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姑、焦耳站在這樣的環境里,莫名覺得背脊發涼。
壽康公公謹慎的看太子一眼,見太子沒有因為身份轉變,有想鎮住太子妃的想法,松口氣。
“這次真的是一會。”梁公旭哄著她。
后面沉默站著的一眾人,微不可查的松口氣。
壽康公公站定,隨即笑了,鼓勵的看向秦姑姑,習慣就好。
秦姑姑、焦耳心里更沒底了,以前不覺得壽康有什么,反而覺得他親切、人善、好說話,還有點木呆呆的可愛。
可現在在一堆刻板人群里,看到一張色彩多變的臉,覺得慎為恐怖嚇人。
處在人群中間的兩人渾然不覺。
梁公旭認真的幫心慈洗漱完,又殷勤地幫他挽了一個發髻,就是這個發髻……
項心慈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越看越覺得……和藹的開口:“你覺得我今天還需要出門嗎?”
梁公旭有些心虛。
壽康公公急忙道:“太子妃這樣也好看,爽利、干凈、又干練。”
“因為我長的好看,你覺得因為手藝?”
秦姑姑不動聲色的看壽康一眼,給太子妃在后腦勺挽了個髻,用一根光禿禿的發簪固定住,這發型……小姐六七十歲也不見得這樣梳。
“心慈……”梁公旭磨磨唧唧的靠著她,他也發現不好看,但又私心的想她梳著自己挽的頭發,好像她從頭到腳都是自己的。
項心慈嘆口氣:“就這樣吧,好在我長得經得住考驗。”
壽康公公笑得越發慈愛:“早飯已經準備好了,太子、太子妃要不要吃點兒東西?”
睜開眼就能看見她,轉過頭她就在身邊,伸手就能觸碰到她的衣角,如果克制不住碰了她,她會笑著轉頭問他‘怎么了’。
梁公旭覺得成婚真好,比自己想象中更好,是更親昵的一種關系,梁公旭想到那件事,臉上有些羞澀。那是她將他放在心上,他們彼此相屬的關系。
原來這就是一家人,不單是一起玩,不是在一起,好像兩個人真的融為了一體。
他喜歡隨時隨地看到她,她或許在畫畫,或許在練琴,或許因為不如意在訓斥宮人,可都那么近,那么生動,她偶爾還會挽起長發,梳成婦人的樣子,這時候他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帶著令人沉迷的光,怎么也看不夠。
壽康公公看著花園作畫的良人,心里高興,尤其太子,這兩天的太子像曬太陽的貓,下面的人偶然做錯了什么,也沒有躍起來殺人的沖動,突然見溫和的就像無害的蝸牛,慢悠悠的又沒有棱角。
項心慈站在他身后看著他畫的富貴牡丹圖。
梁公旭歪頭看著她,她穿了一件石榴紅長裙,長發挽著,因為看的仔細,她身體微微前傾,衣裙落在他身上,手臂搭在他肩膀上。
梁公旭喜歡這樣的距離:“好……看嗎?”
項心慈看了一會,又看看梁公旭:“有沒有說過你畫畫很與眾不同?”他畫畫不是好看,而是用筆間自有一種一氣呵成的大氣,用色夸張大膽,看著妖艷又舒服。
“與眾不同是好?還是不好?”
項心慈斜他一眼:“夸你呢。”
“你畫的也好看。”
梁公旭覺得自己過了三天神仙般的日子,與心慈一起下棋,一起看蝸牛賽跑,一起在亭子里看夕陽落山。
可三天轉瞬即逝,休沐結束,外面的世界一瞬間敞開了惡意的大門。
一大早,梁公旭穿著朝服,直接坐在臺階上,看著做早課的心慈,沉默著。
壽康公公不敢崔,站在太子身后安安靜靜的看著。
項心慈做完早課回來,看到梁公旭坐在臺階上愣了一下:“你不上朝?”
