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熱吃,別緊張,現在又不是在開家長會,我也不會罰你去關禁閉,”納爾遜一般熱心地替克里斯蒂安夾菜,一邊說道,“不合口味嗎?”
“很美味,
”克里斯蒂安的叉子在面前的盤子里挑來挑去,“只是塞克斯教授……”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湯姆抱著胳膊坐在一旁閉目養神,在感受到餐桌上的話題的走向逐漸有些不適合阿黛爾后,他睜開眼睛,對納爾遜說道:“我之前說過要帶阿黛爾去斜邊巷長長見識。”
“飯不吃了嗎?”
“我看了菜單,這頓飯和法餐一樣流程漫長,
恐怕是一個法國人開的館子,
”湯姆撇了撇嘴,“等到我逛完回來,
正菜還沒上呢。”
“但是我想吃,”阿黛爾從盤子里抬起頭,用餐巾擦了擦涂了一臉的醬料,茫然地撓了撓頭,“湯姆,你就是自己想去逛街!”
“那我自己去吧,既然被你戳穿了,”湯姆聳了聳肩,站起身來,手中把玩著一根造型古怪的魔杖,“這種稀罕的魔杖應該能賣很多錢吧,如果把它賣了,應該就能把我之前想要的東西都買個干凈。”
“那是我的魔杖!”阿黛爾摸了摸口袋,發現自己的魔杖再次不翼而飛了,
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但還是沒有夠到湯姆的手,
她氣鼓鼓地在湯姆胳膊上拍著,“那是納爾給我買的!把它還給我!”
“陪我去斜邊巷,
我就把它給你。”湯姆搖了搖魔杖,像以前在孤兒院里用墻上的藤抓兔子似的,引誘著阿黛爾追著他跑出餐廳,臨走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納爾遜,沒有多說什么。
“放心吧。”納爾遜的聲音被淹沒在店門前的風鈴聲里,湯姆走出門就把魔杖還給了阿黛爾,阿黛爾也沒有鬧,牽著湯姆的袖子消失在了越來越嚴的門縫中。
“你……找到塞克斯教授在哪里啦?”
克里斯蒂安低下頭,但卻在盡力地翻起眼睛盯著納爾遜維持著咀嚼動作的下巴,她看見那兩根陌生的木棍將一團團粘連的米粒遞到納爾遜的嘴里,看到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巴,握著刀叉的手有些輕微的顫抖,仿佛犯了錯事被當場抓住的小學生一般,在看到納爾遜放下餐巾,挑起嘴角后,她緩緩地抬起頭,臉頰飛過一絲緊張的紅暈,“這可真是個好……好消息,
我記得她的通緝令已經發了……發了很多天了,你們應該為此苦惱了很久,眼看著要抓住人犯,總算可以舒口氣了。”
她不斷地在凳子上動來動去,表現出想要趕快離開的姿態,但納爾遜卻說個不停,讓她焦急又緊張。
“那不關我的事,法律執行司又不給我發工資,”納爾遜聳了聳肩,看著面色潮紅、目光閃躲的克里斯蒂安,抬起胳膊打了個響指,側過頭對走近的侍者附耳說道,“給這位小姐上一杯檸檬水,多加些冰塊。”
“我……我……”
在侍者離開后,克里斯蒂安張開嘴,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她下意識地抱緊了懷里的珠串小包,這里除了一些貴重的東西,裝滿了和塞克斯教授溝通的新建,在克里斯蒂安看來,塞克斯教授對于她,就相當于格林德沃對于納爾遜那樣,是一位不為世俗接受的導師,她的心中很快生出了一絲氣惱與無力,為什么納爾遜和格林德沃學藝那樣正大光明,而她和自己的恩師學習卻要偷偷摸摸,這并不公平。
“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像學習考試那么簡單。”納爾遜輕聲說道。
克里斯蒂安猛地抬起頭,用力地拍在自己的額頭上,她以為納爾遜對她使用了攝神取念,知道了她此刻的所思所想,但腦海中并沒有一丁點兒的反應,她不敢再和納爾遜對視了,甚至不敢看他一眼,生怕他從自己的眼神中看出什么東西來。
“你高反了嗎?克莉斯?”納爾遜接過侍者遞來的檸檬水,擺在克里斯蒂安面前,關切地問道,“你看起來臉色很差。”
“高反?高原反應嗎?”克里斯蒂安大口灌了一口檸檬水,一粒檸檬籽順著飲料滑進了她的嘴里,苦澀的感覺在嘴巴里蔓延開來,果核的尖角粗暴地劃過她的口腔與喉嚨,但她甚至連滋味都沒有感覺到,只是強笑道,“我只是在替你高興,納爾……剛去魔法部工作,就立了這么大的功勞,塞克斯教授曾經……很多人都說你的魔法水平已經超過了有些霍格沃茲的教授,你應當會親手抓住她吧,畢竟她以前做了那么多的錯事……”
“你看起來感觸很深啊,克莉斯,”納爾遜捧著下巴笑了笑,“我還什么都沒說呢,你怎么就自己都招了啊。”
“我……”
“梅麗莎·塞克斯藏在伊法魔尼,對嗎?”納爾遜“乘勝追擊”,輕聲問道,“你和她一直都有聯系,是為什么呢?”
