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當時也夠辛苦的。”越謙塵慢悠悠地繼續轉著酒杯,眼眸半斂。“這些穹屋也不大。”
“是啊。”商檀安略略回想,感慨道,“你們現在算好很多了,青云社區像花園一樣。以前我們住的時候,就是在一片荒原中。”
“你和我們甲部大學霸,住在荒原里,事事親力親為嗎?”越謙塵抿著酒,目光好奇。
“哪有這么夸張,不是還有機械管理部發機器人嗎?”
正聊著,酒吧門口那撥漢子總算買上了酒,一個個端著黑酒杯,走進來尋位置。
“這玩意兒還不便宜。”
“還沒有別的。”
幾人嘟囔著,正好經過桌旁,越謙塵順勢抬眸望了望。人家也望望他,又望望商檀安,走過去了。
“我們當年也都這么想,”商檀安朝越謙塵侃道,“后來發現其他都統發了,只有這一樣還能讓自己花錢,于是全都理解了。”
“是這樣嗎?你都不用為你家嫂子花錢嗎?”越謙塵話一出口,連忙咳了兩聲,又喝了一口酒。“我是說,集市里好像花花綠綠的東西都有賣,那些不用錢買嗎,我看有標星幣也有標積分價。”
“謙塵,”商檀安點點越謙塵的酒杯,“酒要慢慢喝,否則你很快發現你只能端著一個空杯子。木拉拉酒吧只在你出門時才回收杯子,這些都是我們的心得。”
他半侃半囑咐,眼含笑意,到底還是漏出些尷尬。用這些話緩緩,才回答著越謙塵先前的問話。“集市里的東西有收星幣,也有拿積分換。我們一般不買什么,即便買點送人的伴手禮,也花不了多少錢。”
越謙塵瞅瞅他,挑起唇角,似有取笑之意,舉杯虛碰一下,商檀安笑著飲了一口格拉牌酒,見越謙塵沒有在給緋縭花錢這種問題下繼續說,暗中倒是松了一口氣。
越謙塵的目光飄出去,見那群開云社區的志愿勞工尋了一個比較偏內的角落,自成一桌說話,無形中與另一桌青云社區的幾個技士離得稍近,但也沒有拼一起。
他與這兩桌的面熟的人視線都相交過,彼此微笑點了點頭。他們都是初來者,在這個喧囂的酒吧內打量多于說話。
他們都是屬于第二軍團,響應招募令的技士和志愿勞工。當然,現在,今日,他們都和先遣的第一軍團人統稱為羅望軍團人,都在羅望這個星球上,建設新家園了。
他們所有人也都順利地分散在羅望十六部內工作。
然而,第二軍團技士的尷尬位置,或許就猶如越謙塵此刻的座位。他們擁有和第一批征召家庭主召人同等的學歷和技能,在建設的重要性上和能發揮的價值上可說是一致的,但是時機先后,決定了權威和經驗必會有所分層。第二軍團技士又比同批到達的志愿勞工階位高,新世界的分工很快將他們這些人在受訓和長途旅行中倉促聯結的友誼,弄得疏遠一點兒。
這都是沒有辦法的,時間自然地不緊不慢地推進著一切。
越謙塵默默抿了一口酒。
商檀安聽到另一處哄然響起一陣熱鬧的招呼聲:“阿富哥,稀客呀,你都不用陪阿富嫂逛市嗎?”
他轉頭一瞧,卻是昔日的帶教官方富勇,剛進酒吧門就被一群護衛軍兄弟噓住。
“我來瞧瞧老弟兄不行啊。”方富勇聲音洪亮,簡直就是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寫照。
“瞧這樣,大概是阿富嫂不要你陪著,你只好又淪落回酒吧,和咱們湊合了。”
商檀安瞧著陷在人堆里被故意嘲鬧的方富勇,舉杯遙敬,那方富勇則在門口就朝酒吧內團團拱個手,引得大半個酒吧都哄笑起來。只有一些新人不太了解狀況,好奇看著。
“謙塵,那位是通橋要塞的輪值防衛長官,你最近在通橋比較多,有沒有見過?”商檀安回轉頭,對越謙塵解說道。
越謙塵望向那位紫蕊花袖領軍官:“方長官?”
“是的,他快要喜事臨門。”商檀安再笑,方富勇這時簡直被護衛軍的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得要討饒了,“等他脫出身,我們去碰一杯。”
下午,緋縭守著鋪子。
這幾年,她總想多鍛煉自己做生意的能力,所以一直不肯放掉這間鋪子。
雖然她還是不會招攬客人,但是幾年下來,她看鋪子的能力確實增強不少,已然能夠在案臺后,淡靜地做自己的工作規劃,還不耽誤感知經過鋪子的潛在客戶。
今天熱鬧歸熱鬧,潛在客戶卻稀少。
總歸是小配件區不及綜合區能吸客流,估計新人們都不知道小配件區的店鋪也是啥都能賣了,還多搭機器配件這道特色呢。
早先商檀安在時,正是開市客流最旺時,不管買不買總有人在她家鋪外多看兩眼,他走后不久,不僅客流過了最高峰,好些人還略瞄瞄就挪步了。
許是因為花兒隨著日曬蔫得快吧,賣相不大好了。
都怪她,拋下商晏太快,不肯等它調配保鮮水,也不許它向商檀安絮叨不停。
緋縭卻也沒在意,反正家里后院花多得很,除了商檀安時不時剪幾枝放在廚房餐桌,大多數時候這些花都要自開自謝,一樣也是順其自然凋落,沒有特特拿它們換錢。再說,賣不掉,拿回家去,廚房放一扎,她和商檀安的臥室都可放一扎,還能管一天,不會浪費。
大半個下午的光景,她坐在店主專座上,把一份本龐海基斯山脊的五級觀察站試運營報告寫完了。
她尋思著,該休息一下了。
已近日薄時分,斜陽爬溜在她的花籃邊緣。
隔壁方家店鋪沒開張,另一隔壁今天舍出了家鄉寄過來的特產糖果來賣,生意好得很,一小時前就賣完收攤了。
緋縭起身,將半蔫的玫瑰草花攏攏好,熟稔地登入集市系統,改了一個收市特賣價。
頭頂上的店招,瞬間綻放五顏六色光彩,團團流轉。
“商大嫂,你就降價啦?”方家店鋪下一家的攤主立即探出身子喊過來。
“嗯。花堅持不了了。”幾年下來,緋縭擺攤經驗頗有斬獲,知道自家降價也許會影響周圍店鋪,得通氣給個理由。
“那我得準備準備,不能走開了,一會兒人要往咱這里來了。”那一家笑道,“商大嫂,過半個小時我也降個價,爭取把客人吸牢在咱這巷。今天我賣上季留下的瓜,也是生鮮,能降大價。”
“好。”緋縭淺笑,接了這個好。
“哥哥,這種樣子是說明有很優惠的折扣呢。”十幾米處,一個女孩說道。
“石木家的紅頭巾。”男子抬頭慢慢地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