梁公旭立即起身,幫她接過毛巾,提醒壽康:“您去看看我父皇在干什么,讓他去上朝,要不要喝點水。”
“所以……你是剛成婚,就讓別人知道你不能早朝了?”
梁公旭頓時把毛巾扔給秦姑姑:“我去上朝。”
項心慈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無奈一笑。
前殿內。
明西洛站在議事殿內,思緒有些飄。
在朝堂上,距離太子遠,沒有感覺到不同,但議事殿空間相對不大,又處在同一個高度,他因為官職,距離太子最近,窗外稍稍有風吹過,若有若無的香氣便會飄散過來,熟悉的氣息,猶如一根根針瞬間刺入他的腦海。
什么情況下他身上會沾她的氣息!新婚三天,他們是不是每時每刻都能在一起。
她會對他做什么,對他笑,將她所有的溫柔對他展示一遍,捧著怕摔了、含著怕化了,還是沒事就滾在榻上,做一些沒用的勾當!
這是她身上的氣息,完完全全沒有遮掩的氣息,被人堂而皇之帶出來可以光明正大宣誓她的所有權的自然而然,相比自己絲毫不敢泄露一點,就像一個跳梁小丑一樣。
“明大人覺得如何?”
梁公旭也看向他,靜靜的坐在主位上看著他,眼中有什么一閃而逝,但又不動聲色的隱去。
明西洛神色自然恭手,微微周圍,似乎一直在聽著,認真思索:“微臣認為不妥,春闈進行了這么長時間,已經高于段落,因為舞弊便重新再來,未免浪費時間,何況,春闈的目的是選拔外放人選,如今已經又了結果,這件事等于高于段落,后續調查也好懲戒也罷,都不應動這次結果。微臣建議,可以將這次取試往后推十名,同時取用。”
“明大人這未免太過荒謬!”
“豈不是助長了不正之風!”
“以后我大梁科舉制度還有什么公平公正可言!”
梁公旭靜靜的看著。
壽康突然覺得太子有一絲不一樣,如果以前太子一定沒閑情看任何人‘吵架’,在太子心里朝政不是用來討論的,是一錘定音的。
明西洛神色如常,聲音不急不緩:“幾位大人急什么,為什么不聽完下面的話再開口商討細節,殿下,現在各地人手不足,微臣建議,春闈所有上榜人員一律外放,外放各地一個月后,向朝廷遞交一份可行性年度計劃,順帶一份軍令狀,如果年末在巡察使驗收中達不到軍令狀上的預期,誅一族!”竟然有銀子疏通關系,從中手腳,這點貼補應該也不缺。
眾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聲互相商討了一二,這……
可……
“巡查是一職,誰來擔任?”中間可操縱的空間太大,萬一人人相互……
明西洛恭手:“太子覺得在下擔任如何?”
明西洛話落,突然沒人說話了。
顯然在場所有人覺得,如果巡察使是明大人,這件事就沒有問題。
甚至覺得買官進來的人,根本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是一個個都在喊冤說是真才實學,這下好了,官給你們做,想要的東西給你們,甚至外放自由,可如果拿不出成績來,那可就不是官場舞弊那么簡單了。
梁公旭看看下面的人:“眾愛卿還有意見?”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出聲。
梁公旭心中冷笑:“既然沒事兒,就散了吧。”
“是,太子殿下萬福金——”安。
“明愛卿留一下。”
眾臣也不意外,明大人是太子近臣。
明西洛聞言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垂下這頭,看不出任何異樣。
議事殿里很快便剩下君臣兩人。
梁公旭卻沒有直接開口說話。
明西洛沉默的等待著。
過來好一會,梁公旭突然開口:“明愛卿年齡不小了吧。”
壽康心咯噔一下。
明西洛恭手,仿佛沒有意識到任何不妥:“正是鞠躬盡瘁的年紀,前段時間的事,讓殿下見笑了。”
“怎么會,才子佳人,以明大人如今的地位,沒有人上趕著嫁女兒,本宮反而要懷疑本宮的眼光了。”
“……”明西洛沒有接話。
“有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