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發接完電話，就著急回家了。
女人今天去地里的晚，還在家里呢。王德發說：“今天別去地里了，趕緊往果窖走，幫著裝蘋果。”
“咋回事？方文海那有消息了？”女人激動地問。
“有了，剛打電話，說是省城可以賣，而且他還有認識的人。”
“啥時候要啊？”
“當然是越快越好啊，窖里也放不住啊！等會我把你帶窖里，你先收拾，我去找一趟啟陽，讓他萬疙瘩給我聯系個大車。”
“行呢，那走吧！”
王德發騎著自行車，把女人帶到了果窖，他讓女人先把窖里蘋果袋的口子全打開，讓這些即將要變成錢的蘋果，好好呼吸一下。
“其他的你就先別管，等我從啟陽那回來，看情況再說。”王德發騎著車子臨走前對女人說。
“知道，你先忙你的吧，路上別著急，慢點騎。”
要讓王德發這會不急，是不肯能的。生意場上就跟戰場一下，瞬息萬變，方文海告訴他這幾天是可以，可誰知道過一兩天又會是個什么樣的結果呢，人家批發的老板、零售的水果店，覺得蘋果不好賣了，也就是瞬間的事情。
王德發是直接奔著李啟陽的收購站去的，一路騎自行車的速度，是這么多年，除了貴生生下來那天之外最快的一次了。年齡大了，王德發到收購站的時候已經氣喘吁吁的。
“姐夫，先進來，歇歇，是不是省城里有消息了？”李啟陽問。
“嗯，說是這兩天拉上去可以賣呢，有市場。我打完電話，把你姐送到果窖我就來找你了，你趕緊的，趕緊給我找個大車，能拉兩噸半左右的車。速度得快，問問他最快什么可以過來，咱就抓緊時間裝蘋果。”
“那你先幫我看著，我回村里打個電話。”
“行呢，趕緊去吧，不是我說，你也是個做生意的人了，給站上安一部電話，要有電話，我也不用騎這么長時間車子了。”王德發說這話的時候，明顯是帶著一種嘲諷和刺激的語氣，這以后，電話肯定得要一個，王德發計劃著去省城把蘋果賣了，就給家里裝一部電話。
李啟陽回家把自己的電話號碼本找出來，就去村里小賣部里打電話，他印象里恰好是兩噸半的車沒有，最小的有一個五噸的，這會再折回去問他姐夫又浪費時間，所以就直接撥通了司機師傅的號碼。
電話打的很順利，李啟陽把自己事情給師傅說了以后，對面立即就答應了，這是上門的生意，肯定得接。李啟陽一聽電話另一頭爽快的答應了，知道估計是好幾天都沒活了，他覺得這是個壓價的機會，他給師傅說，貨裝不滿一車，價格得少點，如果不行的話，他就找別人去跑著一趟省城，司機師傅想了一會，也果斷答應了，在正常的價格的基礎上給他單趟減兩百塊錢，一個來回就是四百。
其實這活，司機師傅估計也就能把油錢賺回來，從省城回來的話，如果能拉點貨，那還好說，要是空跑回來，根本就沒得賺。
“你最快什么能到鎮上？”李啟陽問司機師傅。
“你要著急，我今天下午天黑之前就能到，我晚上不發車，要走的話，最快就是明天一早可以出發。”
“那行，你趕今天過來，到了你在鎮中心等著，我在那迎你。”
“行呢，那就這，對了，晚上的一頓飯和住宿的問題，你得給我安排了啊。”師傅說。
“那必須，就在我姐家吃，住在我姐家，放心吧，這還是個問題嘛。”
李啟陽自己把車的時間定在了師傅最快的時候，沒給王德發商量，掛了電話他就趕緊返回站上把情況給你王德發說了一下。
“啟陽，做的好，趕早不趕晚，天黑之前的到的話，我們就抹黑今天把車裝好，明天一早就能出發。是這，你看你能不能把你媳婦叫上，咱一起去果窖把蘋果裝箱子里，把你兩口子麻煩一下，你看能成么？”王德發說。
“能成，我開著三輪把女人接上就過去，娃娃今天就讓我娘看著，你看你是坐三輪車還是騎你的自行車先回啊？”
“我騎著自行車先回，你接上就直接來果窖，我先走，去幫你姐。”
“我騎著自行車先回，你接上就直接來果窖，我先走，去幫你姐。”
“行，那我隨后就到，你也慢些騎。”
王德發騎車去找李啟陽的時候，女人在果窖里按王德發的吩咐，把所有的蘋果袋子口全部打開，打開一袋子，她的心就往嗓子眼提一點，幾乎沒袋子打開，都能聞到壞蘋果的味道，她把每袋子蘋果都自習的檢查了一下，底子里的，全都有壞的，按這個速度，用不了一周的時間，就全壞了，那時候，倒在豬食槽，豬都不一定會吃。
