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啟陽一早就到了，王德發已經把他車上的東西整理好了，蘋果換回來的麥子已經整整齊齊的碼在了院子里，李啟陽收回來的廢品，王德發也從車上挪了下來。
“啟陽，我把你的東西先卸下來了，晚上回來的時候再一起給你裝車。”
“行呢，姐夫，那我走吧！”
“你不吃口饃饃，喝點茶啊？”
“早上在家早早就吃著喝了，蘋果的事大，就別墨跡了，趕緊走吧。”
“那行，走，我們上果窖裝蘋果！”
“家里還有沒有不用的被子啊，這三輪車裝蘋果，底下得墊后點，昨天蘋果少，我的車上那些軟墊子還行，今天要是裝一車筐的話，怕是不夠啊！”李啟陽說。
“舊被子有呢，新房修好全都換了，舊的還在呢，我去找好，快的很，你把車打著，等我一會。”王德發給李啟陽說完，轉身就去找換下來的舊被子。
等一切準備妥當之后兩個人就出發了。
兩個男人裝一三輪車的蘋果，速度還是很快。李啟陽今天要去的地方，比昨天的還要遠點、偏僻點，所以出發的也早，不然按以往的經驗，肯定天黑之前是回不來的。
走鄉串村的功夫，李啟陽明顯比王德發要好。拉著一車的蘋果，每到一個村子里，李啟陽除了吆喝著有沒有廢品要賣的，還要給前來交廢品的人推銷一下蘋果，而王德發就明顯有點羞于開口。
三輪車的顛簸，加上見人就吆喝，李啟陽和王德發都累的快癱了。
“姐夫，這一片呢，本來就比較偏僻，情況也就窘迫點！”李啟陽抬頭看著太陽對王德發說，時間差不多是可以回程的時候了。
車筐里的蘋果連一半都沒賣出去，李啟陽本來還能收更多的廢品，可這蘋果占著位置，車筐根本就裝不下。
“今天還沒昨天你一個賣的多呢!”王德發沮喪地說。
“也正常呢，今天來這些山旮旯，算是咱們這附近，最偏僻的了，所以，你看在這收廢品也沒有昨天收的多，大家的生活差距就在這放著呢。”李啟陽安慰著他姐夫，心里還給自己說，真是一事不成，事事不成啊。
“哎，你說窖里還有那么多蘋果，可咋弄啊？”
“先別管窖里的，剩下這些蘋果，我們先往回拉吧，現在這個點回去的話，剛好天黑，回去了再想想看有啥辦法。要是再耗著的話，路上就不好走了。”
“行，回吧，這鄉村包圍城鎮的法子，看來是行不通。”
“好了，不想這些了，上車，姐夫，我們先回去，回去了再說，今天比昨天差的原因，就在這村子上的問題，你也看到了，我連廢品都沒怎么收著，誰還有心思考慮吃蘋果的問題，坐好了，咱們回。”
回到家里的時間和昨天的李啟陽回來的時間差不多，都是在天即將要黑的那會。女人已經把晚上的飯給他們兩準備好了。
“今天情況咋樣啊？能不能賣？”女人把最后一個人的飯端進來之后，問。
“不行，拉了一車出去，又原拉著多半車回來了。”李啟陽給他姐說。
“這個方法現在不行，這樣的速度賣的話，蘋果就壞了，咱們得想個辦法，啟陽，你跟你姐腦子活，好好給想想。”王德發非常的無奈。
“姐夫，現在的關鍵問題是，咱這窮鄉僻壤的，吃蘋果比不過縣城的人，這兩天去鄉里，那想吃和能舍得吃的人，就更少了，所以就賣不出去啊。我們得找個愛吃蘋果，還手里有錢的地方去賣啊！”李啟陽說。
“你說的這兩個條件，咱這哪有符合的啊，沒有。”王德發說。
“那實在不行，你就去省城賣啊，那么大的地方，一人買一個都把窖里的蘋果買完了。”李啟陽半開玩笑的說。
“省城？”王德發反問。
“是啊，你說縣上做蘋果生意的，把縣城的水果渠道都壟斷了，那他總不能把省城的也壟斷了吧？在省城可就地方大了，那水果店更多，價格合適點，還怕沒人吃嗎？”李啟陽吃著自己碗里的干面，眼睛看著王德發是什么反應。
被李啟陽這么一說，王德法好像有點想法了，對啊，他怎么就沒想到把地盤擴大去把蘋果快快地賣掉呢？天天盯著巴掌大的鎮子上，全鎮人一人買一個，估計才能把窖里的蘋果給騰空啊。縣城的競爭壓力太大，根本插不進去腳步。
