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西洛在看到那個人的背影時,一直混亂的精神終于肯重重回歸意識,卻在她不轉身時,不能承受的看著她,第一次怨憎超過思念,他想這三個人都去死,死的凄涼不見骸骨,永遠埋葬在無盡深處,永生永世不再成人霍亂!
她為什么不回頭!她憑什么不回頭!他們用一個皇位算計他!他跟他們計較了嗎!
長安恭敬的向背坐的人行禮。
壽康代替心無旁騖的夫人上前:“回皇上,殿下他……”便說不下去了,也沒什么可說的,就是一時半刻的事,再說皇上還未必在意,除了夫人和公主,其他人誰會真的傷心,就連秦姑姑也是傷心他們小姐的傷心。
明西洛看著金線織就的床幔中的兩個背影。
梁公旭的手無法用力,瘦的皮包骨頭的指節膈人卻顫顫巍巍地放在兩個人手里。
帝安絲毫沒被父皇越發恐怖的外在嚇住,胖嘟嘟的小手握著父親。
梁公旭好像感知到了說話聲,是他來了吧,那個曾經一無所有要靠著自己指點天下的人,如今坐在那個位置上,滿不滿意,還是覺得就那么回事,
應該是就那么回事吧,畢竟也沒什么好看的。
梁公旭手指動了一下,想做什么卻……
項心慈握住他,讓他安心:“安安,去給皇上請安。”
梁公旭的手指穩穩的停在心慈掌心。
帝安看娘一眼,又看眼父親,對‘皇上’二字屬于陌生人有些不解,但還是依照母親的吩咐爬下床,恭敬的像唯一站的筆直的人見禮:“帝安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明西洛的目光才拽回到請安的人身上:“起來吧。”多年不見帝安已經不記得他,她也從一個小孩子長成了一個小姑娘。
明西洛沒有不給梁公旭面子,親自上前,抱起了帝安,向前幾步走進了一家三口營造的私人空間。
他并沒有在壽康看過來時停下腳步,不容任何人非議的繼續向前,最終站在了帷帳內,站在她的身側,下垂的衣袖擦過她的背脊,將帝安重新放回到床上,一股淡淡的有別于熏香的香甜不其然竄入他鼻尖,讓他手有一種爬上她脖頸,扣緊她所有纖弱,聆聽喃嚶的沖動。
帝安靠著爹爹茫然的看著抱他的人。
項心慈安撫的看女兒一眼,聲音溫柔:“叫大伯。”
明西洛心不受控制的顫一下,她還知道他活著!
“大伯好。”
明西洛沒看項心慈,好像自始至終都沒發現她存在,視線落在蒼瘦如骨的人身上,再沒有分給任何人一點兒:“皇上。”鼻翼間卻全是淡淡的甜香,絲絲縷縷縈繞不散,讓他思緒又有些不受控制的松動。
梁公旭想睜眼看看他,看他高興嗎,滿意嗎,卻始終睜不開,只有安安和心慈的溫度通過衣服包裹著他,讓他安心。
算了,看不見就不看了,明西洛也沒什么好看的,無非是以后勞心勞力、娶后生子。
說不定您老了還要愁子嗣相互殘殺,他被氣的想拍死他們,最后無非是史書上記載過的任何帝王的一生,無趣又能名留史冊,而他梁公旭只是淡淡一個稱號,只是心慈和安安心中的丈夫和父親就夠了。
壽康眼睛更紅了,能從皇上口中聽一句‘皇上’,就夠了。
帝安的心神很快回到爹爹身上,像任何一天一樣繪聲繪色的給爹爹將她今天的早課,穿了什么衣服,掛了幾個鈴鐺,娘是多么多么的啰嗦又煩人,但娘彈的琴有是多么好聽悅耳,
項心慈便在一旁笑著,手始終沒有放開梁公旭。
明西洛站在三人中,格格不入卻不退去,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們夫妻感情不錯,怎么能不好,看看外面站著的幾個哪位不是床上的人功德無量。
如今也要去了……一個所有人都覺得他活不過十五,如今已經二十有幾的人行將就木,明西洛沒什么傷懷的,最大的仁慈無非是不計較他算計了皇位的事。
帝安的聲音是大殿內唯一的聲音。
明西洛的嗅覺卻代替了所有的感知,可卻只能沒有方向的茫然四顧。
梁公旭微弱的感知,全在妻女身上,他喜歡現在的安靜,女兒的朝氣,心慈的平靜,他此生了無遺憾,心慈也不要傷心,還有安安,雖然沒能看著她長的再大一點,可已經不貪心了,他的安安已經到了會永遠記住他的年紀。
這樣安靜、凝重的氛圍一直持續到凌晨。
凌晨的時候國喪的鐘聲緩緩敲響,哭聲才在忠國王府上空響起。
項心慈握著他還未冰涼的手,靜靜的坐著。
帝安被景嬤嬤帶走了。
明西洛站在她身后,同樣一動不動的站了一夜。
皇上不走,項章等人自然也在外面跪了一夜,可?喪鐘已經敲了,皇上為什么還不出來?
項章看向項承。
項承為女兒傷心為二皇子傷心,為帝安公主失去父親傷心,匍匐在地上哭的真心實意。
項章就知道關鍵時刻指望不上他,可人家女兒是先皇后,本人還不費吹灰之力做到了從三品的位置。
項家也因為他女兒得以在皇位更迭中存活,而他項章,連嫌五弟蠢都不能,因為就是項家的功臣,簡直傻人有傻福。
項章急忙示意門邊站著的莊姑姑進去看看,皇上該回宮了。
莊姑姑走進去,頓時覺得里面安靜的詭異,不禁也放輕了腳步,看了最近的長安一眼。
長安走出來,眼睛有些紅。
“皇上該回宮了。”
長安怎么不知道,但他不敢說,皇上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一晚上了,聽了一晚上帝安公主說話,早上忠國王爺去了,帝安公主被騙走,是里面發出過的唯一聲音。
皇上竟然在那里站了一晚上?皇上是不是——“你等等,我讓師父催一下。”
“你趕緊。”
皇上在陪誰?總不能是先皇,他真是蠢!怎么就認定皇上忘了過去!笨死了!
林無競見狀起身,向里面走去,不意外皇上沒出來。
項章頓時看林統領一眼,有些詫異,他,他怎么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