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納爾遜走出國王十字車站的大門,裹緊了身上的格子呢大衣,背后此起彼伏的汽笛聲響起,這已經是納爾遜今天的第二次送行了,湯姆前往霍格沃茲,貝拉回去法國,約納斯就像一根連接著異鄉人的繩索,他繃斷了,所有人都要離開這片傷心地。
送走了貝拉,偌大的倫敦,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先生,行行好吧。”納爾遜轉入車站旁一條狹長的小巷,巷口的垃圾桶邊窩著的一群流浪兒蜂擁而上,他們頂著一張張麻木的、面黃肌瘦的臉,圍在他的身邊爭先恐后地祈求著,他們當中最大的身高也只到納爾遜的肩膀,他看著這些已經淪落到街頭討生活的同齡人,愣在原地,又把手伸進口袋,卻只摸到了一把加隆。
“抱歉,我沒有零錢。”納爾遜把掛在肩上的圍巾纏到脖子上,又把捧在懷里的帽子戴到頭上,雙手捂住嘴哈著氣,穿過不敢靠近的流浪兒們,向著巷子深處走去。
相比巫師和麻瓜的差異,衣著光鮮的自己和衣衫襤褸的他們才更像在展示什么是兩個世界的人。
“先生,行行好吧。”那群流浪兒雖然不敢靠近,但是仍舊不打算放棄,他們跟在納爾遜身后,不住地哀求著,納爾遜抬頭望向頭頂被兩邊建筑擠壓到逼仄的天空,搖搖頭,加快速度,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等到納爾遜回到家附近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沉了下來,偶爾經過的鄰居看到他路過,都會走上前安慰一番,等到納爾遜走到門口時,已經被應付這些善良鄰居的交流弄得很疲憊了。
他摘下手套,拿出鑰匙打開房門,踏進了這間清冷的房子。
“我回來啦。”他一邊換鞋,一邊習慣性地喊道,可是再也不會有人來回應他了。
納爾遜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費勁地點燃了壁爐,客廳里才多了點兒生氣,等候著約好的警察,他坐了幾分鐘就待不下去了,起身上樓走進書房,整理起約納斯的手稿來。
“叮咚——”當他把最后一張稿紙裝到手提箱里時,樓下的門鈴適時地響了起來,他不緊不慢地走下樓,樓下的客人也耐心地等待著。
“威廉姆斯先生?”納爾遜打開門,門口站著的兩位警察驚詫地看著他一眼,開口問道,“尼克勞斯夫人呢?”
“她回法國了,”納爾遜請兩位警察進來坐下,倒了兩杯茶,“我們是法國人,貝拉姨媽不想再待在這里了,所以回老家了。”
“抱歉,威廉姆斯先生。”那位年輕的巡警微微頷首,從公文包里取出一疊卷宗,攤開在茶幾上,“另一位兇手已經找到了,不過——”
“怎么了?”納爾遜靠近了壁爐一點,搓搓手問道。
“他……當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因飲酒過量死了。”另一位年長的警察開口說道,“抱歉,我們沒能給他一個應有的審判。”
“死了?死了嗎……”納爾遜點點頭,“死了就死了吧,這也算是報應了。”
“沒錯,先生。”年輕的警察應和道,“那我們就告辭了,這個卷宗需要在結案后整理一份給您嗎?”
“不用了。”納爾遜起身,和兩位警察握手,“我送你們。”
“不用了,不用了。”年長的警察拿起卷宗,拉著同事走到門口,在臨出門時脫下警帽,低頭道,“節哀順變。”
“謝謝。”
送走了警察,納爾遜回到房間,拿出了準備好的行李,一個小巧的手提皮箱,他把湯姆送他的魔杖插進大衣內側的口袋里,把自己的那根放到行李箱中,打開抽屜檢查著遺漏,猶豫再三,他把約納斯留給他的手杖夾在肘間,走下了樓。
坐在壁爐邊打開行李箱,納爾遜隨手把裝著約納斯手稿的箱子丟進去,扣緊卡扣,上樓檢查了一遍門窗,又回到客廳坐到沙發上,揮揮魔杖熄滅了爐火,一個人坐在靜謐的黑暗當中發呆。
等到天色完全暗下來,他終于站起來,把手邊的軟氈帽扣在腦袋上,拎起箱子和手杖走了出去,鎖好門后,轉身深深望了一眼這棟小房子——這棟房子和旁邊的并沒有什么區別,但是在他看來,這是一幢用玫瑰色的磚蓋成的漂亮的房子,它的窗戶上有天竺葵,屋頂上還有鴿子……
納爾遜站在門口,握住魔杖抬起胳膊,霎那間,一道刺眼的白光照亮了整條街道。
一輛鼓鼓囊囊的艷紫色三層巴士停在他的面前,前擋下的大燈照得他睜不開眼睛。