王德發走的時候就交代了這一件事情，女人快快干完活，就干巴巴等著王德發能早點回來。
王德發一路狂奔到了果窖，女人在窖門口等著呢，兩個人看見對方之后，遠遠的就喊起了話。
“你咋才來啊？我都著急死了。”女人大聲的給還沒下自行車的王德發說。
“咋了？著什么急啊？”
“你趕緊進果窖看看，底子里的果子，幾乎每袋子都有壞的。”女人著急的說。
王德發從車子上下來，進窖就看情況。不到一周的時間，蘋果壞的越來越嚴重了，從王德發發現蘋果上有壞點開始到今天，也就三四天的功夫，這情況變化的速度太快了。
“這咋弄？”女人一臉愁容地問。
“車聯系好了，今晚就到，明天一早趕緊到省城給賣了。這要是再拖幾天，喂豬，豬都不吃。”
“我把啟陽和他媳婦也叫過來幫忙了，今天我們連夜把車裝好，你這會回去把晚上的飯收拾一下，成龍和來弟放學之后，讓她倆看著貴生，你把飯帶到窖里來，記得多做一個司機師傅的飯，今天要是晚的話，就讓他們都住在家里，明天再回。”
“行呢，那我先回。”
女人走了，王德發看著蘋果，隨手翻著不同袋子里的蘋果看著情況，完好無損的大概也就三分之二，有三分之一都是或多或少有些傷和壞點的。
這樣的品相，拉到省城估計也賣不上個好價錢啊。正發愁著的時候，王德發看到了放在房房窗臺上從高老板那里要回來的“發財”小標簽。他好奇的從上面撕下來一個，背面是帶粘膠的，王德發拿著標簽在窖里轉了一圈，找了一個大蘋果，上面有個被擠壓變色、虛軟的印記，他把標簽仔細地貼在了上面。
標簽不大不小，剛好蓋住了蘋果表面的痕跡，王德發在手里把玩這蘋果，左看右看這就是一個標準的好蘋果，絕不會有人想到，這么漂亮的蘋果標簽下面會是一個傷疤。
遠處三輪車的聲音響著，李啟陽帶著他媳婦已經趕過來了，比王德發稍微晚點，估計是安排家里的事情。
“姐夫。”兩口子異口同聲地說。
“來了啊，行，那我們趕緊收拾著裝，你姐回家去收拾晚上的飯了，收拾完就過來。”
“行，那就趕緊動起來。”
三個人把嶄新的紙箱子從房房里拿出來，王德發負責把紙箱子撐起來，李啟陽負責把窖里的蘋果抱出來，他媳婦坐在小凳子上麻利地裝箱子。一箱子三層，一層大概能裝十二個。
王德發把“發財”標簽給李啟陽的媳婦，讓她看著大點的蘋果，如果有傷疤的話，就在上面貼一個。李啟陽看見后，就覺得有點不太妥當，問他姐夫：“這樣行不行啊？咱做生意又不是做一錘子買賣啊。”
“方文海說，這一次很大可能是賣給水果批發市場，批發市場，那貨走的多，也走的快，只要賣了，誰還知道是哪來的啊。”
“哦，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太放心啊！”
“你看你女人，我都給安頓好了，一箱子里不會放太多帶標簽的，最多就放三四個，問題不大的。”王德發胸有成竹的說。
“只要沒問題就行，壞了有傷疤的這么多，能多賣幾個就是幾個，也行呢。”
三個人互相配合著裝箱子，速度還是很快的。中途，天快黑的時候，李啟陽去了趟鎮中心，他到的時候打車師傅還沒來，大概等了有半個小時，他遠遠的看見了一輛大卡車，是經常幫他拉廢品的那個師傅。李啟陽坐在車上帶著師傅就去了王德發的果窖。
女人這邊，把晚上的飯收拾好之后，先安頓家里的老人和三個孩子先吃了，成龍和來弟上著學，懂事得很，照顧弟弟貴生也能做到。她就帶著做好的飯，去了果窖。
在果窖上吃完飯之后，所有人就開足了馬力裝蘋果，知道晚上十一點才把所有的蘋果整整齊齊的裝在卡車上，師傅在車廂上把篷布蓋好之后，大家都跟著王德發回家了。
第二天是王德發跟著師傅一起去省城的，坐在大卡車的座位上和坐在大巴車，還有方文海的桑塔納上，感覺都不一樣。走在路上的時候，王德發才想起來還沒給方文海打電話說今天下午就能拉著蘋果到省城的事。
“師傅，你看見路邊要是有電話亭能停車的話，你就停一下，我打個電話。”王德發給師傅說。
“行，么麻達，這個山坡翻下去，拐個彎就有一家商店，不過這一路上，路邊的商店，里面的東西可不貴啊！”
