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和姜云明聽到說話聲不約而同的轉過頭看去，隨后就站起身來。
“見過太上皇。”
來人正是如今的太上皇李淵。姜云明大約知道鮮少出宮的他為什么今天會來自己家，九成九是聽說了自己和皇帝的那點兒事，而且應該還是長孫去告訴他的。
“嗯？你小子這么客氣了？”李淵看著和長孫無忌一起起身見禮的姜云明笑道。
“這不是應該的嗎。”語氣中沒有疑問，只有肯定。
“嘖嘖，看來觀音婢說的是真的啊。”看著姜云明的樣子李淵覺得挺有意思。
“果然是母后去找過您了。”事情和姜云明想的差不多，怎么想也不會是自己那老丈人去找的。
“怎么，覺得委屈？”李淵坐了下來，伸出手想摸摸石桌上的包子，但是聞到了陌生氣味的包子呲著沒長牙的牙床哼哼了兩聲。
“太上皇多慮了，沒有的事。”
“叫什么太上皇，你該叫朕一聲皇爺爺。”李淵糾正了一下姜云明的稱呼。“朕剛才可是都聽到了，難不成是年紀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客套的話被當面戳穿，姜云明沒有繼續開口，注意力放在了桌子上的包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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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機啊，你先回去吧，朕和這小子說兩句。”
“那輔機就先告退了。”
看著長孫無忌消失在通往前廳的路上，李淵這才把目光放在了姜云明身上。
“今日就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話你盡可放心大膽的說。”
“那可不敢，以前的我是放心大膽了，但是事實證明這并不是什么好路子。”
李淵無奈的笑了笑，這話里充斥著嘲諷。他以前挺喜歡姜云明的性格，在他看來那或許算的上是真性情，畢竟他出身就是北周的貴族，七歲就世襲唐國公，后來更是做了這唐朝的開國皇帝，還從未有人和他那么沒有間隙的說話。
“你現在還是小孩子嗎？都成家立業了，說話就不能穩重一點。再者說了，給你的老丈人也是當今皇帝分憂解難不是你應該做的嗎？”
“應該？這世間哪有什么應該？”姜云明嗤笑一聲，他對李淵的話很是不屑。
“他是你妻子的父親，也是皇帝，自古給皇帝分憂解難難道不是臣子該做的事情嗎？”
“的確，我不僅該尊一聲皇上也得尊一聲父皇，想必剛才云明和舅舅的話您也聽個差不多了，您自己說，就憑著這兩年云明拿出的東西，到哪個國家他們不得把我供起來？而之所以選擇了李氏江山是因為我本身就是漢人！”
李淵沒有在意姜云明話里的不敬之意，只是安靜的看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在我看來這個朝堂上的人大半都是虛偽的，但是偏偏還把虛偽說成是什么高大上的情商，我是不懂嗎？我只是有自己為人處世的原則。天之高，海之深，別錯把云層當成天，入云的山峰多了去了。”姜云明的情緒有些激動，這些話在他心里憋了很久了。
“天之高，海之深，別錯把云層當成天。嗯，說的好。你小子總是時不時地能說幾句令人回味的話。”李淵絲毫沒有生氣，反而稱贊了一番姜云明說的話。“這么說在你看來你做的都是施舍給我們老李家的了？”
“哼哼，施舍談不上，只是因為麗質姓李而已。”真要說來他做的一切沒有目的嗎？也有，以前看來還有民族大義撐著，但是現在也只是因為他的妻子而已。“您的話就經不起揣摩，朝堂之上有幾人不是沖著高官厚祿去的？為官者不經商或者不間接經商的有幾人？您回去試試看要是不讓經商不發俸祿有幾人還能為這李氏江山效力？或許如魏征魏大人還能堅持下去但是又能堅持幾天？”
沉默，李淵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他知道所有的光鮮之下都是要有支撐的，的確，不是所有人都有兼濟天下的決心，但是若是沒有支撐的話就連少部分有的人也堅持不下去。
“什么以天下蒼生為己任在我看來都是笑話，要么是生活好了要么就是有關系才會這么說。至于您說的為皇帝分憂解難是應該的就更是可笑，什么是應該的？在烏鴉的世界里天鵝也有罪，是，百合腐爛的時候氣味比野草更難聞，但是它盛開的時候您可不是這么說的！”
李淵靜靜的看著姜云明，一句話都沒有說，還是和以前一樣，他覺得姜云明誰的話有些不對，但是偏偏也說不出來有哪里不對。
“生而為人，一定要善良。做人就要有清楚的認知，我對你的好那是我愿意，不是我應該的。”
“你還是從前的那個你，格格不入。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你其實可以改變一下。”
“改變？哼哼。”姜云明站了起來，俯身貼近了李淵的臉。“您說我沒有改變過，但是您看我現在又有幾分像從前？”
“對不起，云明有些累了，失禮了。”姜云明站直了身子，抱著包子朝亭子外走去。
“放棄很可惜，但是有些事堅持可能本就沒什么意義。”
若有若無的聲音傳來，小的幾乎讓人聽不見。
“皇爺爺。”看著抱著包子從后門出去了的姜云明，李麗質這才從房里走出來。“夫君他......”
“無妨。”李淵擺了擺手。“他說的對，他依然還是那個他，但是他也已經不是那個他了。”
李淵挺著有些酸疼的腰朝著前廳的方向走去，燥熱許久的天氣卻突然帶著一絲涼意。看著有些偏西的太陽，李麗質無聲的嘆息一聲，轉身離開了院子。偌大的院子里只留下了帶著一絲凄涼的亭子。
漫無目的的晃悠在田家村里，姜云明突然感覺自己經歷的這一切有些不現實。他本只是個升斗小民，沒有什么雄心壯志大展宏圖的想法。來到這大唐之后第一次為了奶奶，第二次為了心中突然冒出的民族情懷，第三次為了自己的妻子和人情世故。三次沖動，三次為了這大唐不說費盡心血但也能說的上是勞時勞力。
可是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