“啟陽，你是個明白人。這兩天是我太局限了，這做生意，得把盤子放大點，我確實是沒有想到把蘋果拉出去賣，這半輩子都在這片土地上，真得好好的跟外面的世界接軌，你這個主意特別好。我再想想具體咋弄，趕緊吃飯吧。”
“都趕緊吃飯吧，吃完飯，有力氣，才能想辦法。你看你姐夫，一天到晚，這頭發都快掉光了，就賣出去那么點蘋果。”女人提醒大家趕緊吃飯，她好早早的把廚房收拾了。
現在就是和時間賽跑，時間每托一天，有可能蘋果就多壞幾個。王德發吃飯的心情都沒有，拿著筷子就像機械運動一樣，草草了事。
差不多大家都吃完的時候，王德發感嘆了一句：“這去城里也沒個認識的人，咋賣啊？”
“不認識人，你就一家一家水果店問嘛，怕啥啊！城里那么多賣水果的。”李啟陽說。
“城里你有認識的人啊，院墻背后的方文海不就是在城里嘛，前不久你還坐人家的車去了趟城里呢，你忘了？”女人說。
“對啊！”王德發拍著大腿說。
“方文海就在城里啊，而且人家也是干公家的事，在省城已經扎根了，我咋把他給忘了呢。”王德發一下子來了精神。
“姐夫，你有沒有他的電話啊？要是有他的電話，你先打個電話，把這件事情給他說一聲，讓他在城里幫你轉著看一看情況，如果好弄，你就找個車趕緊把蘋果給拉省城去。”
“他送我和貴生到車站的時候，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我記著呢。”王德發說。
“現在太晚了，你明天去電話亭先給他打個電話，把這個事情跟人家說說。”李啟陽說。
“行，行，明天這個電話得打，這是個機會，咱兩村子沒包圍成鎮子，那就直接去省城賣！”
“啟陽，今天你就別回去了，晚了，開著三輪車回去危險的很。”女人說。
“行呢，我今晚就住下吧，明天一早再回去。姐夫，車上的蘋果明天再放到庫里的話，今晚不會壞吧？”
“不會壞，一晚上哪會壞呢，晚上溫度低著呢。”
“那就行，太累了，我先去睡覺了。”
“你等會，讓你姐把炕給你鋪好再睡。我還有個問題問你呢，要是聯系上方文海可以在省城賣蘋果，你那有沒有認識開大車的師傅啊？”
“開大車的師傅，認識的多了，每次收購站里的廢品差不多夠一大車的時候，一個電話車就來了。”
“哦，那就好，我明天去打電話，等方文海看一下情況，如果可以的話，那你就給我聯系一輛大車，把窖里的蘋果全拉上去。”
“么麻達啊。”
兩個男人在屋子里又聊了大概一個多小時，王德發看李啟陽一直打哈欠，不好意思拉著他繼續聊，兩個人就去炕上睡覺了。
天亮了之后，王德發從炕上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在自己的新衣服里方文海給他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子。可虧了那次上省城穿的是過年的新衣服，回來之后還干凈著呢，女人沒洗，要是舊衣服，被水洗了的話，估計早就沒了。
王德發在那套衣服的上衣口袋里，找見那張紙條，打開，上面的號碼清清楚楚的。他是恨不得現在就去給方文海打電話，但是不行，城里人的作息時間太規律了，這會八點多，估計都在吃早飯呢，打過去打攪人家不好。
李啟陽昨晚是在后面的房子睡的，王德發起來沒多久，他就過來找姐夫一起喝茶吃饃饃了。
“姐夫，我喝完茶就回了，有啥需要幫忙的，你盡管來家里給我說。”
“行呢，對了，你也是個生意人，給你收購站上投資著裝上個電話，做生意方便！”王德發想起什么就說什么。
“也對著呢，有時間我問問怎么安電話！你準備啥時候去打電話啊？”
“十點吧，十點的時間，可能方文海要閑一點，說起事來也方便。”王德發也是個心細的人，在方文海家住了兩天，方文海的作息規律他都是看在眼里，記在心上的。
