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大臣的面色也都沉了下來,能進入朝堂的,可沒幾個是傻的,自然知道這里面的彎彎道道。
定國公百里沙,聽定國二字就知道老將軍對北岳國的功績有多大,他站起身,向上拱手,道:“陛下,老臣認為,不如帶那小子去我北岳的軍營看看,讓他見識見識我們北岳國的軍威!”
“不可。”老丞相梁庸起身,反對道,“老國公所言的確可以揚我北岳國威,但,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也顯得我們北岳國太過欺負人。”
百里沙聞言想了想,覺得有理,便閉了嘴。
岳任廣道:“老丞相所言有理,那依你之建,我們應該如何做呢?”
梁庸道:“回陛下的話,老臣以為,五日后就是我們北岳國一年一次的春獵,到時,可以請煅牧使者一并參加,一來表示親近,二來,我們可以在隨行的兵士身上做些文章,用以精兵,震懾人心。這樣,既不會讓人覺得我們欺負外族來使,心胸狹窄,又能震懾對方,讓他們把不該有的心思收一收!”
岳任廣聞言點頭,看向其他朝臣,道:“諸位愛卿覺得如何?”
眾大臣面面相覷,這個辦法好是好,但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每年圍獵,年青一代中一般都是皇子拔得頭籌,很少有其他人獲勝的。
這里面的情況眾人皆知,不是皇子們真的那么厲害,而是其他人都讓著他們,給皇家留面子。
可這一次,如果讓鍛牧族使者一同參加,那么魁首之位給不給皇室?
給了,那些皇子的實力確實不錯,但和武將家的孩子一比,差距還是不小,若是得了魁首,難免讓鍛牧族人看輕。
可若是不給,在外族面前,實在有損皇家面子,這個事情,難辦。
岳任廣一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在顧慮什么,微微沉吟,道:“此次春獵,奪魁者,若本人為官,無論文武,官升一級,若本人并非官身,想為官者,破例讓其入朝為官,若不想,朕另有重賞。”
此言一出,眾人就都明白了,岳任廣這就是在告訴他們,此次春獵全憑本事,不必顧忌其它,有些話是不用直言的。
眾人紛紛應是,幾個武將的眼里都忍不住帶上了喜色,這可是他們家那些個小子的機會。
離去的月傾寒可不知道后面還有這些事情,她帶著寒梅和幽蘭去岳任廣的私庫里取了那套上好的白玉馬鞍,之后就離開皇宮,徑直回了王府。
回到安國王府,岳傾寒牽著玉蘭白龍馬剛走到第三進院落,迎面就遇上了自家父王和母妃。
岳任平一看到玉蘭白龍馬就把自家閨女給望到了腦后,大步走到玉蘭白龍馬面前,滿眼的贊嘆,道:“果然啊!果然是玉蘭白龍馬!好!好!真是一匹神駒!”
林落音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上前拉過自家女兒,上上下下地查看,溫柔道:“寒兒,娘聽說你和那鍛牧族使者戰了一場,可有受傷?”
岳傾寒也自動無視自家父王,淡淡笑道:“那人的武義只是一般,寒兒并未受傷,娘您不必擔心。”
林落音出身江湖,更喜歡娘這個稱呼。
林落音笑道:“沒受傷就好,”她拉著岳傾寒朝府內走,“走,娘已命人做了一桌子好菜,我們一家人一起吃。”
“好。”岳傾寒笑著點頭,隨著她走。
岳傾寒一走,玉蘭白龍馬自然地跟著走,一下驚醒了岳任平,安國王大人抬頭一看,發現自家妻女已經往后院走了,連忙跟上,站在岳傾寒的另一邊,看向她手中的銀凰槍,笑道:“寒兒,這就是那桿寶槍?果然不凡。”
林落音忍不住嗔了他一眼,道:“難不成在你眼中,女兒還沒有寶馬和這什么寶槍重要?你怎么不問問你閨女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吃虧?”
岳任平面色一僵,哈哈笑道:“那個,不是有音兒你問嗎,啊哈哈,我們去吃飯,吃飯啊!”
