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郎帶著人上山去找,即便是心里大概有數,可是想著現在的雨這么大,他還是很擔心。
畢竟,山里頭的情況復雜,并不是他們可以預想地到的。
而家里頭留下來的人,也沒有哪一個是心中平靜的。
老太爺在屋子里轉了幾圈之后,抬腿一腳就踢在了蘇保國的身上。
“你還坐在這里做什么?滾出去找!若是行哥兒出了事,你也別回來了!”
老太爺是真地怒了。
畢竟,蘇瑾行是目前孫輩中最能干的一個,呃,這指的是大房二房中。
如果蘇瑾行真地出現了意外,這一家子的日子怕是都要不好過了。
這么多年,家里人是怎么對待蘇瑾行的,他當然都知道。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說不說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蘇保國不敢耽擱,穿上蓑衣就匆匆出門了,蘇保家這次也精明了,緊跟著一塊兒去了,留下來也怕挨罵。
而老爺子問清楚了事情的起因之后,就讓方氏帶著兒媳婦在堂屋里跪著,什么時候蘇瑾行回來了,什么時候再說。
老太太略有些心虛,“當家的,這瑾行也不是頭一次上山了,不至于那么倒霉吧?”
老爺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無知婦人!”
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子,嫁給他這么多年了,僅憑著他現在的眼神,就知道一定是真地動怒了。
而且還是不好哄的那一種。
老太太訕訕地低了頭,一聲不敢吭了。
這會兒冷靜下來了,老太太的心思也活了起來。
現在家里頭能干活的壯勞力本身就不多,兩個孫子是讀書人,自然是不能下地的,除了蘇瑾行之外,還有幾個現在要么是身子骨不行,要么是年紀小。
總之,如果蘇瑾行一旦出了事,他們家里的農活還真地是成了一個大問題。
眾人等地心焦之際,終于看到有火把往這邊移動了。
蘇保柱心中擔憂,便一直站在了大門底下等著,反正這里也淋不著,時不時地再探出身子去看看。
蘇瑾行受了傷,而且還很重,被人抬著去了老屋。
康叔也被請了過來,又是把脈,又是看傷的。
蘇瑾行的左腿上有一道又深又長的口子,因為在外面被雨淋了,弄得他的身上到處都是顏色變淺的血跡。
“康叔,如何了?”
蘇瑾行此時已經昏迷了。
生生給疼暈過去的。
“頭上的傷應該不是太嚴重,我先給他包扎一下,再喝上幾天的藥,只是這腿,我這里治不了,你們得去鎮上請大夫。”
康叔只是村子里的一個赤腳大夫,家里頭備的藥,也多是一些頭疼腦熱,或者是治療普通外傷的藥。
而蘇瑾行現在,怕是傷了骨頭。
所以,康叔不敢治。
“康叔,那要不要先給他把傷簡單的包扎一下,等明天我們再帶他去鎮子上?”
“不成。”康叔搖搖頭,“外傷我可以先幫他包扎一下,可是他現在這樣子,不能移動分毫,你們最好是把大夫家里來。”
蘇大郎點頭道謝,又是一陣忙碌。
蘇瑾行醒過來,便看到柳芳坐在床頭那兒哭。
“這是怎么了?”
柳芳一抹淚,連忙把藥端過來,“正好,先把藥喝了,還沒有涼透呢。”
蘇瑾行喝了藥,然后讓柳芳把事情仔細跟他說一說。
“康叔說你傷了腿,口子太深,不好治,而且你現在也不能挪動半分,最好是讓鎮上的大夫過來給你看。大郎說等明天他再套車去鎮上。康叔說明天也是耽誤不了的。”
外傷已經簡單地處理了,主要是因為現在雨太大,就算是蘇大郎愿意去鎮上請人,也不會有大夫愿意來的。
更重要的是,現在這種天氣,怕是醫館坐堂的大夫都早早地回家了,就算去了,也可能是找不到人的。
“我阿爹阿娘怎么說?”
柳芳哭著搖頭,“你走后不久,三叔就上門了,說是大郎帶著人去找你了。之后,阿爺就罰了阿娘和大嫂在堂屋跪著。直到大郎他們都走了,阿爺這才發話讓他們起來了。這會兒一家子正在堂屋里商量著你這傷勢的事情呢。”
“嗯。康叔是怎么說的?原話!”
柳芳也不敢瞞他,只說是康叔治不了,而且若是請鎮上的大夫過來,至少要二十兩銀子,而且這還不連藥錢。
而且蘇瑾行現在是傷了腿,至少要在床上躺上百日,不能動,再輔以藥材,這才能治好。
如此一來,對于蘇家人來說,這損失可就大了去了。
老太太和方氏都不愿意拿出二十兩銀子來去請大夫。
“反正行哥兒現在也成親了,養上幾個月,就算是瘸了腿又怎么樣?那柳芳敢鬧騰!”
方氏這話說地很有底氣,畢竟女人的地位低,都是依附于男人而活。
別說蘇瑾行傷了一條腿,就是兩條腿都斷了,這柳芳也得好生伺候著,不能說一個不字。
“二十兩銀子呀!我的老天爺呀,這么個孽障,這幾年加起來他才掙了多少錢?再加上一大家子的嚼用,這是不給我們留活路了呀!”
老太太又開始了習慣性的表演。
老爺子一記冷冰冰的眼神過去,老太太剛嚎出來的一半兒的聲音,就那么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兒。
“保家明天去鎮上請大夫過來,說清楚是要接骨的。”
“是,阿爹。”
蘇錦繡那頭等的也是心焦,待大郎一回來,便迎了上去,“如何?”
“情況不是特別好,比我想像的要稍微重一些,不過,我找到他時,看他的那個眼神,好像是對于這種情況很滿意。興許,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蘇錦繡皺眉,對這個二堂哥又多了幾分的心疼。
這種天氣,還非得被逼著上山。
也不知道他身上的傷,到底是自己故意弄的,還是真地出了意外。
“放心吧,明天只要雨勢小了,阿爺一定會讓人去鎮上請大夫的。阿爺要面子,現在村里人基本上都知道了是蘇家長輩副著二堂哥去上山的,阿爺定然是不想讓蘇家的名聲敗壞,一定會想法子的。”
蘇錦繡勾了勾唇角,“我倒是不怕他請大夫,我倒是寧愿他們舍棄地干脆一些,別請大夫了,這樣,二堂哥一家子走的也能心安理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