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
大祭司眼眸含淚,身軀微微顫動,面上泛著極為復雜的喜色。
但小混子心里卻清楚,以對方的城府,又如何會看不穿他這蹩腳的謊言。
一切只不過是因為不愿意這多年的苦守,白白荒廢罷了。
曾經的十萬帶甲精銳,足矣橫掃一界的鐵軍存在,卻在這無盡的歲月中被消耗殆盡,獨留下這滿城的老弱。
到了如今,更是被天外天給狠狠的踩在腳下,較之奴仆還要不如,生死皆在對方的一念之間。
此等的憋屈,或許只有等到那真正的禹王降臨,才能徹底的挽回。
“當真!”
李載淳長嘆了一口氣,側過頭,看向窗外的明月,右手一翻,取出了一壺清茶,擺放于桌前。
茶香悠悠,卻是早已泡好,就等著這深夜來訪的賓客。
大祭司強壓下了內心的情緒,也不客氣,伸手便自斟上了一杯,輕抿了一口,一雙渾濁的老目,亦隨著小混子看向窗外。
許久之后,適才聞聽她沉聲說道“你也該要準備一下了,老身能察覺到,最多不過三日,這九龍鼎的鎮守封印,便會被削弱到最薄弱的地步。”
對于這個,李載淳倒也沒有任何的詫異之色,自打站在莽界當中的那一刻開始,他與那封印中的九龍鼎,便有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聯系。
可以說,若談這封印的狀況,恐怕沒有任何人能有他清楚。
現如今,唯一令他會有些擔憂的,那便是一直沒有任何動靜的九州聯盟軍隊。
按理來說,他們來到這里的時日也不算很短,但卻遲遲沒有見過這周遭有任何的沖突發生,似是這所謂的界門就從未打開過一般。
包括那最先進入青銅巨門的數十名大能,至今也不知去向。
見到小混子沉默不語,大祭司微微凝眉,遲疑了半晌,適才從內兜中,取出了一塊青銅制作的鐵牌,道“你既然是禹王選擇的人,老身自然也不能有所保留,這段時日,城中軍隊,盡數聽從你的調遣。”
說罷,也不再多言,起身便朝著門外而去。
她沒有必要去問對方到底愿不愿意幫助他們,她相信,只要到了關鍵時刻,哪怕這小混子有別樣的心思,也自是會全力而為的。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那群源頭一族的兇殘本性,但凡他們破封而出,整個莽界皆會淪為一片尸山血海。
而這小混子,既然上了鎮獄城這艘大船,又如何可能全身而退?
臨行至木門前,大祭司腳步微微一頓,似是有些猶豫,道“九州中有不少人在城外游走,是殺還是留,你自行決斷吧。”
看著對方的身影緩緩消失,李載淳目光緊緊盯著眼前的青銅鐵牌,表情復雜到了極致。
卻是現在才想起了那即將要被煉成了人傀的雄展。
“明天再去救他吧。”
小混子伸了個懶腰,又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轉身便回到了床榻之上躺下。
對于他來說,這些個亂七八糟的,想起來實在有些費腦筋,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還是等到明日再說。
反正天塌了,也自有高個子頂著,完全沒有必要讓他這不過三花境的小修士,去扛一個大能往上才能扛得住的雷。
他也不傻,按他這小本事,縱是有九龍鼎在身,也極有可能會被炸個粉身碎骨。
抱著坦然的心思,并未過去多久,這屋內便傳出了陣陣的鼾聲。
鎮獄城中的中心塔樓之上,有著一處觀景臺,可一覽城中的所有景象。
一名衣著樸素道袍的中年男子,正端坐于此,腰間別著一把無鋒的道劍,以及一個略微有些發黃了的酒葫蘆。
見這一地的瓜果殘渣,便知道他在此停留的時間并不短。
明月當空,今夜的微風格外的清涼,若非是這一夜的大戰,導致了城外山河破碎,恐怕倒也是個賞月觀景的好地方。
“事情做完了,你答應我的東西,該給我了吧。”
這道人并未回頭,聲音有些冰冷,說話的同時,目光卻遙遙鎖定著李載淳幾人居住的藤屋。
“這是自然。”
隨著聲音的落下,點點星芒匯聚,憑空便出現了一道人影,卻不是才剛自小混子那離去的大祭司又是誰。
“先謝過道兄對于鎮獄城的恩情。”
大祭司對于對面的這個道人似是極為忌憚,緩緩的行上了一禮之后,便小心的取出了一個白玉寶盒,恭謹的遞交了過去。
那中年道人右手微抬,便見那白玉寶盒瞬間脫離了大祭司捧握的雙手,落在了他的桌前。
隨著他屈指一翻,匣蓋瞬間便被推開,露出了其內寶物的真容。
那里面所存放的雖僅僅只是一碗清泉,但卻流動著令人心醉的藍芒,才剛被揭開,周遭的一切,頃刻間就蒙上了一層冰霜。
“不老泉,沒想到禹王真將此物留在了這里。”
那道人面泛喜色,點指掐訣,在這白玉寶盒之上,又布上了層層封印,以防精氣流失。
做完了這一切之后,只見他斟上了一杯酒,一口飲盡,也不多言,起身便準備離開此地。
但還不待他撕裂界門,身后的大祭司卻有些急了,道“以道兄修為,收拾區區源頭一族,自是手到擒來,不若留下,我族事后必有重謝。”
這個男子手段通天,連這大界壁都能生生撕裂,若是能得到他的相助,那么鎮獄城在此次的災劫當中,自是可以平安度過。
那道人腳步微頓,旋即搖了搖頭,道“此地因果牽涉太廣,你給不起我要的價,姑且還是算了吧。”
說罷,也不待大祭司繼續說話,徒手便將虛空撕裂,構架出了一道界門,轉瞬消失在了這景臺之上。
大祭司僵立原地,久久未語,最終還是長嘆了一口氣,擁有此等手段之人,古來罕見,恐怕距離那超脫諸天的仙,也僅僅只有一步之遙了。
當初對方出現的突兀,曾以一己之力鎮壓了滿城族民,更是以禹王選定之人做交易,換取不老泉。
她并沒有拒絕的機會,因為她明白,哪怕是自己拒絕了,以對方的手段,強奪也并沒有任何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