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排除有京兆府之外的人來找你。曾書海雖是府尹,但他是個油滑性子,就算知道有人對你不利,他也不會阻攔的。”
“你要聰明一點,說些他們想要聽的話,哪怕是編謊也行。”
“在我救你出來之前,保重自身。”
玉卿卿一直都知道他是個細致的性子。
卻沒想到,這一世,還能看到他在對待她的事情時,有如此周到的模樣。
心中情緒有些復雜,她低頭道:“我知道了。”
晏珩還要趁夜去查看蕓娘的尸體,不能多做逗留,收拾了東西便離開了。
玉卿卿站在牢內,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而后腳步聲漸遠,此情此景讓她恍惚又回到了前世他從牢中離開的那個時候。
心中忽然涌起一陣難以言說的恐懼與慌亂,她立刻出聲道:“晏珩!”
晏珩很快折了回來,站在老門外,看著她道:“怎么了?”
玉卿卿頓了頓,低聲道:“若棘手,便不必理會了。”
晏珩笑了下:“東家救我一命,我自然要還的。”
“放心,東家很快就能從這牢里出來。”
將走之時,他又道:“我明晚會再來。”
玉卿卿點頭應下。
直到腳步聲消失,玉卿卿才坐回了稻草堆上,掌下壓了硬物,她有些疑惑的扒拉開稻草,發現竟是兩根粗蠟燭。
她看著不覺笑了起來。
有了它們,她就不用在黑暗中熬時間了。
晏珩離開京兆府大牢后,躲著巡街的京五所兵卒,來到了歪柳胡同的張麻子家中。
門外掛著白幡,院中燈燭大亮,卻聽不到什么響動。
他找了處暗角,翻身越過了矮墻,遠遠看到了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的靈堂。
如何沒人守靈?
晏珩這般想著,悄步進了靈堂。
確定無人后,他推開了棺材。
蕓娘頜下脖頸上確有一道青紫的繩痕。
他細細的查看后,確定是被人勒死的痕跡無疑。
可若不是蘇禪衣動的手,那是誰殺了蕓娘呢?
難道是皇上的人?
想到什么他搖了搖頭,唐二前腳才剛剛來規勸過,后腳就出了事。
他相信,皇上一定會有后續的動作,可就算有,也不可能這么快的。
且他聽聞,張麻子很喜歡這個貌美的妻子,可既是喜歡,如何連靈都不守?
晏珩想著,皺眉走出了靈堂。
張家人口簡單,張麻子之上只剩一位老父親,膝下尚無子女。
家中素常是蕓娘在打理,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
故而,這家中應該只剩下張麻子與張父。
他輕易的就找到了二人居住的屋子,從窗縫中看到了二人的狀態。
張父抱著酒壇子滾在了地上,睡的不省人事。
而張麻子則對著一件女子嫁衣空坐著,那神情,陰郁中帶有極重的憤怒。
看了會兒,他從桌上裝有針線的小簸箕中拿了一把剪子,三五下將嫁衣剪了個稀碎。
晏珩看的皺眉,若猜測不錯的話,這嫁衣應是蕓娘嫁入張家是所穿的。
愛妻被人殘害,張麻子睹物思人,倒也合情合理,可這明顯是帶著恨意的剪壞了嫁衣,又是什么情況?
他忽的想到了蘇禪衣的一句話。
他們夫妻見面時,神態有些微妙,她還曾懷疑二人是鬧了別扭。
看來,她確實看準了。
這夫妻之間,絕對發生了什么不為人知的事情。
次日一早,左鄰右舍來張家吊唁,并幫些力所能及的忙,為死去的人盡一份兒心力。
可敲了許久的門,卻不見有人來開門。
左鄰右舍唯恐發生了什么意外,翻墻進了張家,卻沒在家中找到張麻子與張父。
眾人看著靈堂里孤零零的棺材,不免有些驚慌。
商議之下,去了京兆府報官。
蕓娘的官司還沒什么眉目,這張麻子卻又忽然沒了蹤影,曾書海腦子里突然浮現出一個人的樣貌,不免頭疼起來。
消息傳到傅仲的耳中,傅仲并不在意,只是問道:“蘇禪衣可畫押了?”
說來,這案子也來的巧。
他正想辦法要除掉蘇禪衣這個絆腳石呢,蕓娘的案子就冒了出來。
傅仲便想著順水推舟,以此案,搬走這塊礙事的石頭。
屆時再找曾書海喝杯茶,判的重一些。
管家曹松皺了皺眉,道:“曾書海好似還沒審呢。”
傅仲有些意外:“怎么回事?”
曹松搖頭:“小的不知。”又道:“不如派個人去打探打探情況?”
這案子的起始與傅仲全無關系,但落在別人眼中,他也落不了干凈。
聞言冷笑道:“去吧。”
曹松頷首應是,退了出去。
很快到了晚間,玉卿卿看著快燒光的蠟燭,暗暗想,在蠟燭熄滅之前,不知他可否能趕到?
想是算好了蠟燭燒光的時辰,在蠟燭還剩一寸時,晏珩趕了來。
“東家可覺好些?”晏珩上前放下食盒,而后忙又從懷中掏出新的蠟燭點燃。
玉卿卿道:“還好。”
晏珩借著燭光看她一眼,比昨日還要憔悴些。
他皺了皺眉,道:“可還燒著?”
玉卿卿搖了搖頭。
晏珩覺得她在說謊,卻也不好去探她的額溫,只是掏出了藥瓶,遞了過去。
玉卿卿接在手里,疑惑道:“這是什么?”
“我畢竟行動受限,恐拖累了東家的病況。”晏珩道:“就把你的藥制成了藥丸。”
“這藥瓶藏在身邊,不要被人發現了。一日三次,東家需按時服用。”
玉卿卿握著藥瓶,有些愣。
晏珩說完看她不語,皺眉道:“怎么了?”
“莫非東家吃不下藥丸?”
玉卿卿忙搖頭,壓下了發燙的眼眶,道:“我只是,沒想到你會對我的病況如此上心。”
晏珩道:“東家因我而病,我做這些是應當。”
他如此說,玉卿卿就不好再說什么了。
心緒平了平,她點點頭,揪開瓶塞,倒出一粒藥丸來。
藥丸的味道與湯藥無異,依舊是苦的令人皺眉作嘔。
且丸藥有些大,吞咽不得,只能嚼。
她皺眉嚼在嘴里,五官都擰在了一處。
晏珩忙倒了碗茶遞過去,同樣擰起了眉,道:“瞧著倒不如湯藥好下口。”
玉卿卿一口喝干了碗中的茶水,道:“尚可。”
“勞累你費了這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