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夫人心里轉過千萬道心思,但又立即被打住。
她腦子不清楚了才會給那個人鋪路!給她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嗎?她也配坐上去。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沒有必要,容家的婚事她大有用處。
莫老夫人神色疲倦的放下參了藥的茶:“也不是非她不可,項家還是有很多好女兒的。”
容度都已經準備好了,結果聽到這句,不等叔叔開口直接問:“老夫人覺得還有誰?!”能嫁給他的嫡女說出一個來看看!項五房能一直讓那個女人坐在嫡女的位置上,必定有人相戶,證明就有作用,莫老夫人再找一個這樣合適的讓他看看!
容占奎聞言心里嘆口氣,都侄子暗含的不悅熏了一臉。
莫老夫人下意識想說項家二房嫡女,被退過婚,二房又有實權,可驟然想到,項家二房的嫡親女兒即便被退過婚也不會選商戶。
莫老夫人頓時把嘴邊的話收回去,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人,家中庶女當然可以嫁,但未免讓人看笑話,語氣不禁慈祥下來:“項家沒有合適的,總還有合適的,你的婚事還是要反復甄選為好。”
容度直接沒了說話了興趣。
容占奎不解哪里出了問題,讓莫老夫人如此擋她的前程。
容度直接退到一邊,不吭聲了,不答應有做中間人有什么關系,他換個媒人提親而已。
莫老夫人嘆口氣:“是我考慮不周,耽誤行舟了。”連容度都配不上的女子,莫云翳就是鬼迷了心竅,也不想想朽木受不受得了他的喜歡。
容占奎驚訝的看向侄子,都忘了上馬車:“你要親自去提親!”
容度神色理所當然,手里的折扇一個翻轉變成一把傘,撐在頭頂,看向叔叔:“救命之恩,不值得我以身相報?”
容占奎聞言要笑不笑,不過還是提醒他:“莫老夫人剛才……”
“又不是她嫁孫女,更不是他孫子成婚,管的未免太寬,何況——這是我父親知道莫老夫人不同意后,覺得不妥,再三要求我娶項家七小姐,我才不得已為之,能有什么辦法。”
容占奎算是看懂了:“你就是喜歡那小姑娘?”
“我只喜歡能帶給容家無盡財富的大海,當然也喜歡能帶給容家利益的所有人。”
“行,你的愛寬廣如海,裝不下你的私心。”
容度轉身手里的傘,轉出無數繁雜的花樣。
陶子媚愣了一下:“莫世子今天沒去衙署?”
詩正搖頭:“回小姐,沒有。”
陶子媚松口氣,著急出去的腳步又坐了回來,心卻無法平靜。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按說就是這些時日決堤才對,可她覺得現在整個西城區雖然緊張,但萬事有條不紊的進行,實在不像會決堤的樣子。
而且這兩日馬上還有天晴的趨勢,這雨眼看要下不起來了,是哪里弄錯了嗎?
“容少爺也來了,在老夫人院子里。”詩正補充。
陶子媚聞言更放心一些,容度也沒在,兩個人就不可能同時死在河道上。
是不是因為她和楊姐姐做了這么多事,藥材、食物都備的充足,活下來的人更多,能用的勞力就會增加,所以上輩子原定發生的情況,這輩子就沒有發生?
陶子媚覺得極有可能,畢竟上輩子她們不曾幫忙,陶子媚頓時有種逃過一劫的慶幸,只要去做,總能在不經意處看到成果:“對了,我讓你準備的謝禮準備好了嗎?”
