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說是盯著廟門,實則只是在盯著火光以外的黑暗處。
啪唧一聲響后廟外便歸于了平靜,只剩淅瀝的雨聲。
玉卿卿的直覺告訴她,有人在!
可這驟然平靜下來的情況又告訴她,這避雨之人不是尋常百姓!
詭異感蔓延開來,胸腔內的嗵嗵的跳動聲顯得極是緊繃,她吞咽了下口水,呼吸變得綿長,握著匕首的手掌又緊了幾分,卻沒有立刻拔出匕首來。
空著的那只手從膝蓋上移開,慢慢的摸到了腳邊的一根木柴上。
木柴小臂粗細,前端燒的烈烈,尾端斷口粗糙,有細細的木刺扎進了玉卿卿的虎口處,她毫無察覺般的緊握住了木柴,一時未動。
“啪”的一聲,木柴在火堆里燒出了一聲斷裂的脆響。
這響聲似是驚擾了漆黑夜色,如石塑的玉卿卿頓時動了,握著木柴的手臂奮力一揚,木柴在昏暗的廟中劃出一條艷麗的紅光,襲向對面。
木柴的火光照亮了火堆不能企及之處,玉卿卿看到了廟門之內的一道黑影存在,隨著紅光的逼近,那黑影愈發的清晰。
一張眉眼冷厲的年輕男子的面容刻在玉卿卿的眼底。
她手里的匕首立刻出鞘,就在此時,對面那人也動了,揚手把將到面門的火把擊出廟宇,另一只手掌內飛出一柄短刀,直擊對面那人頭頸。
歸于黑暗的寺廟內,一道凌厲寒光閃現,玉卿卿明白那是什么,頓時心底生寒,有一瞬間連呼吸都是凝住的。
她下意識的躲避,頸側忽感刺痛,繼而身后有金戈打在墻上而后落地的聲響。
核桃揉著眼坐起身來,摩挲著探到腳邊,睡意未消的道:“夫君,有東西砸下來了?是不是雨太大,要把房子淋塌了?”
隨著核桃的聲音響起,那扼頸般的壓迫感消失,玉卿卿猛地深吸一口氣,而后從腳邊撿起一根木柴朝廟門之處投了過去。
火把應聲落地,火星飛濺。
人影已無。
她渾身的緊繃慢慢松懈下來,抬手摸了摸頸側,觸手黏膩,低頭一看,掌心殷紅一片。
若剛剛她反應遲了些許,那她這脖頸怕是要刺穿了吧?
核桃看著阿蕪的舉止,睡意清醒了幾分,她疑惑道:“發生什么事情了?夫君怎么站著?”
玉卿卿吞咽了下口水,盡量穩著聲音道:“我沒事。”她撿起掉落在核桃腳邊之物,坐到了火堆不能完全照亮的昏暗處:“睡吧,還早呢。”
核桃不疑有他,唔囔著讓阿蕪也早點睡,便躺下了。
借著微弱的火光玉卿卿端詳著手中的短刀。
是一柄十分尋常的短刀,在任何一家鐵鋪內都能買到。
看了片息,玉卿卿用指腹拭去了刀刃處的血跡,眸光明滅不定。
那人不像是奪財害命的匪盜。
也不會是京中派來找尋她的人。
回想著剛剛的情形,那男子在擊打火把的時候明顯的擰起了眉頭,而且手肘擊打在火把的力量也十分的勉強,像是受了傷的...。
今夜,只是意外吧?
荒郊野外,玉卿卿聽著外面的風聲雨聲心里愈發沒底,連眼都不敢閉了,終于挨到天際朦朧亮起,雨聲稍弱,她忙喚醒了核桃,離開了破廟。
行了半日路,核桃扭身與玉卿卿說話,一掃眼瞧見了她繞在脖頸上的布條,疑惑道:“那綁的是什么?”
“昨晚被樹枝刮破了。”玉卿卿掀了掀頭上有些大的斗笠,更清楚的看著核桃,道:“不妨事。”
核桃皺了皺眉頭,道:“疼嗎?等到榆城落了腳,我給你上藥。”
玉卿卿笑著點頭:“好啊。”
雖是落了雨,但幸而官道不難行,到了傍晚她們遠遠看到了榆城的矮城門。
玉卿卿瞧著那兩個字,大松了口氣。
順利的進了城,找了客棧入住,沐浴用膳自是不提。
將睡之時,核桃忽的想起什么,翻身坐起,扒拉著包袱從里面捏了一個藥瓶出來,而后繞過屏風到了阿蕪的榻前。
榻上之人閉著眼,呼吸綿長,似是睡沉了。
核桃心中想著動作要輕,伸手就要去解阿蕪頸間的布條,手指還未碰到,手腕便被人抓住了。
玉卿卿睜開眼,看著核桃道:“不去睡覺,在做什么?”
核桃詫異他為什么忽然就清醒了。
被他盯著,核桃有些無措的晃晃手里的藥瓶,懊惱的道:“我忘記給你上藥了。”
玉卿卿看了眼她手中的藥瓶。
“無礙。”說著松開手,翻身面朝里側,道:“快去睡覺吧。”
核桃看著他的背影,沒動彈。
又聽得榻上之人道:“聽話。”
核桃這才慢吞吞的“哦”了一聲,轉身回去了。
次日玉卿卿早早醒來,看核桃尚睡著,穿衣后躡手躡腳的出了廂房。
憑著前世所聽到的消息,她往城中的平湖街去。
平湖街是一條大街,在榆城中算是繁華熱鬧的主街之一,玉卿卿從頭走到尾,來回兩次。
街上的每一間鋪子、每一個出口,她都謹記于心。
平湖街是前窄后寬的喇叭街,若她要在這條街上刺殺人,那她會選擇什么位置動手呢?
“客官,吃包子嗎?”
一道熱絡的聲音打斷了玉卿卿的沉思,她扭頭看去,是一個身著粗布衣的包子鋪小二在攬客。
“正好餓了。”玉卿卿極快的斂去神態,露了個笑出來,大咧咧的揉揉肚皮,跨步走近了包子鋪,要了一碟包子一碗湯。
小二笑吟吟的記下去準備,很快端著托盤走來。
吃食擺上桌,小二揚著笑聲兒道:“客官慢用。”
玉卿卿點點頭,短暫的打量了下包子鋪里用餐的男子,而后從筷筒里捏了雙筷子開始用早膳。
碟子里的四個包子,個個皮薄餡大,玉卿卿學著旁人兩口吃了一個,然后就噎住了。
為了不被人看出端倪,她忙端著湯喝了一大口,這才把噎在喉嚨里的包子給咽了下去。
暗暗扶額道,這扮做男子,著實不易...。
不輸于其他食客的速度,玉卿卿用完了早膳,想著客棧里的小姑娘,她又朝小二要了四個包子,吩咐用油紙包好。
等待期間,聽得鄰桌議論道:“聽說了嗎,那慣偷被抓住了!”
“當真?”
“騙你作甚!”
“他犯下諸多罪狀,如今被擒,怕是要小命不保吧?”
“必然是要斬首了。”
玉卿卿聽得挑眉,想到什么她伸手摸了摸頸側的布條,暗暗道:永州的治安當真是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