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又一口煙霧吐來，那焦油的臭味熏得杜倪往后退兩步。
他心里直暗罵：要是在艾渦大陸，都不用他發話，獅心和狼材兩個早就把他架在火上烤了。
現在他要是退縮了，那可太窩囊了。
杜倪重新調整呼吸，道：“這車廂里有兒童和孕婦，麻煩你不要傳播二手煙，為他人健康著想下好嗎？”
也許是作為大學生的矜持和天真，他這番話在對方聽來只覺得可笑至極：“老子一天要做多少單生意，抽一根煙能繳你們所有人的稅！就在這抽，咋地？”
杜倪忍住翻白眼的沖動：真是繳稅大戶還來一等座干嘛，是商務座躺著不舒服嗎？
后面的乘客倒是也有抬頭看的，但也是沒發話。
最關鍵的是，乘務員一直待在另一頭，都不過來看一眼。要是跟著他一起勸下，說不定這男子就放棄了。
見對方油鹽不進，杜倪指向另一邊：“你要是再不丟掉煙，我就找乘務員了。”
說完，他直接沖著對面車廂背對的乘務員過去。
別說什么繳稅大戶，就算是什么大佬裝平民，在車廂吸煙也能被送進審訊室喝兩杯茶再走，尤其是這種情節惡劣嚴重，還口吐芬芳的存在。
更何況，監控攝像頭可是拍得一清二楚。
杜倪說著說著，腿就往另一邊邁過去了，真的要去找了。
對方一見杜倪來真的，放下了煙頭，然后手握成拳頭抬起來。
要打嗎？
杜倪過人的反應瞬間預判出了對方運動的軌跡，但問題是：該怎么接？車廂上打架怕是兩個一起抓，可要是被打自己就虧了，怎么打回去才能算正當防衛？
還沒等他側身閃開，突然從旁邊插過一只手，擋在面前。
“喂，你這舉手是要認錯嗎？”
杜倪瞥過去：魏逸馳不知何時站在他旁邊，右手如同鉗子緊緊夾著對方抬起的手臂。
這不站一起還好，一站一起，杜倪就發現魏逸馳著實有些高大過頭了：接近一米九的身高，還有衣服下隱隱可見的肌肉曲線……
怎么看都不像是好惹的角色。
中年男子臉皮鼓起來，好像發紫的豬皮：“你、你放開……”
“嗯？我說這煙味從哪來的，搞半天是你呀。要找乘務員嗎？”魏逸馳作勢向另一邊乘務員招手……
“別！我丟……你們小心點！”
中年男子咬著牙，把煙頭甩進旁邊的垃圾桶里。可那咬牙切齒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遇到了什么仇人。
等那男子悶悶不樂離去，另一頭的乘務員走了過來，對著魏逸馳也是保持距離：“你好，請問這發生什么事了嗎？”
“啊沒事，剛才那家伙想抽煙，現在解決了。”
“好的，麻煩了。有需要隨時叫我們。”
乘務員離去后，杜倪也跟著松了口氣：這幺蛾子總算是結束了。
二人坐回座位后，杜倪看向魏逸馳道：“你怎么過來了？”
“你不是出去嗎？我抬頭看了眼，發現你和那男的講理，就過來給我學生撐撐場子唄。”
“呼——謝謝。”杜倪掃了眼窗外的隧道口，“要不然，我就只能找乘務員了，那男的真的是太沒禮貌了，還一直吹牛說什么自己繳稅大戶。”
“哼，社會上什么人都有的。天知道他是不是在街上要飯的。”魏逸馳繼續閉上眼，“不過嘛，你叫乘務員也沒啥用。”
“誒，為什么？”
“自打這男的抽煙后，那乘務員就一直在另一個車廂里，根本沒來過，明顯是不想來事。”魏逸馳雙手放在腹部上，“估計也是性子軟了點，怕是他來你們倆也說不過那無賴吧。”
“這樣啊……”杜倪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本來還指望他幫個忙呢。”
這時，魏逸馳的手輕輕拍了拍他左肩。
“那你為什么不叫我來幫忙呢？至少我覺得我的體格，當你的打手還是合格的吧？”
杜倪雙膝并攏：“不是，我是覺得老麻煩大叔，搞得我……我還像個小屁孩一樣。”
這話一出，魏逸馳眼睛就睜開了，故意嘆了口氣：“所以，你寧肯一個人站那硬撐著，也不愿意找我幫個忙嗎？看來我這老師在你心目里地位很低啊——”
“不是！我只是、只是……”杜倪頭靠向窗戶一邊，“這么做，會拖累別人，我不喜歡拖累別人……”
魏逸馳沒有說話，重新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之后，杜倪也跟著睡了一覺，直到中午點隨便吃了點送的小圓面包還有蘇打餅干墊墊肚子。
一直到下車，魏逸馳都沒和他說話。倒不是生氣，只是對方單純地睡太死了，甚至連說話的狀態都沒有。
要不是杜倪留個心眼提前搖醒他，怕是他們能坐過站。到時候就真的要在冰天雪地的東北過年了……
“哈欠——”
魏逸馳打著哈欠，仿佛在那勉強四十五度的座椅上睡得很香。杜倪則留心看著標牌，避免走錯車站出口了。
按照地圖的信息來看，他們是可以直接從車站轉進地鐵站的樣子。
魏逸馳對著柱子上貼著的地鐵交通線比劃著：“我們坐六號線就可以直達訂好的公寓了。在這邊等就好了。”
“好。”
杜倪跟著魏逸馳站在進車門旁，默默等待著地鐵的到來。
突然，他后背一抖：似乎有一道不懷好意的視線傳來，就好像子彈從后背穿過。
魏逸馳見他臉色不好，問候道：“咋了？”
杜倪指過去：在對面的玻璃門旁，是那個“繳稅大戶”，對方恨不得把他們兩個給生吞活剝了。
比起杜倪些許緊張，魏逸馳則開玩笑拍拍他肩膀：“真是冤家路窄誒。”
“可是看見他就像吃了蒼蠅，好惡心。”
魏逸馳摩挲著下巴，過了幾秒，道：“你不是戴了眼貼嗎？取下來瞪他一眼。”
“這樣不好吧。”
“你不想給他點教訓嗎？”魏逸馳摩拳擦掌，“或者我過去給他一拳，你看如何？”
“別別。街頭斗毆會出事的。”
杜倪倒是也很想給他來個教訓——這車廂抽煙還有理了？
他趁著周圍人不多，對著那男子，把眼貼一摘：
對方視線一對上：“啊——”
尖叫瞬間充斥著整條車道。倒巧不巧，他那邊地鐵來了。
男子雙手趴著玻璃門，恨不得把門扳開。什么納稅大戶啊，什么老子就抽煙的底氣全都無影無蹤了。
那門甚至還沒開到一半，男子已經側身擠了進去，甚至還摔了個狗啃面朝地，又爬起來往后面的車廂跑去，恨不得和他們躲得遠遠的。
杜倪望著對方那副模樣，目瞪口呆：“有那么嚇人嗎？”
一旁的魏逸馳倒是意外滿意：“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