“我和她沒有……沒有聯系。”
“哦,是嗎?”納爾遜挑了挑眉毛,“那你的小包里裝著什么東西呢?我不得不說一句,無痕伸展咒用得不錯,但是請注意,在對這種軟質地的物品使用時,要確保里面裝著的東西不會滾來滾去,和你走在一起,總感覺有個臨近期末快要瘋了的學生在一遍遍地翻動他空白的課本,也許在方圓十英里內能找到兩個正在聽搖滾的家伙聽不到你包里的聲音。”
“這么刺耳嗎?”克里斯蒂安下意識地打開小包往里面瞅了一眼,在意識到納爾遜就在對面時,她又猛地把包抱緊了,緊張地看向納爾遜,卻發現他壓根就一動沒動,好像對包里究竟有什么毫無興趣,又或者是早都知道了。
“是信件吧?”納爾遜從口袋中掏出一張被卷得嚴嚴實實的羊皮紙,遞給了克里斯蒂安,“這是你的成績單,你的魔咒課成績很不錯,比你其他科目的成績都高出了許多,我想以塞克斯教授的水準,因材施教地把你培養得如此優秀,也是見怪不怪的事情。”
“就不能是我自己努力學習嗎?”
“我當然相信,不過有了塞克斯教授的幫助,你會更棒,”納爾遜點了點頭,“這樣就能讓一個醉心決斗俱樂部的學生也能考出比每天泡在圖書館里的家伙更好的成績。”
“你在監視我嗎?!”克里斯蒂安想要站起來離開這里,但她的身體卻使不上力氣,她知道納爾遜沒有用魔法限制她的行動,也沒有往她的飯菜里下毒,她知道,只是自己不敢這樣做罷了。
“不不不,你誤會了,克莉斯,”納爾遜搖了搖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不需要監視你,我也沒有監視你的動機,這些都只是一個家長有權力知道的信息,里德爾先生雖然也很關心你,但他作為麻瓜并不能看懂這些東西的含義,所以你的成績單和教授評語就寄到了我這里。”
“你怎么知道——”
“你可能不知道,成績單里還有學生活動的部分,包括社團活動之類的,這只是簡單的分析,不瞞你說,作為決斗俱樂部的一份子,雖然沒怎么參加過社團活動,但活動時間我至少還是清楚的,你既然能夠在社團考勤里取得這樣高的分數,自然不會參與得很少,學習的時間就被大大地占用了,”納爾遜攤開手,笑道,“如果沒有良師,恐怕你的魔咒課也要考出和其他科目一樣糟糕的成績了。”
克里斯蒂安的頭越埋越低了,幾乎要藏到桌子下面,她清楚納爾遜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但她找不出理由辯駁。
直到門口的風鈴聲再次響起,余光中出現了湯姆的身影,她立馬挺直腰板,假裝自己被面前的飯菜嗆到了,胡亂地在臉上抹了兩把,擦掉了眼角的淚水。
“我沒錢。”湯姆走到納爾遜面前,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說道,“我沒帶錢。”
“你就不能從你的口袋里隨便掏兩枚寶石出來隨便找個珠寶店當了嗎?”納爾遜翻了個白眼,從口袋里掏出錢包,丟給了湯姆,“別來騷擾我了,你沒看到我正在和克莉斯談心嗎?”
