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嚴重的事？”
杜倪看著魏逸馳的表情，已經想象不出來何為更嚴重的事了：現在這家伙已經做到殺人不眨眼了，還能怎么辦？
魏逸馳沉思幾秒，把手機掏出來，然后點開一個表格遞給他：“之前不知道他替換了身份，所以一開始受害者之間的關系我也沒看出來。但是，現在整個事情就明朗了。”
他看著上面匯總的名單，所有人的共同關系就是——高中同學？而且是同一個班的？
“就是詭刺者的同班同學，很難想象，對吧？”魏逸馳把屏幕關掉，聲音也沒那么輕松了，“換而言之，他一直在用報復的方式讓那些同學成為自己活下去的養料。那就牽涉到新的問題了——現在他跑了，你覺得他現在是什么處境？”
杜倪想了想，道：“他現在……估計生活起居沒啥問題，但最重要的還是鯨落不夠。”
“對。他一看就是把這里的鯨落全部搜刮走了，防止被我們抓個現行。但現在他只能靠手里的存貨才能偽裝成正常人的模樣。”魏逸馳的手套敲了敲桌面，“所以，他現在肯定想盡一切辦法找到下一個受害者，然后迅速獲取鯨落。不然，他又要變回那個近乎植物人的高位截癱了。”
他明白了：魏逸馳的論證確實很有可能。不過，杜倪道：“那他的下一個目標太多了吧，我們怎么可能確認出來呢？”
然而剛說完，他的腦海反應過來：
為什么當時他要坐出租車繞郊區的遠路呢？肯定是不想讓別人發現自己的目的地啊！
杜倪斬釘截鐵道：“上次，上次乘坐出租車去的地方。那里很可能就是他的目的地。”
“昂，我也是這么想的。事實上我已經查過了……”
魏逸馳又一次把手機調開，然后點開地圖，拉到提前標注好的位置，指給他看：“你瞧，這就是他輟學的那所高中，剛好就在那天那條道路的延伸上。完全有理由相信他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杜倪道了句：“可是，他的同學全都畢業工作了，還去學校干什……”
沒說完，他不自覺捂上了嘴：“他的報復對象，是老師。”
“恐怕是的了。按道理來說老師也不全是道貌岸然的存在，估計有幾個也成為了加害者吧。”
魏逸馳掃了眼鯨落的痕跡，道：“而且，枯萎菊想要迅速成長起來，尤其是達到能生產鯨落的成熟期，那需要的‘養料’可不是區區一個人就能帶得來的。估計那家伙也是把手伸向了多個目標吧。”
杜倪按著悶得慌的胸口，道：“可是，他真會那么做嗎？萬一被你抓到了，不就涼涼了嗎？”
“的確。”魏逸馳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摩挲著下巴想了一會兒，道，”杜倪，和詭刺者打了這么多交道后，你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世背景和個人信息，有什么想法嗎？”
“想法？”
“事實上，我們面對的的確是一個失控者、朝圣者或者說有精神障礙的超能力者。但這些身份的前提是——對方是個人，近似于正常人，那我們在打交道的過程中肯定也是逐步了解對方的，其中最為重要的一項就是性格。”
魏逸馳走到他面前，道：“一個人的性格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他的行事方向。你覺得呢？拋開了詭刺者的偽裝下，他，江樹青，作為一個有先天缺陷的人，會是什么樣的個性？”
什么樣的個性？
杜倪心底反射性地跳出了一個念頭：他怎么可能知道？
但是，他否決掉了。因為他知道，他最擅長的不也是觀察別人嗎？來源于童年寄予他人籬下的經歷，他完全能做到體會……
那江樹青，他在詭刺者的稱號后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從小身患無法治愈的絕癥，在他人異樣的眼光堅持到了高中輟學，即便如此也表現出了不遜色于常人的優秀，卻在一場車禍以外喪生。
這種明明拼盡全力卻依然被否定的經歷，對于一個高自尊的人來說是何等的意味……杜倪心底冒出了一絲火苗。他懂了，也許懂了。
杜倪眨了眨眼睛，道：“他會去的。”
魏逸馳追問道：“為什么？”
“因為他不能接受自己做不到，他很可能從小就是一直和正常人一樣比拼。他是不能接受因自己的不完美而失敗的。”
大叔沉默了幾秒，緩緩點了頭：“抱歉，其實我也沒把握保證你是對的。但我很愿意相信你，因為你特殊的經歷也許會是這一次極大的幫手。”
他雙手拍了拍杜倪的肩膀，手掌心的溫熱仿佛隔著手套和羽絨服傳了進來：“大多數朝圣者都以為我是個優秀的追捕，但我不是，我每一次面對的都是完全不同的失控者。他們的家庭背景、失控原因和能力都是未知的。說實話，能抓捕到他們很大程度上也是有運氣使然的。”
“沒必要這么說吧……”杜倪看著他那雙“眼睛”，從未感覺魏逸馳有過泄氣的意思。
“不，其實我也擔憂過，甚至害怕過。每當線索中斷的時候，我可以說痛苦得不行，這一次更是直接和偶因派的部分高層牽扯到一起，如果沒抓到的話后果會比想象中嚴重得多……”
魏逸馳面具上的兩只“眼睛”彎成月牙狀，滿是笑意：“其實說了這么多，我只是想對你說——做得很好，你幫了我很大的一個忙。”
呃，原來只是想夸獎兩句嗎？
杜倪有點不好意思，別過頭去：“其實，只是點猜測。”
“這不是猜測，建立在現有證據上的合情合理的想法，應該說是推理。”
魏逸馳招了招手，走到門口道：“先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
“誒？”杜倪轉過頭來，“你、你不是有那個寶石嗎？用來看看之前是怎么發生的啊？”
“噢，你說那個啊——”
說到這，魏逸馳撓了撓頭，面具的臉頰處突然閃過一絲紅暈：“這個東西其實不是我的，是我從一個人那借的。當時找不到線索，就厚臉皮借了一次，可以說代價巨大啊。這次就算了吧。”
究竟怎么樣才能做到，寧肯錯過發現證據的機會也不愿意送人情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