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倒是沒想這么多,只是因為老臣嘛!還是要鼓勵一二的,就是作為標桿時不時的拿出晾晾也是好的。
演也演了,事情還是要進行下去的,張紞收拾了下心情,滿懷感慨的繼續說道:“洪武年間為了懲治貪腐,刑罰酷于古今,臣這里就不一一細說了,本心不錯,但是既然沒起到太大作用,那么臣建議,可酌情一一減輕。”
“臣附議……”“臣附議……”
剩下的眾人也不甘示弱,這一條算是共識了,大家都沒有疑義,有疑義的經過剛才一出也只能憋在心里,他們倒是想全部廢除了事,都是士大夫,怎能以刀斧加身?
朱允炆也點點頭,覺得贊同,他看過大明律,里面的刑罰雖說還是有些多,但是相比于后來所箸的《大誥》已經是好多了的,而恰恰是在洪武年間,大明律雖是國家正統根本大法,但是正常定刑卻往往是依照《大誥》來進行的,有些罪不至死、或者很輕的行為在大誥里都是死刑。
比如有司濫設官職,在大明律里是杖三百,囚三年,但是現實判罰卻是族之,全家老少一個不能活,在比如隱瞞文書沒報,按律杖八十,限期繳糧,但在大誥里是凌遲而死。
當然就算是這樣的大明律到了中晚明,官員也都不遵守了,判罰往往比大明律還要輕很多很多,甚至貪腐無事,不貪腐卻是有罪了。
這個朱允炆也考慮到了,寬仁是要寬仁,但是不是無底線的來,最起碼來說都要依照大明律來,這是早期太祖修訂的,一定程度上也上符合太祖心意的,決定了,就以這個為主來吧!
朱允炆點點頭輕笑著說道:“既然大家都是這個想法,那朕就如你們的所愿了,以后一切判罰以大明律為主,貪腐量刑標準酌情降低,還有些旁支細節方面就著刑部匯同三司一起再訂一部細則,至于些許閑言碎語還是依照以往,民間不用理會,有功名在身的人那就不用朕多說了。”
在古代一直都是有輿論管制的,只不過有松有緊,就朱允炆知道的,漢、明這倆個朝代就是典型的禁官不禁民,只許百姓點燈,不許州官放火,剛才說的大誥本意是作為教育類型的,以恐嚇為主,教育意義是在于,太祖制定了一條前無古人的政策。
那就是民告官,民有冤可手持家中收藏的大誥去有司狀告,各級官員不得有絲毫阻攔,但有差池,又是一向抄家滅族的罪了,所以說洪武年間官不聊生是真的一點也不虛,光刑律所載梟示、凌遲、族誅的罪刑就有幾千條,棄市的有一萬多條,大多數都是針對官員的。
這種光榮傳統朱允炆當然不想放棄了,也許沒那么夸張,但是該有的罪行以后只會多不會少,所以朱允炆雖然說的是寬仁的話語,但是臉色卻不見得輕松。
即便如此,在場的官員也是感恩戴德,眾人站起身齊聲稱贊道:“陛下英明,臣代天下黎庶謝過陛下恩德!”
朱允炆聽后卻是眉頭一皺,直感覺這話里有話啊!說的好像他是什么大魔王,騎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一樣,還要他們代替皇帝的子民來謝過。
其實這是朱允炆想多了,對封建皇帝來說,作威作福這是明目張膽的事情,天下人沒有任何人會覺得不妥,這也是社會普遍價值觀所在,大臣們這話沒有一絲一毫的嘲諷意味。
這條議完,群臣好像是放下了一塊心中的大石頭一樣,表情各個都輕松了很多,發表的意見也越來越多了,刑部的事情好處理,也沒什么好說的,剛才朱允炆順便吩咐的事都夠他們忙活好久的了!
重要的是戶部,戶部掌全國疆土、田地、戶籍、賦稅、俸餉及一切財政事宜,事情繁且雜,現任戶部尚書是王鈍,一個老官僚了,辦事謹慎、小心,治理云南時,推遲了當地的賄賂,但是回家后想了想又怕別人埋怨,又去收了回來,后來又想想怕了太祖的嚴法,就又把賄賂還于公庫。
就是這么一個人,屢次被貶,但又屢次復起,一直到今天任職戶部尚書達到了頂點,這些都是朱允炆了解到的,他為了了解下面的大臣可是不遺余力,幸存的錦衣衛也重新找到了他們的用處。
眼下要制立新政,王鈍沒什么新主意,老一套又不好拿來敷衍皇帝,于是稟明后,把他的從屬郁新給叫到了謹身殿。
郁新也是戶部尚書銜,不過相比于王鈍的主官位置,他只是掛這個頭銜而已。
這次的討論按理說還沒到他進來的時候,這只是一個碰頭會的形式,先由各個主官頭目確立下大概,可行的話,之后才會擴大規模宣布下發下去,那時候他才會知道。
郁新猶豫了下嘆息了一聲,終究還是道出了自己的建議:“陛下,戶部目前錢糧結余的有很多,臣有個建議,想把新科進士、官員的免稅份田給拿掉,用戶部收入來補平,至于虧空,因為朝廷稅制不明,中間疏漏太多,戶部只需要按圖索驥多加梳理,相信就能把虧空補上,陛下,這是臣肺腑之言,還望陛下能信任采納!”
這話一出房間里剛剛才興起的討論氣氛截然而止,眾臣面面相覷,都不明白為何要突然提出這種完全沒必要的“新政”,錢糧反正都要付的,用免稅土地來補和用財政來補有什么區別嗎?
哦!還是有區別的……
在眾人看來,用財政補貼一個要多經過一道官吏的手,多一層剝削和損耗,二個國家財政不是錢嘛?用這些錢干什么不好,為什么要出力不討好的去做這種事,一個個的發放到手這不是費時費力嘛?用免稅田多好,不費國家一分錢,事情還辦了!
不過朱允炆卻不是這么想,這次朝會給了他倆個驚喜,一個是張紞的體貼,一個就是這郁新的建議了!這與他之前的艱難處境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要知道當時是個人都能懟他幾句,現在卻是還沒準備做什么,眾臣已經在給他考慮了。
估計也是因為這段時間的改變導致的,太祖留給他的驚喜真的是越來越多了,這種有東西繼承的感覺太好!現在他才是真正繼承了就是太祖的政治遺產,與歷史上相比,他現在已經走到了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