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便裝日,不過依然有很多護衛軍士官或是征召團的人穿著制服就來了。越謙塵掃視一圈,果然有很多的護衛軍兵士,甚至還有好些個穿紫蕊花袖領軍官服的。
他先前只有在特定訓練課或者外勤行走時,才與護衛軍有些許接觸。分配到機械管理部維保司后,開始到通橋要塞機器人檢測站輪班,與那里的護衛軍執勤士官打照面的機會多起來,但平日的印象中這些士官們個個都面如沉霜。此時卻大不同,人人臉上都掛著笑,與打發時間的閑人也無甚差別。
越謙塵恰巧也看到了內里一個角落的桌位上坐了七八人,有幾張略熟的面孔,是他社區別組的人,偶爾在上下班通勤車上遇到過。那桌喧聲沒那么大,都很文雅地坐著,都穿了從聯盟家鄉帶來的簇新便裝,桌上一圈擺的酒杯清一色黑。
如此看下來,酒吧里的人雖然多,卻是很好分辨。
規規矩矩喝黑酒穿便裝的人幾乎都是第二軍團的人。
那些仍穿著工作制服卻端著托著搖著花色豐富的酒杯的,乃是羅望元年就來的第一軍團人。
在聯盟內,在越謙塵被招募時,這些人被聯盟官方和民眾稱為羅望的先鋒軍、先行者和第一勇士們,是所有有志參與羅望建設千秋偉業的人的榜樣和前輩。
越謙塵極快地瞄了瞄酒吧里另一些穿著常服的人。他們和他社區的那些人還是很好區分。同樣是便裝,那些人暢快地嘻嘻哈哈著,身上的衣服無論是色系還是材料,明顯有著羅望本土幾種纖維植株的特征。
越謙塵的目光掃了掃商檀安,褐色羅麻布制成的衣褲在商檀安身上,依然讓這位老同學清雋中透出干練。
幾人撿了一張桌子坐下來。略說一通話,尹德成肖端等人便端起酒杯,紛紛去招呼別的熟人。
“檀安,”越謙塵等他們走遠些,微微傾身湊向商檀安,輕聲問,“高一點的是尹先生,矮一點的是顧先生,還是我記反了?”
“沒記反,正是。”商檀安笑。
“頭發棕色那位是莫館長,他的正式崗位在歷法部節事司?”
“是。”商檀安瞧著越謙塵,不知他所問何來。
“大家喝酒請來請去的。”越謙塵倒也坦誠,“我怕下回碰到,人家認出和我喝過酒,我一轉身卻把人家搞錯了名字,多尷尬。”
商檀安忍俊不住,但也情知越謙塵初來乍到,人事工作都在盡力融入,便拍了拍他手背:“沒事,你記性這么好,不用太焦慮這些事,一回生二回熟。其實我們一開始或多或少都有這個問題,大家不會見怪的。”
他抿了一口酒,想起便不禁勾唇:“我教你一個緋縭的方法,她一般都等別人先開口。”
越謙塵望了望商檀安,也是一聲笑,端起黑酒杯抿了一口。
浮蠻和高能營養液的味道很相似,多一點點辛辣味。
“怎么樣?”商檀安問。
“還不錯。”越謙塵點點頭。
酒吧那扇小門正對著他。進來的人一直不斷,越謙塵隨意投過去一眼,又進來了一撥人,個個也穿著簇新的便服,非羅布麻,一看便像是從許久未打開過的行裝里翻出的壓箱底新衣。
越謙塵不由多看一眼,有兩三個身材特魁梧,他一下子就有印象,他們在以前的訓練中也組過一個大隊。
商檀安順著他的目光往后一看,見那大撥漢子圍著侍應機器人面前小聲說話,并飛眼打量著吧內,顯然還未清楚酒吧買酒的操作方法。“熟人?”他問越謙塵。
“有點面熟,應該是開云社區的。”越謙塵答道。
“那大概率是工程策援部的人。”商檀安順口說道。
“對。”
“謙塵,你們維保司的范副司昨天和我開會碰到,說你在通橋要塞輪崗表現特別好。”
“哦?”越謙塵不由微微坐正,帶笑侃道,“是嗎?范副司還說了些什么嗎?”
“說你工作熟悉得很快,已經不需要老同事搭檔帶習,他準備提前結束你的見習待遇,安排你和老同事一樣正常輪崗。可能節假日和夜班輪值就要頂上了,會比較辛苦。”
越謙塵一笑:“這算什么辛苦,大家不都一樣嗎。”
“節假日和夜班的值班人數會稍微少點,若是有突發情況,應變反而要求特別快,無事倒是很輕松,你自己心理有準備就好。”
越謙塵頷首,手指轉著酒杯,問道:“檀安,你們那個載人機器人項目進行得怎么樣?還順利嗎?”他最近開始去通橋要塞機器人檢測站見習后,就一直沒有被叫去實驗場。
“順利。”
有關項目進程的信息交流,都有嚴格的對應人員等級管理規定,因為越謙塵是以結構維保助理的身份被商檀安申請要進一號項目組,商檀安此際不便將最新進展說得過細。
就像前幾月,羅望星球的第一臺具有完全實操功能的樣機搭成,小組成員、護衛軍輔衛總管理人萬靈光,即便和蘄長恭顧格等人的關系那么鐵,在合規會議上消息正式披露前,都沒有隨意向蘄長恭他們講出實操已經通過驗證。
“我們機械管理部好像什么時候都人手緊缺。”商檀安稍轉話題。
昨天,部門階段工作會議講的就是這事。載人機器人項目即將進入規模實驗階段,機械管理部既要維持目前的各項常規作業,又要大量投入人力精力在這新生機器人系列上。維保司的范又山現在恨不得所有的新手工程師都獨立上崗,將經驗老手騰出來學習新機型。
商檀安也著實希望越謙塵能盡快完成見習所有步驟,這樣便能參與后續新機型系列的結構設計。
不過,喝酒談太多工作,可不是一件有良心的事。他望著老同學,關切道:“謙塵,在青云社區住得怎么樣?你以后越來越忙,生活和工作兩方面安排都習慣下來嗎?”
“我們大老粗,又不嬌貴,有什么不習慣的。”
“也是。”商檀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