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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家別莊的氣氛十分壓抑。
夜間的風吹翻游廊上的燭燈,橘黃的光影在黑暗里忽明忽暗的搖曳,黑沉沉的院子里站滿了出來觀刑的人,猶如石雕般一動不動。
莊管家跪在大雨里,看著被打的皮開肉綻的阿列,瑟瑟發抖,他……他……
阿列咬著牙趴在地上,視死如歸,雖然是小姐非要聽,但那些污穢的話確實進了小姐的耳朵,他罪有應得。
善奇站在雨幕下,神色沒有一絲變化,昨晚莫世子在山頂站了一夜,他們也收到了消息,但莫世子沒有越界,他們并沒有干涉。
誰能想到晚上回來,還有這等‘驚喜’等著他們!簡直莫名其妙!他們七小姐好好的再加待著,竟遇到這等橫禍!
項逐元站在窗邊,惱恨的一張案牘都看不下去,臉色越發難堪!他家小七哪里都沒去,見都沒有見過莫云翳竟遭無妄之災!
好一個自作多情,心慈說要嫁了嗎!以為莫家是什么好地方,別人都趨之若鶩!管不住自家人的腳就拿別人來撒野!就算小七真做了什么又如何,莫云翳就有她們說的那么正直。
昨晚站在山頭不走的人是誰,今天一天幾次對他欲言又止的又是誰!先看看他們自家的人洗沒洗干凈!就胡亂管別人!
項逐元心里扎了一根刺,被人挑釁到了軟肋下,這是根本沒將他放在眼里!在他管轄的地方,對著他的人撒野!與被人剝皮開了鱗甲肆意凌虐有什么區別!
項逐元深吸一口氣,盡量松開緊握的手,看著外面黑壓壓的天色,讓聲音冷靜下來:“五夫人——可睡了?”
善行恭手:“回世子睡了。”
她還睡的下去,也是,有什么睡不下去的,能從禁閉室里出來幾個時辰,吃好睡好才被送回去,的確可以睡的著。
項逐元的聲音猶如外面晴不過來的天氣,陰惻惻的:“給她醒醒神,讓她好好欣賞欣賞今晚的月色。”
“是。”
“莫家……”這種不入流的小人物他連看都沒有看過,如今也敢欺負到她頭上:“把她怎么搭上莫家庶子的,給大街小巷都講講,再編部戲曲各大戲園都唱唱。”
項心慈還沒有睡,外面夜雨依舊,她洗漱好后,她便蓋著薄毯躺在深褐色的藤椅上養神。
大概是躺的太過無趣,小腿不安分的從繡花的錦被里露出來,猶如鉆出墻的小小青杏,含羞帶怯向外望,久不見人便調皮的輕輕晃悠,襯的從腳踝一直延伸到小指的紅色丹青,猶如點在落雪上的寒梅,艷的火熱。
秦姑姑哼著家鄉的小調,坐在一旁,用玉梳為小姐通發,綢緞似的長發落在同色的地毯上,冰涼如絲。
房間內靜悄悄的,除了輕緩的歌聲、窗外的雨聲,仿佛就剩下藤椅上悠悠的晃動聲。
燭火安靜的燃著,長長的睫毛在她臉上落下扇形的影子,纖細的手指捏著扇柄懶洋洋的放在胸前,嘴角帶了一抹閑適的笑意。
項逐元快速從外面進來,帶進來一陣寒風,看到她在外間愣了一下:她沒休息?!
長長的睫毛忽閃一瞬,睜開,看到來人,不高興的哼了一聲,猶如小貓翻身,不悅又嬌氣。
項逐元無意識的就要關門,才想起她這里沒有門,只好將寬長的屏風拉上一點,有些怪自己孟浪。他不知道她在外廳,如果知道就不會走這么急。
項心慈慢悠悠的踢著風:“這么晚才回來。”
目光被她一路從腳上小拇指蔓延到腳踝的丹青晃的移開目光,隨便往身上亂畫,項逐元走前幾步:“怎么還沒睡?”