“回小姐,準備好了。”
楊夢嬌從間出來,水橘色的長裙一掃大雨那天的的狼狽,溫婉又大方,她正好聽見子媚的問話。
楊夢嬌卻沒點破,語氣溫溫柔柔的:“一大早就聽到你張羅,可是外面還沒有忙完?”她知道父親讓她進京的意圖,也知道要恪守本分就好,一些不該有點心思,動容過就不會再被提起。
陶子媚笑笑:“還有些藥材需要運過去。”
“辛苦你了。”楊夢嬌看著她高興,也真心希望她能達成所愿,雖然不知道對不對,但她希望子媚會跟她不同,是開心快樂的。
陶子媚看著表姐安靜含笑的樣子,心情也跟著好起來。她想,未來她們會越來越好的。
她們已經試著跨出第一步,莫世子還沒有死,楊姐姐也在她的授意下沒有第一時間答應婚事。
所有的厄運還沒有開始,未來又有了無限可能,而且,她們還認識了明西洛不是嗎。
“明參中,外面有人找。”
明西洛正聚精會神的與幾個河工拿著測量尺畫線,水流自然沖擊的地勢是衡量挖渠路線正確與否的關鍵,根本沒空見人:“你幫我處理下。”
“好嘞。”不一會,那人又進來,意味深長的拍拍他的肩,笑的十分曖昧:“對方非要等你。”說完挑挑眉,兄弟,珍惜啊。
明西洛皺眉,讓人看到不好,起身的時候已經不見任何情緒,他掀開簡陋的草棚簾子。
外面,大雨已經轉成小雨,陰沉了近半個月的天氣,今天難得露出放晴的征兆。
陶子媚看過去,看到從簾后走出的他,心不受控制的顫了一下,不禁垂下頭,臉頰飛上一抹紅暈。
她突然想不通那個女人為什么不喜歡他。
明西洛說不上多厭煩,但也沒有應付的心情:“陶姑娘,有事?”
陶子媚立即回神,揚起頭,露出明朗的笑意:“那天謝謝你,小姐讓我帶了一份謝禮給你。”
明西洛不明白這種事為什么不能跟完顏說,著重提醒她:“那天是完顏幫你們修好了馬車。”
陶子媚頓時有些語塞,她,她:“完顏師傅也有一份……”
明西洛沒時間在這里等:“我里面還忙,如果姑娘沒事……”
陶子媚急忙開口:“你忙,我也還有事,也要走了。”要走。
明西洛已經轉身。
陶子媚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頓覺挫敗,直到他再次掀開那扇給勞工準備的草棚簾子,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很緊張,不僅輕輕吐出一口氣,一時間心里說不出什么感受。
她特意打聽過現在的明西洛,不是臨死前不可撼動的一眼,而是真真實實的他,隨著對他了解的越多,面對他時的緊張感就會蔓延的越快。
他做事認真,很有才學,得項侯爺器重。他沉默寡言卻不無趣,他習六藝卻不賣弄,聽說他棋藝尤其好,算術更佳,卻甚少參與此類爭鋒,平日來往于高堂廟宇間也從未被迷了眼,亂了心,處在塵埃時也不曾自暴自棄。
這樣的男人……
陶子媚看著不遠處的草屋,好像這里的一切都是他,都到哪里,隨便一問都有他的聲音。
她聽的出來同僚和下面的人都很敬重他,哪怕他不理人,都是因為他太忙抽不出時間,不敢上面邀功的聲音多大,他也能坦然自若的窩在那樣的窩棚里,畫他的錦繡線條。
這就是明西洛嗎?
陶子媚深吸一口,不再猶豫的將荷包從袖子里拿出來,與給他的回禮放在一起。
陶子媚又看了一眼,一個沒任何特色的樸實無華的荷包,上面她工工整整的繡了一棵松柏,實在稱不上好看,但結實耐用。她那天注意到,他的荷包磨破了線。
陶子媚把東西交給外面的小廝,轉身離開。
明西洛入手的東西都會親自再檢查一遍,這是習慣。雖然那位姑娘看起來不會想通過他搭上項侯爺,可還是謹慎起見,篩了一遍。
明西洛發現了放在糕點盒子里的荷包,只一眼,就看得出松柏繡的很用心,明西洛沒有動,便將糕點盒子蓋上,派人將這一份禮物原封不動的還了回去,剩下的表示他已經收到,大雨那天的事了清。
陶子媚看著退回來的東西,突然笑了,真有意思的一個人,不過一個小小的荷包也那么多顧忌,要是給他更貴重的豈不是所有禮物都不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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