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羅馬尾楞了一下:“國相的意思是?”
梁乙埋畢竟是西夏國相,對于敵國的事情了解更多一些。
“這個歐陽辯,他的父親是宋國的前宰相歐陽修,自己更是貴為狀元郎
在知慶州事之前,是宋國的知制誥,這一次是被貶謫而來的
至于為什么被貶謫,據說是因為在宋國清丈田畝,被士大夫所不容,這才被排擠到了永興軍路。
呵呵,這就有意思了,你可知道,這歐陽辯在宋國被稱為財神爺”
都羅馬尾:“……”
“……國相,我對漢家文化不是很了解,但根據我粗淺的認識,狀元郎一般不應該被稱為文曲星下凡么,為什么不叫文曲星,反而叫財神爺呢?”
梁乙埋哈哈笑了起來:“這你就不知道了……”
梁乙埋掃視了一下,指了指都羅馬尾的腰帶道:“這條腰帶你知道什么來路么?”
都羅馬尾看了看道:“這是我的妻子給我購置的,據說花了不少錢,至于是什么來路,我還真的不清楚。”
梁乙埋笑道:“你身上的腰帶、帽子、皮鞋都是從宋國而來,是宋國一家非常有名皮草作坊,哦,宋人稱為公司。
這家公司叫江南皮革廠,你看,上面有印了一只黃色的鶴,是因為廠長叫黃鶴,所以以此為標志。”
都羅馬尾愣了愣:“那和歐陽辯有什么關系?”
梁乙埋道:“有關系,歐陽辯創立了一家叫農行的錢莊,江南皮革廠就是農行名下的公司。
不僅如此,你身上的棉衣、棉褲,家里的棉被,大多都是來自一家叫江南棉服廠的公司產出。
大多數這些昂貴的東西,都是農行旗下的公司,所以,你明白為什么他要被稱為財神了吧?”
都羅馬尾暗暗咂舌。
他知道他這一身行頭究竟有多貴,西夏的達官貴人無不以穿這些來自宋國的奢侈品為榮,他的妻子對黃鶴的各類包包更是癡迷,家里有一間屋子就是專門為了陳列包包而留置。
他也聽說過有很多貴婦人收藏包包,收藏皮鞋之類的東西,那些東西連他都覺得貴得咂舌不已。
原來這源頭是在這里呢。
所以,這歐陽辯究竟多有錢呢?
“那國相,這個歐陽辯來到慶州,又召集大批的商人,他這是想要做什么?”
梁乙埋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他會做什么,不過他此次是被貶謫來的,所以未必就真有什么抱負,這么一個財神爺,一來就是召集商人,莫非是來做生意的?”
都羅馬尾突然道:“國相,有可能,因為慶州城在建設一個叫什么工業園的東西,據探子消息,那些商人在那里買地,似乎要大建工廠什么的。”
梁乙埋有些不解:“他到底想干嘛,這種四戰之地,他難道不知道,建設得再好,一場戰爭之后,就全部都化為灰燼了。”
都羅馬尾點點頭:“就是啊,難道有詐?”
梁乙埋啞然失笑:“這有什么詐的,我們忌憚的不過是宋國在邊境建造堡壘,他們若是在慶州那里建造堡壘,那又有什么用,我們現在忌憚的是大順城、柔遠寨這些城堡,慶州城太遠,城堡建在那里有什么用處。”
都羅馬尾點點頭:“國相說的也是。”
梁乙埋道:“你繼續叫人刺探消息,將這個所謂的工業園的事情給弄清楚,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宋國的所謂堡壘戰略,宋軍的動向也要探測清楚。”
“是!”
都羅馬尾領命而去,梁乙埋在帳內沉思。
這場大戰之后,宋朝那邊的反應不可謂不大。
修堡壘這種事情是意料之中,畢竟被他這么大張旗鼓的報復了一下,正常國家要么立即組織反擊,要么就是堅固國防,相比起宋朝打過來,梁乙埋還是覺得宋國建造堡壘比較好接受一些。
畢竟建設堡壘,意味著要采取防御措施,他這邊的壓力就會少一些。
而慶州來的這個新的知州,梁乙埋并不知道是不是宋國早有預謀還是恰逢其會,不過新來的環慶路經略使卻是一定沖著西夏來的。
新來的環慶路經略使是樞密使韓絳,原本神宗是想讓王安石來的,但韓絳毛遂自薦得到了這個機會。
韓絳身為樞密使,卻親自來了,說明宋朝對此次戰事的重視,至于來意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韓絳直接來到了慶州。
因為在開拔之前,韓琦囑咐韓絳一定要先來慶州,和歐陽辯先行溝通諸多事宜在做決定。
韓絳雖然心中有些不太服氣,但終究還是來了。
歐陽辯帶著慶州官員出迎,韓絳見到歐陽辯持晚輩禮倒是消了一口氣。
他和歐陽修原本關系就好,在他眼里,歐陽辯就是小輩,韓琦卻一直囑咐他要和歐陽辯協商意見,讓他感覺有些不服氣罷了。
韓絳身出名門,父親韓億歷任參知政事、太子少傅,心氣歷來很高,韓琦卻要他和小輩去商量制定策略,他當然不服氣。
一番接風洗塵之后,韓絳提出和歐陽辯單獨談話。
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歐陽辯自然不會拒絕,而且里面恐怕還有一些密旨或者要事交代。
果然韓琦拿出了樞密院的指令,之前的堡壘戰略的被落實了下來。
韓絳此次來的目的就是督促建造堡壘,其他的事情則是便宜行事。
不過歐陽辯對此非常警惕,因為歷史上的韓絳過來可不是為了建造堡壘的,而是過來監督備戰的。
雖然那時候有神宗的旨意在里頭,但未必就沒有韓絳自己想要建功立業的意思。
這一次雖然主要是督促建造堡壘,但下面的便宜行事,就給了韓絳發揮的機會。
“季默,你對西夏事有什么看法?”
韓絳問道。
歐陽辯笑道:“小子對軍事了解不多,就不獻丑了吧?”
韓絳嗤笑一聲:“你就別謙虛了,你若是不了解,那堡壘策略是怎么來的?”
歐陽辯一笑:“那小子就大膽談一談了,小子姑且言之,大人姑且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