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
梁乙埋沖破宋軍的重重埋伏,終于回到了興慶,擔驚受怕的梁太后看到弟弟帶兵回來,這才松了一口氣。
沒辦法,興慶離宋境太近了。
西夏立國對于宋朝來說如鯁在喉,但西夏何嘗不是戰戰兢兢呢。
興慶離宋境這么近,時刻都處于宋軍的威脅之下,一旦宋軍有積極拓邊的想法,西夏上下便會戰戰兢兢。
別看西夏對送過呈現出咄咄逼人之勢,實際上也是無奈之舉罷了。
宋夏兩國在軍事上互有輸贏,誰主動進擊,誰主動進入對方的過境,誰的損失便會更大。
這一次梁乙埋之所以殺進宋境幾百公里,其實算是報復性的反擊,當然也有搶掠一番的想法。
這一番行動算是達成報復的目的,多年在堅壁清野的宋境里其實也搶不到啥好東西,反而經過宋軍的一番埋伏,梁乙埋的大軍也是損失頗大。
但他不得不這么做,因為若是宋軍主動挑釁之下,西夏卻不反應,宋軍將領必定會更加的過分。
而對于梁乙埋來說,他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梁乙埋和梁太后是姐弟兩個,梁太后是李諒祚的妻子,不過來路并不正,原本就是李諒祚的情人而已,被李諒祚生生推上了太后的位置。
李諒祚死后,梁太后垂簾聽政,為了掌控朝政,將弟弟梁乙埋拔擢為國相。
不過西夏國內并不那么和平。
嵬名浪遇是夏景宗李元昊的族弟、小皇帝李秉常的叔祖父,老于軍事,是西夏的宗室功勛,換句話來說,這是西夏國之干城。
作為小皇帝李秉常的叔祖父,作為李氏皇室的一員,嵬名浪遇自然是支持小皇帝的,嵬名浪遇執掌兵權,為梁氏姐弟所忌憚,于是梁氏姐弟整死了嵬名浪遇。
不過西夏內部的黨項貴族可不是那么好降服的。
為了爭取黨項貴族的支持或者說對抗,梁氏姐弟一是繼續推行番禮,二是發動戰爭,這樣梁乙埋才能夠統領國內的軍隊,又可以將國內的注意力引導到國戰之上。
轉移內部矛盾的最好手段,就是對外戰爭。
梁太后要坐穩位置,就要有武功,只有帶著西夏人不斷攻城略地、開疆拓土,建立軍事績效,才能鞏固統治的合法性。
這也是梁太后和梁氏外戚唯一能拿出來的東西。
不過這一次被打得狼狽而逃,回到國內之后自然會遇到很多詰問,甚至有人要以此而發難。
不過經過了這幾年的經營,梁乙埋姐弟的地位算是頗為穩固了,倒也不算太過于危及。
所以梁乙埋還有余力關注宋境的事情。
宋境里有很多黨項人,所以梁乙埋想要知道宋境里面的事情也輕松,無論是派遣奸細過去,還是直接在宋境收買,都是比較簡單的事情。
在回到興慶之后,宋境的消息便不停地傳來。
各種消息傳來,讓梁乙埋姐弟都緊張起來。
大修官道、修建城堡、調集軍隊……宋軍這是要干什么,他們還要將戰爭繼續下去嗎?
不過說來也是正常,這一次梁乙埋傾國而出,不僅殺入宋境幾百里,而且殺了諸多位高權重的宋朝官員,這對宋人來說就是奇恥大辱,宋人要報復也正常。
梁乙埋不敢大意,趕緊整備軍隊,準備防御。
沒辦法,這次之后,他暫時是不敢主動出擊了,這一次被宋朝擊退,手下兵將怨言頗多,士氣更是低落,別說主動出擊了,現在連整軍備戰的事情都有許多將領消極對待。
沒辦法梁乙埋只能加大賞賜力度,又狠狠的殺了一些人,才將軍隊的士氣給提振起來。
因為軍隊不太穩,梁乙埋不敢輕易離開,親自坐鎮中軍。
西夏國小,人口不過兩百多萬,但傾國而戰的時候卻能夠有六七十萬的士兵參戰,其實就是一種全民皆兵的舉國體制,所以控制了軍隊,就是控制了全國。
梁乙埋坐鎮中軍,一邊聽取宋境的消息。
中軍大帳燈火通明,梁乙埋的親信都羅馬尾與梁乙埋在燈下議事。
“國相,根據探子回報,宋國在大興土木,四處修路,所修之路據說為水泥路,此路用一種叫水泥的粉末攪拌砂石,呈稠泥狀,幾日之后便凝固成型,堅愈鐵石,利刃皆不能入。
水泥所造之官道,平坦如同水面一般,四馬車載重十幾石,在上面奔走如飛,全無顛簸之感。
現在永興軍路除了河中府延安府,延安府慶州,京兆府慶州三條主干道在建,還有慶州寧州,慶州環洲,慶州原州,慶州渭州,慶州涇州,慶州鎮戎軍,慶州保安軍這些將各州連起來的官道也在建設。
一旦這些道路建設起來,各州之間往來的時間就會被大大縮小,互相之間的支援會大大加快,可能一日道幾日之間就能夠集結起來,對我軍威脅頗大。”
梁乙埋臉色陰翳,他點點頭道:“這個倒是無所謂,官道之間路線固定,宋軍若是敢這么馳援,正好有利我們埋伏。
不過聽你所說,這種水泥化整為零,似乎非常方便,那么這種水泥能不能用在堡壘之上呢?”
都羅馬尾皺了皺眉頭道:“這個倒是沒有聽說過,探子在慶州城中探聽到宋國樞密院下文要大建堡壘,但具體卻沒有探聽到,似乎是在一群商人之間互相傳播。”
梁乙埋掀了掀眉頭:“商人?”
都羅馬尾點點頭道:“說來也是奇怪,慶州城中現在聚集了很多宋國內地的商人,都是腰纏萬貫的大商人,據說是新任知州召集來的。”
梁乙埋聽到這里似乎意識到什么東西,沖著都羅馬尾點點頭:“仔細說說。”
都羅馬尾趕緊將自己所知的情報給梁乙埋匯報了一下,梁乙埋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都羅馬尾趕緊問道:“國相可是發現了什么?”
梁乙埋道:“你說新任的慶州知州是那個寫明月幾時有的歐陽辯?”
都羅馬尾點點頭。
梁乙埋想了一下笑道:“那倒是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