“先生,請問去哪?”車門打開,一個戴著厚厚圓形眼鏡的棕發年輕人探出身子,熱情地問道。
“晚上好,普蘭先生。”納爾遜側過身子,和他擦肩而過,登上公交車,徑直走上二樓,他把行李箱塞到頭頂的行李架中,抱著手杖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車內暖和的空氣不一會兒就讓他滿頭大汗,只好摘掉圍巾和帽子,脫下手套敞開大衣,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張船票,看到它還健全,又放心地把它塞回去,這將會是他旅行的起點,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有一些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先生,請問您去哪?”騎士公共汽車微微一顫,開始加速前行起來,厄恩·普蘭大汗淋漓地爬上二層,站在納爾遜身旁氣喘吁吁地問道。
“去小漢格頓。”納爾遜點點頭,從口袋里抓出一枚加隆,遞到厄恩·普蘭的手上,“對了,你們在大漢格頓停嗎?那離小漢格頓不遠,但是我看你們的線路圖上好像沒有標注。”
“可以的,先生,”厄恩·普蘭接過加隆,回應道,“只要是線路經過的地方,我們都可以隨時停車的,當然不經停的地方也可以,只要您多加錢。”
“哦,對了,麻瓜聚集的地方是不可以的。”他像是剛想到一樣,補充道,“從這兒到大漢格頓路程不近,估計得明天早上到,您可以去上面睡會兒。”
“不用了,我不是很困。”納爾遜搖搖頭,“如果困了我在這里瞇一會兒就行。”
“好的,您要喝點什么嗎?”他又開始推銷公共汽車上的副產品,“這枚加隆付車費還剩下很多呢。”
“一杯可可吧,熱可可。”納爾遜補充道,“如果明天早上能給我準備一份早餐和熱毛巾,那就再好不過了。”
“好的先生。”厄恩·普蘭退下,不一會兒就端著一杯熱可可上來了。
“您是霍格沃茲的學生嗎?”放下熱可可,他好奇地問道。
“是的,不過我休學了。”
“哦。”休學這種事在巫師社會里其實算是司空見慣的事情,畢竟有些家庭總覺得學校在魔法教育方面并不能提供比家庭教育更好的環境與資源,他又補充一句,“先生,您之前去過大漢格頓嗎?”
“沒有,第一次去。”
“那么您一定要小心點兒,”厄恩·普蘭煞有介事地說道,“那里住著的可都不是什么好人家。”
“謝謝,我會注意的。”納爾遜接過可可,抿了一口就放在桌板上,闔上眼睛閉目養神起來,車廂里很快安靜下來。
凌晨,天還沒亮的時候,納爾遜就被另一位半夜上車的乘客吵醒了,這幾天他的睡眠極淺,只一點響動就得醒來,他就這樣靠在車窗上,望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和周遭飛快后退的景物,安靜地等待天亮。
而老天爺終于沒有和他對著干,天很快就亮了,洗漱完畢后的納爾縮在座位上啃著厄恩端上來的三明治,不一會兒厄恩又來了,“先生,你可以準備一下了,大漢格頓馬上就到,需要我幫您把行李拿下來嗎?”
“哦?好的,謝謝。”嘴里塞著三明治的納爾遜點點頭,含糊不清地答應著。
“是這個小箱子嗎?”得到肯定的答復后,厄恩直起身子,抓向納爾遜的行李箱,隨著一陣劇烈的叮呤哐啷聲,他把納爾遜的箱子放到地上,“好家伙,可真夠重的,這是無痕伸展咒嗎?”
納爾遜喝了一口牛奶,點了點頭。
“您真厲害。”厄恩贊嘆道,“我在霍格沃茲學了那么多年也沒有學會這個咒語,哈哈,所以我現在只能做售票員的工作。”
“你以后會當上駕駛員的。”
“那敢情好,承你吉言了。”厄恩咧開嘴笑著說道,“需要我幫您把箱子提到一樓嗎?”
“不用了,謝謝。”納爾遜咽下最后一口牛奶,擦擦嘴,搖搖頭,“我一直都用漂浮咒拎箱子。”
……
五分鐘后,納爾遜拎著箱子站在一個破落村落的村口,這里的一切看起來都破破爛爛的,破爛到什么程度呢,如果特洛卡的酒吧搬到這里可能會稱得上是豪宅。
“巫師村怎么會窮成這個樣子?”納爾遜自言自語道,順著村旁山坡上的小路走向了一棟遠離村莊的、坐落在山頂上更破的房子。
在距離山頂還有大概五十米時,房們忽然從里面“哐”地打開了,一個不修邊幅仿佛野人的怪胎,拿著一把銹跡斑斑的刀站在門口,嘴里嘰里咕嚕地說著一些聽不懂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