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涼風掃過，微微蕩起英格麗的短裙，也拂過她的眼睛。
“我不知道，到現在也不知道。為什么當時選的是漢森。”
“從小到大，父親對著來訪的客人都會說我的天賦不比他差，但只要一到二選一的時候，基本沒有我的事。最多只會說一句我也不錯。”
英格麗背靠著窗臺，指尖來回纏繞著發絲，臉上露出的滿是不解與苦悶：“難道，我就比不上他嗎？我是指，無論是財產繼承也好，還是什么舞會，我永遠只能做一個——淑女？”
說完，她低著頭，顯然沒有緩過情緒。
杜倪環抱著雙臂，心想：只是因為你是女的，沒有別的原因了。
當然，這種話說出來太打擊人了。于是杜倪道：“這其實不是你的錯，非要說的話，是這個社會吧。現在的社會風氣就是這樣，男性確實占優勢地位，這也是沒辦法的。”
他只差點想加一句：歷史的進程只能慢慢等待。
“那我就更不理解了。”英格麗攤開手，歪著頭，“既然他之前都不愿意選我，現在漢森遇難了馬上就把我推上去。這豈不是更加說明、說明他就只是把我當做一種工具嗎？”
英格麗還擔心自己沒講清楚，又抬起身子道：“我是指，他根本就沒有對我展現過真正實質意義上的愛，不是嗎？”
杜倪雙手踹兜里，默默看著她，道：“那你想要什么呢？無論是這次跑出來也好，還是對我說著這番話也好……”
“我不知道——”英格麗背過身去，有些煩悶，“也許，也許……”
她沒有說出來，目光看向下方，眼珠一瞪：
“那不是霍爾家的馬丁嗎？”
一聽到雇主的名字，杜倪頓時渾身一震：怎么這家伙跑這邊來了？
他跟著到護欄前向下看，瞬間認出來了樣貌——的確是本人。
但是……杜倪看向英格麗：“你認識他嗎？你家和霍爾家不是不來往的嗎？”
“話是這么說，但說到底大家都是一個圈子里的，多碰幾次面人倒是也認得出來。”英格麗手指敲擊著圍欄，“而且，就算不對付，表面關系上還是要維持住的。所以那家伙代表霍爾家族參加過家里的聚會。”
杜倪挑了挑眉頭：這下有意思了。
“咋說呢，那家伙蠻輕浮的。正因為臉皮厚，反而成為了舞會的門票吧。”英格麗用著辛辣的語氣評價道，“而且，他還曾向我示愛過。”
“示愛？”
“對，這家伙一直念叨著什么能給我幸福。但是嘛……一是我父親拒絕了，而是我自己也拒絕了。”
英格麗眼神里流露出幾分調侃：“畢竟，他的魔法資質確實比不過他哥哥。所以我爸和我都拒絕了他，這一點倒是讓他蠻受挫的。”
原來還有這么段孽緣的嗎……
杜倪自然是不可能從當事人嘴里聽到這些言論，但某種意義上也挺……同情？
不過，現在可不是取笑的時候。一是這家伙對英格麗圖謀不軌，二是他可是接下委托的，萬一捅穿了兩邊一起無法交代。
他盤算著，大致看了眼這座舞廳的出口，準備帶英格麗先一步離開，絕對不能讓二人撞臉。
但是，等他放開感知力探測的時候，臉色頓時凝固起來：這地方已經被圍堵了，有幾個便衣的魔法師特地站在門口，還有幾個混入了舞池，明顯在搜人。
怎么回事？是被發現了嗎？
杜倪掃了眼樓下的馬丁，對英格麗小聲道：
“你呆在這別動，不要動，尤其不要和霍爾家的見面，一定不要！”
“誒？為啥？”
沒等英格麗說話，杜倪先一步走過去，嘗試著和馬丁保持著距離。
突然間，他才看見馬丁旁邊有個人——對方身高略高一籌，談吐上似乎也更有自信，從外表來看些許年長一些。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馬丁的哥哥，即霍爾家族的長子兼正統繼承人。
“噢，我的弟弟馬丁，你這委托的人我看了，也不是很靠譜啊。這么久都沒消息。”
“約翰遜，請你不要插手這件事好嗎？”馬丁雖然沒有明著發火，但語氣間的不滿不自覺流露出來，“這件事爸已經囑托我了，你來做什么？”
“當然是來驗收啊。你做了這么久都沒進展，要是那瘋丫頭又跑回去了，你豈不是又要被當眾罵一頓？”這位叫約翰遜的兄長不屑地看了眼對他而言低俗無比的舞會，道：“我才剛讓巡邏隊去搜查一天就有了消息，這不有點尷尬嗎？”
瞥了眼馬丁發青的臉色，約翰遜輕浮兩句：“放心吧，抓到英格麗了我會在老爺面前美言你兩句的。”
說完，他對旁邊的線人道了兩句：“那丫頭就在這舞會里，趕緊搜，別人看到了也無所謂。我要快。”
“是。”
馬丁氣鼓鼓地撇下約翰遜，坐到一旁喝悶酒。杜倪趁著約翰遜背身走開，立馬到馬丁面前：“委托人你怎么在這？我剛找到英格麗，需要馬上帶到你面前嗎？”
“來得及嗎？現在這功勞已經成約翰遜功勞本里的啦！”馬丁手緊緊攥著酒杯往桌布上一砸，里面的麥芽酒都撒了一地，惹得旁邊的侍衛緊皺眉頭。
杜倪深吸一口氣，沒順著他話講下去，道：“那你就這么任由他搶走你的功勞？”
馬丁抬起頭，道：“什么意思？難道你有方法？”
看著他眼里的一絲期待，杜倪內心微微一笑——上鉤了。他緩緩道：“你我都知道英格麗天賦雖高，但天賦兌換成實力還需要時間，現在的她也就是小有水平，成不了氣候。而且，她也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重要性。”
馬丁看著遠處約翰遜的背影，聲音放低道：“那你意思是……”
杜倪嘴角一撇：“把她放走，然后責任推到約翰遜身上不就好了嗎？反正，你父親肯定更看重約翰遜，既然如此，他插手進來就肯定要負責啊。”
此話一出，馬丁頓時恍然大悟，連連點頭，欣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