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繡只覺得心里頭終于落下了一塊大石頭。
柳大郎挨的這頓板子,就當是償還當年他打破了四郎頭的債了。
這才只是一筆了。
接下來,她得一件一件地跟柳大郎算清楚了。
傻狗頭很快也知道了柳大郎被打,并且被趕出了柳家村的事,當即便黑了臉。
如今已經是七月了,他的主子宋秀才早已經準備好去了府城。
眼下他在這里辦差不力,所以宋秀才交待的事情,應該是很難完成了。
大興朝,鄉試時間在八月,會試在陰歷二月份,殿試在三月份。鄉、會兩試的時間定在當月的初九、十二、十五三天。
也就是說,八月中秋佳節,這些學子們都要在號舍里度過了。
蘇錦繡不想有任何的閃失,所以直接拿著宋大郎的供詞去找了關先生。
她原本想要直接去找李大人的,可是又擔心這樣做會累及柳氏名聲,將來再被族人怨懟,所以才去請關先生給支個招。
關先生看了柳大郎招出來的這點點滴滴,氣得一巴掌拍下來,桌上的茶水都灑了出來。
“豈有此理!這世間怎會有如此無恥之人!”
“先生,此事暫時也不宜再張揚。晚輩只擔心那傻狗頭不肯就此罷休,若是再出了惡毒的招數來阻止四郎秋試,怕是我們更難應對。”
關先生到底是經歷過大風浪的人,這種事情,于他而言,不過是小事一樁。
“你且寬心,你來找我,而不是去請李大人幫忙,便知道你是擔心了柳氏一族的名聲,此事我定會安排妥當,你只管安心在家等候消息便是。”
蘇錦繡大喜過望,“多謝先生相助!”
果然,兩日后蘇錦繡便收到消息,說是傻狗頭被抓起來了。
起因是傻狗頭在鎮上閑逛時與人起了沖突,正打地熱鬧之時,便有官差過來,直接將人給鎖拿了。
傻狗頭在鎮上那可是出了名的一霸呀。
他被縣太爺給下令關押了,這下子,可以說是在鎮子上引起了極大的風波。
很快,就有人開始在暗中傳遞著消息,說是縣令大人一心為民,對于傻狗頭這樣的惡霸,那是必然要嚴懲的。
這也就等于說,李縣令要為百姓做主,讓大家都能過上太平安穩的舒心日子了。
這下子,縣衙可就熱鬧了。
有來告傻狗頭強搶民女的。
有來告傻狗頭奪財害命的。
有來告傻狗頭打人致殘的。
一時間,傻狗頭的惡名,可以說是傳遍了整個高縣。
原告多了,這案子自然也就在當地引起了轟動。
就連關先生和李縣令也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么大。
李縣令看著捕快呈上來的一張張調查文書,氣得恨不能將傻狗頭給就地正法了!
“簡直豈有此理!這等惡徒,當該受凌遲之刑!”
王縣丞勸道:“大人息怒,此事還當更為謹慎深挖,然后再整理成卷宗。這等惡人,的確是當向上峰稟報。不僅如此,您還當小心措詞,莫要引火燒身。”
李縣令當然明白他的好意。
如何上報,這可是有玄機的。
如果只是這樣干巴巴地將案子呈上去,那么自己也難免要落一個治理不當的罪名。
可是如果稍加修飾,比如說,自己初到高縣時便聽聞這傻狗頭的惡名,只是苦無證據,只好差人暗中查證,并且一一收集,這才能將惡人繩之以法。
如此一來,他便成了一個一心為民,且憚精竭慮的好官了。
你看,同樣的一件事,換一種說法,便是功非過了。
李縣令的本意只是想要巴結上這位關先生,沒想到,還能挖出這么多的猛料來。
倒像是關先生故意送了一件功績給他。
傻狗頭的案子定然是要慢慢審的。
如今,他被關押在了牢房,至少不會再對柳家村有所動作了。
只要讓四郎平安地考完試,那接下來,就是找這個傻狗頭算總帳的時候。
而且,她相信李縣令一定有法子,可以將這個傻狗頭的嘴巴撬開。
罪名太多了,若是不能供出一條更大的魚,那所有的罪名都得是他受著。
估計砍幾次頭都不足以平民憤的!
所以,還得在監牢那邊使使勁,至少,不能讓傻狗頭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牢里。
蘇錦繡其實是有些慶幸的。
幸好現在那個宋秀才去了府城,眼下估計也是顧不得這個傻狗頭了。
不過,仍然不能放松警惕,該防備的,還是得防備。
至于宋秀才,當他得知了傻狗頭的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七月底了。
他再怎么惱火,此時也是無能為力。
他一介秀才,總不能直接讓縣令大人聽他的命令吧?
一想到了柳承恩和安崇明二人都能順利地考試,宋秀才便覺得窩了一肚子火。
當初明明一切順利的,怎么越到了后面,越是狀況百出呢?
宋秀才就因為傻狗頭的事情提心吊膽,就怕再把自己給供出來。
當然,宋家早就派人去知會了傻狗頭,只要不將少爺供出來,那就是天大的罪名,都能讓他想法子逃脫了。
別人不知道宋家的底細,傻狗頭是知道的,所以對于宋家那是有著一種近乎無腦的信任。
只要宋家不倒,那他就一定不會有事。
傻狗頭身為宋家少爺的狗腿子,知道的秘辛可不是一件兩件。
所以他有這個自信,宋家一定不會放任他不管的。
至于縣令?
傻狗頭只是冷笑一聲,等到宋少爺考完之后回來,一定會想辦法把他弄出去的。
就算是縣令,也是一樣攔不住的。
在各路人馬的各種心思之下,鄉試,開始了。
蘇錦繡因為柳家頻頻出事,所以到底還是沒能趕去府城。
聽聞鄉試和會試最是辛苦,許多生員從考場里一出來就暈過去了。
還有的則是大病一場,一直到放榜時,才能稍微有些精神。
蘇錦繡在家里也是著急,方氏則是在家里供了一尊觀音像,一天早晚都要拜,天天都要跪上半個時辰,可以說是心誠極了。
柳大郎則是在鄉試開始的這一天,終于能下地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