岳傾寒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將手中的銀凰槍遞給了岳任平,淡淡地來了一句,“有人對您女兒圖謀不軌,想要將我娶回鍛牧族。”
岳任平也練了那煉體的功法,身為岳傾寒的親爹,練起來的效果僅次于岳傾寒,加上是武將,自然拿得動這銀凰槍。
只是,他剛拿到銀凰槍,就聽到自家閨女來了這么一句,驚得險些把手中的長槍給扔出去,怒道:“誰?竟敢覬覦我的女兒,他也配!”
他的女兒可是已經勵志終生不嫁,一直陪著他們夫妻的。
對此,他很贊成,因為,他不希望自己這一脈再有后代了,這也是他和林落音沒有再生一個孩子的重要原因。
若是有后代,太弱或是中庸都會在安國王府的輝煌上添上一筆不好的顏色,可若是太強,他和皇兄百年之后,安國王府的下場絕不會好,還不如急流勇退,讓安國王府在輝煌中消失。
林落音卻是絲毫也不驚訝,笑道:“光看這桿銀凰槍,那人,就是沖著咱們寒兒來的,和娘說說是怎么回事,我們也早做打算。”
岳傾寒笑笑,邊走邊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和自己的猜測都說了一遍,末了,她皺眉道:“不過,寒兒覺得,這里面另有一些別的東西。”
林落音和岳任平忍不住對視一眼,眼中皆有笑意,林落音伸手摸了摸岳傾寒的頭,笑道:“寒兒覺得,那是什么?”
岳傾寒想了想,遲疑道:“寒兒覺得,和親,應是雙方實力相差無幾之時采取的一種求和手段,而鍛牧族,遠弱于我們北岳國,按理說不應該有這種想法。而現在,既然有了,應該是他們,有了什么不該有的心思。”
岳任平忍不住贊道:“不錯,不愧是我的女兒,他們鍛牧族這般行事,分明是不安分了,覺得能和我們北岳國叫板了!”
林落音冷笑一聲,往日的溫婉退去,眼中閃過尖銳的嘲諷,道:“鍛牧族,他們以為自己是那南陸國不成?也敢和我北岳相提并論。”
聽到南陸國這個名字,岳傾寒的眸色微沉。
五百年前,北岳國和南陸國其實是一國,名曰:“精”,后精國統治者昏聵,導致天下大亂,各路諸侯并起,爭奪天下。
這一亂就是三百多年,直到一百二十年前,岳氏和陸氏分別平定了南北,建立北岳和南陸,各自稱帝。
然,雙方沒有一刻不想著將對方吞掉,獨得天下,奈何,一百二十年過去,雙方也沒斗出來個結果。
說話間三人已然到了飯廳,岳任平笑道:“南陸國,怕是也堅持不了多久了,我北岳統一天下指日可待。”
林落音笑了笑,道:“阿平莫要大意,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南陸現任國君只是有些平庸罷了,并非昏君,真打起來,勝負可是難料的。”
岳任平聞言點點頭,笑道:“也對,是我太得意忘形了。”
說話間以有家仆開始上菜,一家三口也說起了一些比較輕松愉快的話題。
一頓飯吃完,守門的下人來報,說定國公家的庶小姐百里燕來了。
岳傾寒立即和自家父王母妃告辭,出門去迎接。
安國王岳任平向來不和百官來往,為了避嫌,所以,岳傾寒的朋友相對來說也就極少,這百里燕算是她最好的朋友。
因為百里燕也是個不愛紅妝愛刀槍的姑娘。
世間單論勇力,女子自然是不及男子的,但事無絕對,一萬個姑娘里總有那么一個在這方面是不輸男兒的。
就像一萬個男子里面也總會有那么一個身體不好,力量不如女子的,這是一個道理。
而百里燕,就是這萬分之一,雖然不是天生神力這種,但也屬于天賦異稟,所以,她和岳傾寒能玩到一起去,也能打到一起去。
岳傾寒一邊往外走,一邊在心中暗笑,燕子這丫頭,一定是聽說她得了好馬和好槍,忍不住好奇來看看,順便和她打一架的。
來到王府大門處,果然見到一紅衣女子站在那里,身形如標槍般筆直,容顏如玫瑰般艷麗,手中一把九鳳朝陽刀,刀刃映著日光,寒光閃閃耀人眼。
身邊站著一匹神駿非常的棗紅馬,名曰:“烈影”,意為烈焰之影,乃是僅次于赤兔、玉蘭白龍馬的好馬。
此人,便是百里燕!