“怕你回來檢查課業嘍。”
秦姑姑為世子搬來一張椅子,退到一邊。
項逐元將她的腳放入毯子里,坐回凳子上,手掌捏了一下又正常松開。
項心慈不高興,她晃的好好的,隨手可憐兮兮的扯出自己一縷頭發:“沒人梳了呢……”
項逐元當沒看見。
項心慈看眼自己頭發,她花了很多時間保養的,不好看嗎?
項心慈將頭發扔回去:“不爭氣。”
“什么?”
“沒什么,還能有什么。”項心慈又把自己的腳露出來:“好看嗎?我下午畫的,是無尾花乳i,我畫的像不像。”
項逐元又給她蓋回去。
項心慈頓覺無趣百無聊賴的看著大哥,他在擔心她,所以來看她,她沒事的。
項逐元見她不作妖了,被她看的還是覺得哪哪都不對:“這么精神?”
“不啊,困了。”
“困了就去睡覺。”
項心慈笑了,又從毯子下面伸出腳放在大哥哥腿上。
項逐元握住她的腳踝給她扔——
“我腿麻……真的麻……”
躺著還有腿麻的,這把椅子多對不住你!項逐元瞪她一眼,松開放在她腳踝上的手,輕松就能叩住的細。
項心慈開心的舒展自己的腳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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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圖案跟著晃悠閃動,項心慈覺得自己畫的是真好。
項心慈突然收回腳,掀開薄毯:“我給你畫一個吧,我畫的可——”
“躺回去!要不滾去睡覺!”
項心慈收回要撩他下擺的手,冷著臉拽過毯子躺下,腳又砸他腿上,砸死你!
項逐元突然覺得很累,什么都不想說了。
項心慈大仁大義的原諒他口氣不好:“大哥,你幫我給那老妖婆送封信吧。”
“哪個?”直覺告訴他不是自家祖母。
“莫家那個。”
項逐元看向她。
項心慈也看著他,她篤定他不會生氣。可與上輩子她經常拉著他作惡比,今生這是第一次向他表現自己見不得人好的心里。
過了片刻,項逐元開口,沒糾正她的稱呼:“什么信?”
項心慈側著身,單純無害的看著他:“你寫封正式的拜帖,提醒她,讓她孫子不要總半夜三更在后山站著,像鬼一樣怪嚇人的。你再提醒她,我爹無意為我婚配高門大戶,讓她約束好她孫子的行為,總這樣,我爹爹會不高興的,順便請他家好好管教自家男孩子,怎么能這么隨隨便便的,萬一敗壞了名聲以后怎么配好人家的女兒。”
項逐元看著她。
項心慈肯定的點點頭。
項逐元哭笑不得:“就這些。”真是錙銖必較。
“要正式拜帖,寫的義正言辭些。”
“我還用你教。”
項心慈想想也是,只是還有另一件事——“后山,你不用再讓人看著了……”
項逐元驟然看向她,臉上的笑意退的一干二凈!瞬間讓人再看不出任何情緒!
項心慈起身,乖巧的靠過去,抱住他:“哥哥……”
項逐元一動沒動:“你知道你在說什么!”
項心慈不說話。
“胡鬧!”
項心慈還是不說話,臉上也沒有表情,抱一會他就答應了;要不然他就把自己甩下去,以后不管不顧,也算答應了,反正他答不答應她都做!
項逐元冷哼一聲,這是能開玩笑的事,她也未免太看得起她自己,項逐元想到今天莫云翳狀況外的樣子,她的確有說那話的底氣,所以才敢這么肆無忌憚!
項逐元十分煩躁:“你該知道我在警告你什么……”
項心慈仰著頭:“知道啊,那誰——”誰來著?
“莫——云——翳!”
“他家那說我,我還不能吭聲、不說回去!”
“你不是已經說回去了。”
“那樣他們怎么能印象深刻——”
項逐元竟無言以對:“東窗事發對你有什么好處?!”
項心慈一臉茫然:“我做什么了?我一直安安分分的在家里待著,還有哥哥作證。”
項逐元異常煩躁:“你真不記得莫家世子叫什么名字了?”
“誰記那個?”理所當然。
項逐元明知道她是裝的,她肯定是裝的,但還是忍不住掩下眼底的情緒,聲音溫和一些:“大哥會在別的地方幫你想想辦法?”
“不。”
“我說不行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