湯姆轉頭向留給自己一個后腦勺的克里斯蒂安望去,叫了她一聲名字,又把后半句話咽了回去。
“嗯。”克利斯蒂安應道。
“納爾問什么,你就說什么,好嗎?我不會說我為了你好這種話,我希望你能做出自己的權衡,你是個成年的女巫了。”
湯姆盡力地撫平話語中的情緒,轉身捏著錢包離開了店內。
“嗯。”
克利斯蒂安又低聲應了一聲。
“哦,湯姆啊,我和他一早就商量過了,你知道的,他這個人脾氣不是很好,我擔心有他在這里,特別是談話進行到這種地步了,我們可能會沒辦法好好說話。”納爾遜說道,“我不想讓你假期的第一天就變得不愉快,克莉斯。”
“我怎么敢……不愉快呢?”克里斯蒂安怯生生地低下了頭,她感覺自己并沒有坐在餐桌旁邊,反而坐在威森加摩的審訊室里,她刻意地壓低著自己的視線,讓原本和她平視的納爾遜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法官,“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嗎?”
她的兩只手交叉著擺在餐桌上瑟瑟發抖,像極了被手銬銬起來的模樣,叉子顫抖著從指尖滑落,湯汁落滿了手背。
“我像聽你親口說,克莉斯,”納爾遜拿起餐巾,幫克里斯蒂安擦干凈了手背,又在兩只手上拍了拍,柔聲說道,“你不用害怕,我不會把你抓起來,也不會把你交給傲羅關進阿茲卡班,我只想知道,塞克斯教授究竟給了你什么,讓你能夠冒著這樣大的風險和她混在一起。”
“我發誓,我沒有透露任何霍格沃茲的消息給她,”克里斯蒂安好像剛被從水里撈起來似的,汗水打濕了頭發,抖得和篩糠一樣,哆哆嗦嗦地說道,“我發誓,她也沒有問,我的確和她保持聯絡,但都是請教一些魔法上的問題,除此之外也只是閑聊,我可以……我可以和你簽訂牢不可破的誓言。”
“我相信你,克莉斯,牢不可破的誓言就不用了,”納爾遜眨眨眼睛,“非主觀的行為也會被算在誓言中……克莉斯!”
他突然抬高聲音,克里斯蒂安被嚇得差點兒從座位上掉下去。
“怎……怎么了?”
“不要這么畏畏縮縮的,我們在講話,不是在拷問,我不是法官,你也不是犯人,”納爾遜沉聲說道,“抬起頭來看著我,你想保護梅麗莎·塞克斯嗎?你連你自己都控制不了,如何保護一個比你強大那么多的人?你有什么立場替她隱瞞?你有什么本事替她隱瞞?你連說謊都說不明白,剛剛那樣局促,是想快點兒離開去通知她嗎?如果你真的想要保護她,就給我一個你不得不保護她的理由,而不是在這里消磨我對她的耐心,她不是你,她不是我的親人,更不是我的妹妹!”
克里斯蒂安從未見過這樣的納爾遜,這哪里是她溫柔的兄長,哪怕她從未見過格林德沃的真容,但在此刻,她覺得那位黑魔王應當就是這樣的氣勢。
“我……我是一個騙子的女兒,卻連謊話都說不好。”她咬著嘴唇,眼中噙著淚水,她覺得自己就像一條面對暴風雨的小船那樣無能為力,只能祈禱天象的憐憫,“我也不想這樣……”
“我必須提醒你,克利斯蒂安·朱維爾,你不是誰的女兒,也不是誰的傀儡,你只是你自己!”納爾遜振聲說道,“梅麗莎·塞克斯潛伏到伊法魔尼,并不是像她告訴你的那樣躲避仇人,她的仇人早都自顧不暇了,她的真正目的是接觸一種足以扭轉一切的重要魔法的發明者,而她勾結第二塞勒姆傷害和你一起學習六年的同學們這一行為更加難以解釋,你不愿意說嗎?”
聽到納爾遜的敘述,克利斯蒂安的情緒幾乎崩潰,她想要說,但她的嗓子卻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你不愿意說嗎?”
納爾遜再次發問,但回應他的只有含糊的嗚咽聲。
“我明白了。”
納爾遜點了點頭,他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將茶杯里最后的茶水一飲而盡,就在克利斯蒂安在為他即將離去的動作而松了口氣時,他走到了女孩的身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從座位上拉了起來,四目相對,納爾遜看著克利斯蒂安震動的瞳孔,嘆息一聲,說道,“我現在要帶著你一起,親手抓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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