“凰歌!”一看到岳傾寒出來,百里燕立即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朝她用力揮手,道,“哈哈,我聽說你得了好馬,特意來看看,順便和你練練手!”
岳傾寒也笑了,朝她招手,道:“那還不快進來!”
“好嘞!”百里燕滿臉興奮,原地跳了跳,牽著身邊的烈影就進了安國王府。
岳傾寒這邊和小姐妹比斗談笑不說,那邊,安國王岳任平和安國王妃林落音卻是坐著馬車進了皇宮。
彼時,岳任廣正在御書房里看奏折,聽到太監通報說安國王和安國王妃來了,忍不住挑了挑眉。
他這個三弟平日里那是能不來皇宮就不來,恨不得無時無刻不陪在妻女身邊,而他那位弟妹,更是稀客,如今這夫妻倆聯袂而來,怕是有事。
岳任廣當日讓他們進來。
岳任平很了解自家這位皇帝大哥,故此也不客氣,直接大咧咧坐到了他的對面,道:“皇兄,音兒得到了一個很重要的消息,我們特來找你商量一下。”
岳任廣忍不住看向坐在岳任平身邊的林落音,他這位弟妹,能嫁給岳任平,那可不是一般人。
天下間最大的情報組織莫知樓的前任樓主是她爹,現任樓主則是她親哥,在有些方面,消息比他這個做皇帝的都靈通。
林落音見他看來,也不廢話,直接將一封秘信遞給了岳任廣,嚴肅道:“皇兄,請過目。”
岳任廣接過,展開一看,不禁越看臉色越難看,待一封信看完,他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道:“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法子都用上了,真是狗急跳墻了。”
岳任平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容,道:“皇兄,你想怎么做?”
岳任廣將手中的信放下,笑道:“當然是引蛇出洞了,難不成還怕了他們!”
岳任平微微沉吟,道:“好,你是皇帝,你說了算,不過,那日皇兄最好把凰歌帶在身邊,以策萬全。”
岳任廣笑道:“這事兒,你恐怕做不得主,還要弟妹舍得才行。”說著看向林落音。
林落音笑道:“自然舍得。”
岳任廣哈哈一笑,看向岳任平,道:“此事過后,我們和他們之間的臉皮也就扯破了,三弟還需整軍,隨時準備出征。”
岳任平笑著點頭道:“好,我這幾日會私下里整頓兵馬,至于出征之時,皇兄你盡管下令就是,不過,這次出征,我要帶上凰歌。”
岳任廣皺了下眉,道:“你確定,戰場之上,刀劍無眼,萬一傷了凰歌,別說弟妹饒不了你,就是朕,也饒不了你。”一著急朕都出來了。
岳任平笑了笑,身體向后一靠,微微挑眉,滿臉得意,道:“皇兄你猜,如今我能在凰歌手中走過幾招?”
岳任廣想了想,道:“一百招。”
岳任平咧了咧嘴,道:“三十招,這是我的極限。”
饒是岳任廣身為皇帝,見慣了大場面,聽到這話也不禁瞪大了眼睛,道:“凰歌如今竟厲害至此了嗎?”
岳任平可是北岳國戰神,整個北岳國能和他戰成平手的不超過五人,能勝過他的,定國公年輕三十歲可以試試,其他人,想都別想,可是如今,凰歌那丫頭才十六歲啊!
岳任平笑道:“那當然!”神情間滿是得意,“只要她到了戰場之上,那就是一把利劍,劍之所指,皆為雞粉!”
岳任廣也笑了,道:“好!那就讓凰歌與你一同出征。”
事情商定,岳任平也不愿再留,和林落音回了王府。
對此,岳任廣也只能無奈搖頭,對于一個一心只想守著妻女的男人,愿意上戰場就算不錯了,他還能要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