“再貴也得用啊，我得打電話聯系好，到了之后咱兩去哪。”
司機師傅到處跑，一路的情況他們也都熟悉。果真前面不遠處有一個小賣鋪，王德發打通了方文海的電話，把請狂給他說了，方文海讓他直接把車開到東部批發市場，讓王德發到了之后在那里等他。
聯系到方文海讓王德發放心了，至少這批發市場的事情沒什么變化。這次停車趁著王德發打電話，司機師傅方便了，中途兩人就再沒停過，一腳油門直接到了省城的東部批發市場。
等他們到了的時候，方文海已經在市場等著呢。
“文海，這次可得好好謝謝你啊！”王德發握著方文海的手，激動地說。
“看你客氣的，正好你有這些蘋果，正好我又在省城呢，舉手之勞。走，我帶你去見那個老板。”方文海也是急性子。
方文海把王德發介紹給他們單位平常采購的老板。幾個人在一起聊了會，老板說要看看蘋果。王德發就帶著老板去車跟前，從蘋果箱子里搬下來了兩箱子。
老板把箱子打開，從上中下三層里各取出了一個蘋果，翻開后看了看，站在旁邊的王德發非常緊張，那三個蘋果里面，有兩個都貼著“發財”的標簽。他眼睜睜看著老板仔細的看著標簽，好在最后沒有沒有撕開那塊遮丑的小標簽。
“方兄，看在經常打交道的份上，這些蘋果，我能要一半，但是我給的價格嘛，不會太高，你看咋樣？”
王德發也聽到了這句話，這老板看完蘋果后，說這句話是啥意思，王德發八成是猜到了，估計老板早心里明白這標簽的事了。
“那你給個價，看我這個老哥能不能接受，能接受的話，就給你先留下一部分。”方文海對老板說。
“八毛錢，我就留下一半，是賺是賠都是我的。”老板說。
“王哥，你看咋樣？八毛錢能賣嗎？”方文海轉過頭問王德發。
這些蘋果王德發也就是八毛錢收回來，眼看現在天氣一暖，是存不住了，成本價賣出去，比爛了的強，年前賣的那一批，已經賺了，這些不賠本，成本價賣了就賣了吧，實在不能再放下去了。
“能成，八毛錢就八毛錢，賣給你！”王德發爽快的答應了，生怕老板一會變卦。
一半蘋果被卸下來了，方文海找的老板也是個爽快很，錢款當面就點清了。謝過收了蘋果的老板之后，王德發非要請方文海去下館子，盛情之下，方文海實在沒法拒絕，就跟著去了。
連同司機三個人就去批發市場外面的一個館子里吃飯。
中間方文海看著王德發還是有點焦慮，知道是啥原因，就對王德發說：“老哥，別愁眉不展的了，有個好事我給你說。”
“啥好事啊？”王德發停下自己手里的筷子問。
“一季度我們單位的福利馬上要給大家發了，我建議了下單位，沒人的福利中，發一箱你的蘋果，大概得五十六箱。”
王德發聽了愣住了，他不是激動地愣住了，而是擔心這些蘋果上的標簽了，方文海給自己單位的同事發蘋果，大家拿回家吃的時候，發現蘋果標簽下面全是傷的話，那豈不是害了方文海啊，別看社會不比以前，但是單位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王德發還是懂的，就跟他曾經當會計和隊里人的關系一樣，復雜著呢。
“文海，我看就算了，你別因為我來賣蘋果為難你，你們別采購了。”王德發勸著方文海。
“沒事，這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咱們家的蘋果，確實好吃呢，這事我都已經打好招呼了，吃完飯，給你們找好停車的地方，車上有蘋果，我就不叫你們兩去家里了，把蘋果看好，明天直接送到我單位，剩下的估計也就不多了，明個再問問水果店，賣完應該問題不大。”
“那行吧，這次是真謝謝你了，文海，把你麻煩了。”
“不麻煩，我就先走了。晚上你兩個注意安全啊。”
道過別之后，王德發尋思了老半天，這五十六箱蘋果到底該不該給方文海，不給，這蘋果咋賣出去，給了吧，萬一讓方文海知道標簽的事，那以后他還哪有臉見方文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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