“我就先回了，姐夫，昨天沒回去，娃娃女人可能著急了。”
“你沒給他們說你可能住在你姐家啊？”
“說了，說了他們也擔心著呢。”
王德發卡著點，十點準時去街上的電話亭，撥通了方文海的電話。
“喂，誰呀？”電話那頭接起來問。
王德發聽聲音是方文海的，趕緊回話：“文海啊，是我，德發啊！”
“哦，老哥啊！最近好著呢麼？”
“好著呢，我就是有個事情想叫你幫個忙呢。”王德發心疼自己的電話費，直接就進入了主題。
“撒事，老哥，你說。”
“我果窖里的蘋果天氣暖和了，放不住了，在咱家根本賣不出去，聯系外地的客商，都不來收！你看你能不能在省城幫我看看蘋果都是什么價格，能不能賣，能成的話，我就把蘋果拉著省城賣了。”
“哦，這事情啊，么麻達，我給你看。你窖里頭現在有多少蘋果啊？品相咋樣啊？”方文海在電話里頭問。
“還有兩頓半左右！蘋果是個好蘋果。”
“那就行，我今天給你問完，咋聯系你？”
“明天這個時候，我給你打著過去，這是公用電話，打過來找不見我。”
“行，那你明天這個時間打過來，我今天好好轉著看看行情。”
掛了電話之后，王德發覺得這件事讓方文海去打聽，能成的把握還是很大的。
王德發一般不求人，自從做了這生意，他完全就變成了自己曾經所討厭的人，以前他看不慣的事情，現在他比誰都操心，比誰的都干的麻利。
方文海在接到王德發的電話之后，二話沒說，趁著自己中午閑著的時候，就開著車去城區打聽蘋果的行情。方文海是鎮子上出去打拼比較早的一批人，他也想給家鄉人做點事，所以這個事情他還是非常想幫王德發的，這事成了，傳出去的話，大家肯定也會對他的所作所為豎大拇指的。
上次回城里，王德發送的那箱蘋果確實好吃，他還把那箱子蘋果給自己的同事每人都分了些，吃了的同事都說蘋果不錯，有的還問在哪能買到。
所以，方文海對王德發的這件事，還是非常有信心的。既然王德發開口了，方文海也給王德發留了個驚喜，他們單位一季度的福利也快要發了，方文海在單位上也能說上話，準備以單位采購的形式，給所有人一人發一箱蘋果，這樣既解決了王德發的問題，也讓大家都能吃上美味的蘋果。但這是最后給王德發的驚喜，畢竟單位的人也就那么多，兩頓多的蘋果，肯定是發不完的。
方文海把車停在省城最繁華的步行街，然后從一頭轉到另一頭，有很多賣水果的，里面也有蘋果。一圈走下來，他發現，這蘋果能賣，價格也能接受，最主要的問題的就是，水果店在省城星羅棋布的，要給他們鋪貨的話，太難了。零售太難了，那就批發啊，方文海想到了單位經常統一采購水果的那個批發市場，他那每天出去的各種水果，就多了去了，王德發那兩噸蘋果在人家批發市場那，就是小菜一碟。
王德發第二天十點，準時給方文海打了個電話。
“老哥，你的事，昨天我給你弄了，省城能賣呢，批發零售都可以，而且我在一個批發市場還有認識的人，你要是價格上有點彈性，這兩天你就抓緊時間把蘋果拉上來吧。”方文海說的很淡定。
電話另一頭的王德發聽激動了，“文海啊，這事你可真幫了老哥的大忙啊！是好兄弟！”
“老哥，你就別客氣了，我也是想著能給大家做點事情。那你看，你什么時間能能把蘋果拉過來，你提前給我打電話。這邊的事情，來了我給你安排。”
“行呢，最晚后天蘋果裝上就能出發。”
“好，那后天我等你！蘋果一定要包裝好，城里人嘴叼著呢，壞蘋果千萬不能裝啊！”
“嗯，你放心，文海，蘋果么問題。”
“那就這，我掛了啊！”
王德發這幾天懸在心里的石頭，終于落地了，這關鍵時候，還是得城里人出馬辦大事呢，方文海簡直就是觀世音在世，活菩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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