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郎猜的沒錯,老太爺將他留下,就是為了說這件事。
蘇大郎如今早已不是當年可以被人隨意指使的孩子了,手指在有些陳舊的桌上輕叩了叩,“若是瑾言近期動身的話,我倒是可以安排商隊一路護送他過去,這不是什么難事,就算是我們自己家的不行,也還有傅家的可以,總歸會讓他順利到達府城就是了。”
高縣離府城又不遠,就算是坐馬車,兩天也就差不多了。
老太太的眼珠子轉了轉,“大郎呀,阿奶知道你能干。今年這是兩個六月,要不然,這會兒瑾言怕是早就考完了。咱們這邊兒濕氣重,而且瑾言身邊也不能沒個人,想著讓他媳婦兒也跟著一起去。”
蘇大郎挑了挑眉毛,不甚在意道:“這個由你們自己決定,你們定好人數之后跟我說一聲就成。沒別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大郎!”
蘇大郎皺眉,這才剛起身呢,又被叫住,有什么話不能一次性直接說完嗎?
“是這樣,聽說你在府城有宅子?”
蘇大郎臉色一沉,“阿奶,您這是又是從哪兒聽來的閑話?真以為我就經營著這么個作坊,能腰纏萬貫了?”
這意思也就是說,沒有!
老太爺抬了抬手,示意他先別急,“別聽你阿奶的,我聽說柳四郎在府城有處宅子空著呢?”
蘇大郎皺眉,“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阿爺到底想要說什么?”
老太爺的臉色不太好,還有幾分的窘迫,又有幾分的惱怒。
他好歹也是個長輩,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還不明白嗎?
“是這樣,瑾言兩口子都要過去,再加上一個書童,住客棧實在是不方便,就想著能不能先借住柳四郎的宅子?”
蘇大郎一聽這話就被氣笑了。
你們跟人家柳四郎有這份兒交情在嗎?
開口就要借住人家的宅子,你怎么就這么大的臉呢?
“阿爺,您也說了,那是柳四郎的宅子,我可做不了主。再說了,四郎有沒有這么一處宅子我都不知道,更不要說別的了。”
蘇老太這火氣立馬就上來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可是聽人說了,四郎不在高縣,他家里頭的產業,一部分是柳氏族人在打理,一部分就是委托給你了。如今他們兩口子都不在,那宅子空著也是空著,怎么就不能讓咱們家瑾言先借住幾天了?”
這話說地相當地理直氣壯!
蘇大郎這火也跟著被激了起來,“阿奶,您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就算有宅子,那也是柳家的,跟我們有什么關系?再說了,您現在開口就要住人家的宅子,可曾想過這宅子如今是否被租出去了?”
蘇大郎還有后頭的話沒說呢,借住幾天?
那是幾天的事兒嗎?
七月到府城,八月開考,九月才能出榜單,你這算著至少得住上三個月了!
這差地是不是也有點兒多?
最主要的是,那明明是人家柳家的宅子,你若是好說好商量的,那也便罷了。
可是現在這一副高高在上還有帶著命令的嘴臉,就委實讓人不舒服了。
蘇大郎始終覺得,柳家的東西就是柳家的,就算是和他們是姻親,那也沒道理去沾人家的光。
畢竟現在蘇家也不缺銀子。
當然,老宅這邊缺不缺,他就不知道了。
蘇大郎的一番話,讓老太爺的臉皮抖了幾抖,終究還是沒有再說出更過分的話來。
他年紀大了,雖然有些糊涂,可還是要臉面的。
倒是老太太似乎是豁出去了,聲音也變得更為尖銳了。
“既然與我們是姻親,那我們借助幾天又有什么關系?若是真租出去了,騰出幾間房來又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可是讓人打聽過了,府城的宅子比他們在高縣的宅子還要大呢,尋常人家能租得起這么大的宅子?就算是租了,這屋子也不可能住滿了吧?空出幾間來又有什么關系?”
這話聽著其實就有幾分的無賴了。
人家空不空是人家的事兒。
你這說辭,委實是不占理。
人家付了租金的,那自然都得是人家說了算。
你不能仗著是房東的親戚,就強行讓人家給你騰房子吧?
要說府城的那套宅子,還真地是住著人呢。
只不過不是租出去的,而是蘇孝安排的人在那里住著呢。
當然,正院沒人敢住,那是主子的,也只能是主子有資格住。
饒是如此,那處宅子里可是牽扯到了不少蘇錦繡的產業,還有些屋子是被當庫房用的,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蘇瑾言到那里住的。
時間長了,怕是要出事。
“阿爺,您回頭問問瑾言何時出發吧,我先回了。”
蘇大郎覺得跟老太太說話,就跟對牛彈琴一樣。
你說你的,她說她的,根本就不在一條線上,怎么說得通?
這等的煩心事,蘇大郎回家后沒有跟任何人提及。
第二天他準備去柳家村之前,單獨去見了爹娘。
“四郎在府城的確是有宅子,而且還有兩處,只是一處是給蓮姐兒備的嫁妝,鐵定是不能有人住進去的,如今還在修繕。另外一處,被繡姐兒的手下安排做了他用。若是阿爺阿奶跟您二位提到了借住的事,你們只做不知道便好。”
楊氏氣得猛拍著桌子,“你聽聽,你聽聽!這是一個長輩該說的話嗎?那是柳家的宅子,不是我們蘇家的,一開口就要攆人,這話也能說得出口?”
蘇保柱也知道老娘這事情做的不地道,可又能怎么辦?
“好了,你先消消火。大郎不是說了嘛,咱們只說什么也不知道就好。反正咱們老倆口也沒怎么出過村子,不知道也正常。”
楊氏卻沒有蘇保柱想的那么樂觀。
這老太太是如何得知四郎在府城有宅子的?
這事兒不對勁呀!
四郎置辦產業的事情,的確是沒瞞著他們,可他們也沒有人往外出說呀。
畢竟財不外露的這個道理他們也是懂的。
而且之前大郎說過,產業上的事情,便是親家也知道的不多,那蘇老太太一個整天連家門都不出的女人,是從哪里聽來的信兒?“