:“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