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珩下職回府,瞧見匛然竟回來了,揶揄笑道:“我以為你在大關鎮安家落戶了。”
匛然笑著見禮:“屬下倒是想。”說著跟上去,熟稔的幫晏珩脫了盔甲,又把刀擱在了一旁的刀架上,頗為嘚瑟的道:“就怕主子身邊沒有屬下,日子過得不習慣。”
晏珩聞言笑起來。
身上沒了盔甲,他輕松的靠在椅子里,舒服的喟嘆一聲,道:“怎么樣?查到什么了?”
匛然端了杯茶擱在他手邊,而后負手在背,面有得意的答道:“回主子的話,什么都沒查到。”
晏珩咽下茶,淡然點點頭,言語贊賞的道:“嗯,不錯。”擱下茶盞,睨他一眼:“如今是越發的能耐了。”
匛然笑起來,道:“關于玉卿卿的事情,屬下確實什么都沒查到。”
“但與玉卿卿相關的事情,屬下卻查到不少。”
晏珩“嘖”了聲:“你這是在考驗我的理解能力嗎?”
“主子別急。”匛然拉了張椅子在書桌對面坐下,道:“您聽屬下給您解釋解釋,您就明白了了。”
晏珩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匛然道:“京中皆知,玉卿卿自小便被送去了大關鎮的莊子上,足有十幾載。可在大關鎮中,關于她的消息卻幾乎沒有,就連四鄰都極少有見過她的。”
“而且若屬下猜測不錯的話,她嫁人了。”
“你說什么?!”晏珩坐直了身子:“她嫁人了?”
匛然點頭道:“是,嫁人了。”
“玉家嫡女是三月末的時候被接回府的,在府里養了月余才讓出來見人。”
“但那個時候,玉卿卿生活了十幾載的莊子上卻有喜事發生。”
“當初玉卿卿出京的時候身邊是跟著幾個丫鬟粗使的,辦喜事的便是其中一個粗使婆子的兒子。”
“成親當日那婆子邀了四鄰前去參加喜宴,場面十分熱鬧體面。”
“據四鄰所說,那婆子言稱新娘子是她的遠房的表侄女。而拜堂的時候,新娘子卻是被兩個人架著進行的,本人似乎是昏迷沒有意識的。”
“而其中有一個賓客,她孫子手里的花生掉在了地上,哭鬧不止,這賓客彎腰給孫子撿花生的時候,正是夫妻對拜,新娘子因低頭而導致蓋頭前傾,她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新娘子的五官樣貌。正是在莊子上住了十幾載的玉卿卿。”
“她雖然心中有疑,但到底事不關己,且知道玉家是在京中做官的,她小門小戶的不敢招惹,便權做沒看見。”
“更讓人心覺詭異的是,自成親那日后,四鄰便再未見過莊子上的人,隔了沒幾日,那莊子便燒起了大火,渣都沒剩下。”
“不過,能確定的是,火燒起來的時候莊子上沒人。”
匛然說著停頓下來,看著椅子里坐的四平八穩的晏珩。
晏珩被他看得莫名,奇怪道:“看我做什么?”
匛然道:“主子怎么都沒什么表情?”
“...”晏珩道:“我心里覺得很驚訝。”
“...”匛然撇撇嘴,暗道,會驚訝才怪。
繼續說道:“屬下在大關鎮期間,發現了玉家的人。”
“主子知道他們去大關鎮的目的嗎?”
晏珩道:“找真正的玉卿卿。”
匛然笑著點頭:“沒錯。”
“他們非常焦急,找了不少的門道去打聽玉卿卿的蹤跡,甚至把燒成灰的莊子都掘了一遍,妄想找到他們的尸體。”
晏珩擰眉道:“掘院子?你確定?”
新土翻出來,被人看到必然會起疑的。
這究竟是著急成了什么樣子,才會想出這樣的下下之策。
“原本這種事情該是自己人動手去做的,但他們怕勞累,便偷偷的雇了人去掘。”匛然抿嘴笑著,拍了拍胸脯:“很榮幸,我就是那個被雇的人。”
晏珩看著匛然滯了一息,“噗嗤”笑了起來。
笑著還不忘問:“賺了多少銀子?”
匛然看自家主子笑的這般,無奈的回以微笑,聞言比出兩個手指:“二十文。”
晏珩笑的更大聲了,看匛然嘴角直抽,他忙道:“抱歉,一時沒忍住。”
匛然實在沒從他臉上看出歉意來。
晏珩在匛然快擠出水的陰沉臉色中止了笑,擦擦眼角的眼淚,虛心求教道:“可找到了?”
“沒有。”匛然瞥他一眼,砸吧砸吧嘴道:“什么都沒找到。”
晏珩皺起了眉頭,沉吟著道:“可確定他們是玉家的人?”
“當然!”匛然道:“屬下跟蹤著他們回了京,親眼瞧見他們從玉家后門進了府。”
晏珩點點頭,手指頭很有規律的扣在桌面上,發出咚咚的響聲,面上一片平靜,思緒卻沉在了匛然帶回的消息中。
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明面上大張旗鼓的接了嫡女回京,多加善待,贏得了一片贊賞聲。
可暗中卻把嫡女丟棄在莊子上,逼迫著下嫁給了仆婦之子。
只是晏珩想不通,玉知杭在知情的情況下,為何還要將錯就錯?
想到玉卿卿最初送出京是避疾的,難道是患疾未愈,藥石無醫?所以找了一個女子來冒名頂替,以全他們夫妻的慈愛嘴臉?
又或者說是玉家這些年的不重視,導致莊子上的玉卿卿長成了一個德言容工懼是拿不出手的閨秀,未免接回京受人恥笑,所以找了個假的?
亦或者是還有別的因由?
可不論是何,都不得不說玉知杭鐵石心腸。
再想到玉卿卿,晏珩止不住的嘴角勾起些笑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連匛然都找不到她的蹤跡,倒是有些能耐。
如今躲著,是心生怨懟了吧?
那后續會茍且偷生,還是奮力反抗呢?
晏珩很是期待。
“主子,玉府里的是個假的。”匛然道:“既然不是親生的,那玉知杭就算是用來籠絡傅家,也是不心疼的。”
晏珩好笑道:“你怎么總揪著這個點不放?”
“真假又如何?”
“她就算不是真正的玉卿卿,可玉知杭說她是,她就是。”
“且她已經用玉家嫡女的身份面見了京中半數以上的權貴之家,在他們眼中,頂著那張臉的人便是玉卿卿。”
“這種情況下做了妾,丟的不還是玉家的臉面?”
匛然想想也覺有道理。
回想往日調查所見的事情,嘀咕道:“屬下就是覺得傅言明對玉卿卿好的有些過分了。”
“且玉家的態度也實在古怪。”
“他們之間必有牽連!”
晏珩笑了笑,道:“既如此,那就順著這條線再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